等他一靠近,她就像鬃狗般跃起,把手里的东西砸向他脑门。
阿诺从小学剑术和散打,立即避开了她的动作。
他倒退到门边,又手忙脚乱地把门锁回去。
“等等等等……”他心跳奇快,显然被吓得不轻,“我可不是来找你干那档子事的。”
卡兰在木屋里没有回答。
“你想出去吗?”阿诺仍没有得到回答,他自顾自地讲下去,“我可以把你带到城堡里,你晚上呆在这儿会冻死的。”
卡兰不觉得他会安好心。
阿诺看了看城堡的方向,确认书房窗户没有打开,才继续道:“我听拉斐尔说,你以前跟他是同学?那你的西班牙语成绩怎么样?”
西班牙语?
卡兰不知道他想做什么。
阿诺有些焦急:“只要你西班牙语过得去,我就把你放出来,藏进城堡。我对上帝发誓!”
他听卡兰没回答,更加焦急了。
“父亲把你扔在这里,就是想让你自生自灭。如果你不接受我的帮助,可能连今晚都活不过去!我又没要求你做过分的事情,只是每晚陪我上两个小时西班牙语课而已。只要你帮我这个忙,我就每晚把你带回城堡取暖,还给你食物,怎么样?”
卡兰沉思了一会儿,敲敲木屋门,表示她同意了。
——如果阿诺想迫害她,完全不必撒一个这样可笑的谎。
他说的应该是真话。
“快跟我来。”阿诺打开木门,一把扯出卡兰,然后又小心地把门锁上。
两人穿过玫瑰花温室进入城堡,这样不容易被发现。
庄园经费削减了。
快入夜时,除了管家和少数几个服侍公爵夫妇的仆人,所有人都会下班。
所以阿诺并不担心被发现。
他把卡兰带到了他的房间。
这间房的装饰非常奢华,有一个回廊式的球鞋库,连领带都挂了整整三个柜子。
但是把它放进整个古堡里看,又觉得很普通了。
“哥哥住在对面。”阿诺介绍道,“父母的卧室在楼上。不过最近他们分房住,因为父亲有些失眠,怕吵到母亲。”
他看了看卡兰。
她正在好奇地张望,黑眼里的惊叹极大地满足了阿诺的虚荣心。
他把卡兰领进书房,指着书桌说:“再过一刻钟,我的西班牙语老师就来了。你要藏在桌子下,我悄悄把题目递给你,你写好再还给我,明白吗?”
卡兰点点头。
阿诺突然不放心起来:“你的西班牙语成绩到底怎么样?”
“不比你哥哥差。”卡兰答道。
阿诺发出一声嗤笑,他哥哥向来名列前茅,是尖子生中的尖子生,就凭这个黑发劣种,也能跟他相比?
但当他看向卡兰时,表情却有几分怔忪。
她黑眼里全是轻蔑。
她说:“你得告诉我你之前做题的正确率。如果我直接帮你做个满分,老师会起疑的。”
“大概……25%?”阿诺不自觉地回答了她的话。
卡兰耸肩:“那30%就够了。”
她藏进桌子下面。
西班牙语老师准时赶到,他是个高度近视的老头,难怪阿诺如此肆无忌惮。
每次老师提了问题,卡兰就用白板写好,展示给阿诺看。
两个小时很快过去了。
阿诺的表现让老师深感欣慰,他觉得自己的辛勤耕耘终于有了收获。
“您的进步太让人吃惊了,小公爵!我一定会跟公爵大人汇报的!”
阿诺沾沾自喜。
送走老师后,他给卡兰弄了点吃的。
“我住在哪儿?”卡兰边啃饼干边问他。
阿诺不可能让她住自己房间。他说:“十一点了,母亲看完芭蕾舞剧,应该是这个时候回来。她每晚都要跟我和哥哥道晚安,你不能呆在这里。要不然……你就睡一楼杂物间吧,那里通常没人。”
第4章
卡兰拿着钥匙,进入楼梯下的倾斜房间。
这里没有床,地上堆着不久前换下的地毯,和一些暂时没用但以后也许有用的杂物。
她躺在地毯上睡了会儿,忽然听见外面有动静。
说话声穿不透隔音良好的门。
那是争吵声。
餐桌前。
美丽优雅的公爵夫人被气得脸色发白,胸口起伏不止。她的丈夫在遥远的餐桌对面,十指交叉,神情冷肃。
“我以为我们道德上所指的‘婚姻’是要对彼此忠贞,蒂琳。”希欧维尔往地上指了指。
地上倒着一个纤细的、有着天鹅般脖颈和标准东欧美人容颜的芭蕾舞演员。
希欧维尔厌烦地收回手指:“你没必要把这种女人带回家。”
卡兰听到这里,大惊失色。
公爵夫人喜欢女人,还把情妇带回家!
真是爆炸式的大新闻!
‘那我以后是不是危险了?’卡兰胡思乱想,‘不……公爵夫人应该只喜欢贵族小姐。她肯定看不上我。’
“只是增添一点乐趣罢了。”蒂琳也有一头极浅的金发,光泽闪亮,高高盘起。她脸上看不出一丝岁月的痕迹,就算说她是十八岁少女也有人信。
她看着希欧维尔,并不为他的怒气所震慑。
“你不觉得我们之间总是缺少点什么吗?”
希欧维尔失笑,他起身环顾城堡,走到妻子身边:“亲爱的,我缺少的东西,整个帝国都不会有人拥有。”
蒂琳所指的,
是酣畅淋漓的性,毫无保留的爱。
但她不能说出来。
因为希欧维尔会指责她放.荡失德。
她在沉默中平复心绪,又酝酿微笑:“好吧,今天都是我的错。已经这么晚了,我们先去睡吧。”
“你先去吧。”希欧维尔在她发上轻吻,“我有些事情要做。”
蒂琳一言不发地离开了。
这些天,他们一直分房睡。
蒂琳能理解这是因为东线战事爆发,希欧维尔很忙,也能理解他经常失眠。
但她还是觉得烦躁。
她独守空房的时候,猛然意识到了,他们的婚姻并非“完美”,而是千疮百孔。这个世界上不存在永远平静稳定的爱情,除非它从头到尾是一潭死水。
蒂琳抓着花纹精美的镂空扶梯,回头朝地上的芭蕾舞演员点点头,示意她按计划行事。
希欧维尔离开餐厅,回到书房。
芭蕾舞演员跟着他进去了。
杂物间的卡兰听见外面声音渐熄,也放心地睡进了地毯之间。这里很温暖,也很安全。
“咕——”
她的肚子叫了。
阿诺只给她一点饼干。
这玩意儿根本不管饱,而且吃了之后特别渴。
卡兰爬起来,将杂物间打开一条缝,远处餐厅里的东西还没收拾完,两个困得不行的女仆正一趟趟地推着餐车把盘子端下去。
卡兰看见一壶牛奶。
就放在主座旁边,看起来只倒了一杯左右。
她趁两个女仆推车离开,端起壶喝了大半,然后准备揣几块用来垫盘底的干面包片走。
“咚!”
就在她准备逃跑时,书房里传出声重物落地的巨响,紧接着是希欧维尔的怒吼:“把这女人从书房里拖出去!”
两个女仆匆匆赶回来。
卡兰只能躲进餐桌下面,她把桌布掀起一条缝,往外看。
女仆们从书房里扛出一个昏迷不醒的芭蕾舞演员,她满脸是血,鼻梁可能骨折了。
“又是爆炸式新闻……”卡兰小声嘀咕,“白银公痛击妻子的情妇。”
女仆把芭蕾舞演员扛走,半天都没回来,书房里也没有任何声音。
卡兰小心翼翼地掀开桌布,想返回杂物间。
但她刚掀开桌布,就看见一双灰色的男式拖鞋。它很柔软,踩在地毯上不会发出声音。
没等她抬起头,温热的牛奶就将她浇透了。
希欧维尔也受到了惊吓。
他完全没料到自己餐桌下会钻出个黑奴。
他失手把牛奶壶打翻了。
刚才,他正在检查这玩意儿。
蒂琳在里面下了药,然后唆窜芭蕾舞演员来引诱他。他在书房螺旋扶梯上把那个伤风败俗的女人绊倒,她栽了好几个跟头,一路滚到底,满脸都是血,鼻梁还摔断了。
希欧维尔身体有轻微不适。
他得去找蒂琳问清楚。
不,先打电话把私人医生叫过来比较好。
不不不。
最严重的问题,还是他面前这个满身牛奶,一头黑发,邋遢到可怕的小奴隶。
“你为什么在这儿?”希欧维尔蹲下来,声音低而沙哑,极力压制怒气,像毒蛇嘶嘶作响。
“我撬锁……然后翻窗进来的。”卡兰知道,只要她出卖阿诺一次,就再也无法从他这里得到帮助。
她得保守秘密。
希欧维尔没有耐心跟她说话,他拿手杖指了指正门方向。
“滚出去。”
卡兰连忙从桌下爬出来。
她身上湿淋淋的,直接走入气温接近零下的室外,肯定会冻死的。
她在大门前犹豫了。
“快滚出去!”希欧维尔跟在她身后,手杖用力点了点她脚边的地面,就像在教训一条宠物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