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曼能从她身上看见充足的上进心和学习热情。
卡兰再次向费曼道谢。
她回去之后,认真研究了论文发表的问题。
与此同时,新学期也开始了。
卡兰升入大二,又一批新生进入校园。
卡兰被康斯坦斯拉着去兼职——协助教职工进行开学体检。她一天至少给人测了七百次血压,然后在下班时获得了人生中第一笔现金收入——总共200块。
“去学校旁边的酒吧逛逛吗?”康斯坦斯提出庆贺。
“不。”
康斯坦斯有些头疼地看着她:“你出身基督教家庭吗?”
卡兰给了他一个疑惑的眼神。
康斯坦斯翻了个白眼:“天哪,你从来不化妆,不喝酒,不跟男生亲密接触,不在晚上出去玩!你父母是不是管得很严?”
“是的,非常严。”卡兰眨眼道。
康斯坦斯摇头叹气,转而又提议她加入学生会。
虽然卡兰觉得尝试一下也无妨,但她不想在学生会见到拉斐尔。
康斯坦斯露出笑容:“正好又到了一年一度的招新时间,去试试吧,你一定可以的。”
卡兰发现他的恭维永远让她尴尬到无话可接。
晚上回去后,卡兰打电话向希欧维尔,旁敲侧击地问一下拉斐尔的竞选情况。
“你打电话来就想问这个吗?”希欧维尔冷淡地说。
卡兰跟他解释:“我也想进学生会,但我不希望顶头上司是拉斐尔。”
“这会在哪个方面困扰到你?”
卡兰答不上来。
希欧维尔用一种精心修饰过的平静口吻说:“拉斐尔对今年的竞选志在必得。而你,永远也别想进学生会。”
卡兰再想说什么,就发现他已经挂了电话。
这是她九月份最后一次跟希欧维尔通话。
她在新闻上看见他最近一直在共和国。好像是因为《反垄_断法》之类的东西,导致帝国对共和国的出口存在阻碍。卡兰不是很懂经贸问题,她只知道《反垄_断法》影响了希欧维尔家族的利益。
希欧维尔不在,卡兰就直接参加了学生会的面试。
她轻易入选了。
加入学生会后,她需要每周开几次会,然后做些无关紧要的工作。
这跟康斯坦斯说的“历练”完全不同。
卡兰发现自己的时间都被琐事占用了,她本来还想再改改论文投稿期刊的,现在也没有时间。
她觉得自己应该早早明确一个方向。
是像拉斐尔一样,当个成绩不错,涉猎宽广,人脉扎实,又有各种其他荣誉加身的风云人物;还是像瑞贝卡一样沉默念书,进军学术顶峰,最后在一个无人问津的小破研究所渡过一生。
平心而论,虽然前者很吸引人,但卡兰觉得自己更适合后者。
她在加入学生会一个月后选择退出。
康斯坦斯完全不能理解。
卡兰却觉得一身轻松。
在希欧维尔回国前,首都大学迎来了一件大事——
白雪公到校演讲。
白雪公是帝国首都大学的校友,卡兰在《风光之下》里看到过,他每年都给学校捐不少钱。
在白雪公到校前,附近教学楼顶上都布置了狙—击手。宪兵们一间间检查宿舍和教室,他们甚至会找学生谈话,确认听演讲的人不会制造危险。
学校里有巴别塔这样支持平等的社团,也有不少坚持“民族主义”的社团,他们都对白雪公的来到感到兴奋。
他们甚至自发对听演讲的学生进行政治倾向调查,不少对白雪公政见存在疑虑的学生,直接被劝退了。
在白雪公来之前,
在整个学校里都弥漫着异样的狂热与不安。
他抵达的当日,这种复杂的浪潮更是被推到了极致。
卡兰也去听了演讲。
她坐在中排最边上的位置。
台上的人看起来非常夺目。
梅菲斯德尔·雪诺,雪诺家族的大家长,和希欧维尔同为保皇党,但在某些问题上极端对立。
如果说希欧维尔是鹰派,他就是鸽派。
白雪公也很英俊。他身材颀长,留着干练的银色短发,完全看不出年龄,说话时温和深沉,浑身透出精英阶级的气息,但是没有希欧维尔那种古典精致的感觉。
他的演说非常有煽动力。
快结束时,卡兰看见前排有人站起来,挥舞手里的帝国旗帜。
“太闷了。”卡兰皱了皱眉,她能忍耐一整场充满偏见与歧视的演讲已经很了不起了,演讲后的问答环节更是让人想吐。
康斯坦斯耸肩道:“你要是现在走出去,会被极端分子盯上的。”
“我们到底为什么要来听这个……”
“为了知己知彼。”
卡兰相信自己已经足够了解反平等的“某些”领袖成员了。
“什么时候结束呢?”卡兰打了个哈欠。
就在她闭眼,到睁眼,微微有些朦胧的瞬间,台上发生了惊变。
一声巨响炸开。
带着火花的音响设备从天而降,保镖将白雪公扑倒,又一条燃烧着的帷幕落下,整个舞台都化作火海。尖叫声此起彼伏,学生四散逃离,安全出口被挤了个水泄不通。
康斯坦斯看起来震惊极了,在他反应过来之前,人潮就已经将他与卡兰冲散。
卡兰只能顺着人潮移动,她闻到可怕的焦味,远远看见保镖们冲上台,掩护白雪公撤离。没多久,她也跟着人潮到了外面广场上。
几辆红色消防车飞速抵达,将火扑灭。
康斯坦斯好不容易找到卡兰。她衣衫凌乱,头上全是汗水,脸色极为苍白,看起来很不舒服。
“怎么了?你没受伤吧……”康斯坦斯远远地想叫她。
这时候,他看见一个极为刺眼的银发脑袋出现在卡兰身边。
“卡兰!”拉斐尔一把拉住了她,神色非常严峻。
康斯坦斯微微睁大眼——他记得这个声音,那天卡兰匆匆挂断他的电话,就是因为门外响起了这个声音。
第62章
康斯坦斯看见卡兰的身体摇摇欲坠。
拉斐尔稳稳搀住了她,然后将她带到广场边,半抱着她进入地下停车场。
周围实在太混乱了,宪兵、学校保安、火警四处穿梭,学生们的惊呼声此起彼伏。除了康斯坦斯,几乎没有人注意到这一幕。
此时,地下停车场。
“你还好吗?”拉斐尔在驾驶座上问道。
卡兰闭着眼摇头,脸色非常苍白。
“我们五分钟就能到研究所。”拉斐尔发动汽车,没有听见回应,“卡兰?跟我说说话,不要睡过去。”
卡兰仍在痛苦地摇头。
她觉得胸腔之中有种针扎般的痛苦,每一次泵血都让她想要尖叫。但她动弹不得,也发不出声音。
“马上就到了,马上。”拉斐尔继续安抚。
瑞贝卡的研究所是医学院附属研究所,就在学校附近。但是因为白雪公遇袭,校内通道被堵得水泄不通,进出口都设了关卡。
拉斐尔一路畅行,也花了近十分钟到研究所。
另一头,康斯坦斯骑上自行车,灵活地穿梭在人群中,居然也跟上了他们。他看着拉斐尔把卡兰从车上抱下来,然后送进了研究所里,不由在对面街道的树下沉思良久。
卡兰再次醒来时,天已经暗了。
拉斐尔在窗边打电话,看见她醒来,立即把手机递给她。
他轻声说:“是父亲。”
“……去查一下报道袭击事件的媒体,如果有她露面的照片,全部撤下来。”电话里,希欧维尔的声音听起来很平稳,他还在给拉斐尔安排任务。
“袭击事件是怎么回事?”卡兰问道。
拉斐尔拿着手机挑眉,示意她开免提。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
“你醒了?”希欧维尔声音略低,语速沉缓。
“刚醒。”
那头焦虑地轻敲着什么,发出哒哒哒的声音。
卡兰听见希欧维尔说:“等我回国会安排手术的事情,先好好休息。”
然后他就挂断了。
拉斐尔收起手机,跟卡兰讲清楚之前发生的事。
卡兰在袭击后突然病发,幸好拉斐尔也在现场。
他直接开车把她送到了研究所。研究所的医生们忙活一下午,终于把她从死亡线上挽救回来。
她现在主要依靠药物控制病情,但这不是长久之策。
她早晚会需要做手术的。
“之前一直说手术风险太大了,所以没做……”卡兰抬起手,轻按在胸口。
拉斐尔微微皱眉:“我听说现在的心脏搭桥手术已经很成熟了。”
“我的情况更复杂一点……手术难度非常大。换心的话,没有器官来源。就算有了,也同样要面临高风险的术后排异,不是一劳永逸的。”
希欧维尔上次进行医疗投资就是为了实现这方面的技术突破。
“希望我还等得起。”卡兰张开手,又慢慢合上。
一缕从窗帘里漏出的夕阳终于消失在了夜幕中。
卡兰忽然抬头问拉斐尔:“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这次演讲是由学生会组织的。”拉斐尔平淡地说,“我就在后台……等晚点我还要去完成一些例行问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