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若悬着的一颗心放了下去,“苗苗到了年纪,这是正常的,妈妈之前不也跟你说过吗,怎么还哭呢?疼吗?”
鱼淼摇摇头。
“那是弄到裤子上了难为情?”
小姑娘犹豫半晌,迟疑地点了点头。
何若:“你就这样回来的?”
“没有……陈炀借了我一件衣服,我围着挡起来了。”
其实鱼淼也没想到,陈炀竟然会这么好心。
比起啥也不管要拽她衣服,还把她抓那么疼的谢梓洲,陈炀人真好。
鱼淼赌气地想。
想着想着,委屈再一次翻涌上来,小姑娘眼泪珠子又断了线似的往下掉。
“陈炀今天这么好啊,”何若也有点儿没想到,四下看了看,“那他的衣服呢?人家都借你衣服挡着了,怎么还哭得这么难过?”
“衣服……”提起来,鱼淼瘪着嘴更难过了,“衣服被谢梓洲抢了。”
何若:“啊?”
何若一时没捋顺,鱼淼抽抽鼻子,扑进她怀里,边哭边说:“妈妈,我可以不可以不来月经啊,我不想来这个东西,好烦啊……”
何若无奈地抱着她,一下一下拍着她背:“这可不行,这是苗苗长大的象征,每个长大的女孩子都要经历的。没事儿啊,妈妈中午给你做了好吃的,咱们把身体养好,以后就能更轻松一些。”
“不要,我就不想来嘛……”
小姑娘闹脾气的时候是不讲理的,只固执地重复自己的想法,何若也不多教训她,等她哭够了渐渐平复下来,才捧起她的脸调侃道:“多大的姑娘了,还哭得跟个小花猫似的。”
鱼淼用力吸吸鼻子,抱紧妈妈撒娇地蹭了一圈。
“行了,别得寸进尺啊,鼻涕眼泪就知道往我身上抹。”何若啼笑皆非,“起来,裤子搞这么脏,穿着也不难受啊,脱下来妈妈给你洗了,去换条干净的。”
“哦。”
鱼淼瓮声瓮气地应着,擦掉眼泪。
“那谢梓洲呢?”何若又问。
“……才不管他。”
谁让他这么莫名其妙。
再也不管他了,反正他会做饭,也饿不死。
鱼淼气闷地想。
-
谢梓洲带着那件脏了的外套回了家。
屋子里他今早出门时简单收拾过,谢承在家,难得没有喝酒,而是坐在沙发上抽烟。
地上落了一层烟灰,烟灰缸里满是七扭八歪的烟头。
谢承转头看过来,僵了会儿,生硬开口:“回来了。”
他向来如此。
清醒的时候,还算是个人样。
谢梓洲没理他,径自进了浴室。
将衣服泡进水盆里,他起身回头,谢承站在门边目光沉沉地望着他。
谢梓洲不想和他多说一句话,只抬眼盯着他,要他让开。
谢承看了一眼水盆里的衣服,“你的衣服?”
“……”
“上面的血迹是怎么回事儿?”
“……”
“和谁打架了。”
“……”
“伤在哪,我看看。”
男人抽了一半的烟在门框上摁灭,抬腿要走进来。
谢梓洲淡淡开口:“跟你有什么关系。”
谢承闭眼深深呼吸一口,沉声道:“我是你爸。”
“我爸?”谢梓洲呢喃重复一遍,讽刺地笑了,“你什么时候死了,到九泉之下向奶奶磕头谢罪,奶奶要是原谅你了,再说你是我爸。”
“啪——”
响彻一室的耳光声与少年的尾音首尾相连。
“别忘了现在是谁还在供你吃、供你住、供你上学!别说老子活着,就是老子下了地狱,你都他妈是老子的儿子!”谢承双目通红,“少妈.逼的在这给老子逞威风,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啊?给别人家当儿子当得开心是不是?”
“你妈不要老子,你奶奶也嫌老子丢人,现在连你他妈个龟儿子都敢给老子摆架子!妈的!”
男人踹了一脚浴室门,骂骂咧咧回了客厅。
谢梓洲笑了声,手背抹过嘴角,一阵火辣辣的痛。
他回到水盆边蹲下,放洗衣粉泡了一会儿,上面的血渍搓了几下,就差不多掉完。
客厅里,酒瓶打开的声音毫无顾忌地响起。
伴着水流声,少年哑涩的嗓音缓缓流淌进清凉水柱里。
“这都是你该的。”
“等你死了,我都会还给你。”
作者有话要说: 可磨死我了,我一会儿为小鱼苗委屈,一会儿为洲宝难过,心情犹如过山车,大起大落还有那么点儿爽。
谢梓洲个小屁孩儿,乱发脾气也不看对象,谴责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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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青柠素描(8)
鱼淼洗了个澡, 换了套干净衣服, 身上总算清清爽爽。
午睡起来时何若已经去上班了。
茶几上放着两小串儿洗净的葡萄,分别用保鲜袋装着,葡萄下面压了张字条, 无非是嘱咐鱼淼带上卫生巾, 下午记得换。
两串儿葡萄不用说, 一串儿是她的, 另一串儿自然是谢梓洲的。
鱼淼一向气来得快去得也快, 从小就这样。
睡了一觉起来神清气爽, 她心头火气其实没剩多少了,但想到当时尴尬的场景,她就有点儿恼羞成怒, 对谢梓洲莫名其妙地发脾气很不满。
而且他一定看到了。
一!定!看!到!了!
鱼淼抓着那两袋葡萄, 脸又有点儿发热——她当时裤子上弄脏的地方,他肯定看到了!
陈炀的衣服也被他拿走了,都不知道那上面有没有弄脏……
不活了。
死了算了.jpg
有些事儿就是不能细想,越想越在意。
鱼淼甩了甩脑袋,抓着两袋儿葡萄,心情悲壮地出门。
下了楼,却迟迟不见谢梓洲的身影。
鱼淼等了老半天, 眼瞅着离上课时间越来越近,他还是没来。
下午一两点,正是太阳最毒的时候,就是楼道的阴凉都被扑面而来热浪扑取代, 冒出的汗黏着衣服,也让人焦躁。
“爱来不来。”
小姑娘气闷地嘟哝了声,自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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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鱼淼的突发情况有林以珂和陈炀帮忙——主要是有陈炀吸引火力给她打掩护,班上没人知道她出了糗。
鱼淼为了等谢梓洲来得比平时晚,林以珂以为她是身体不舒服,青春期的小丫头跟个老妈子似的:“苗苗,你还好吧?之前马老师不是说女孩子来这个的时候还会疼呢,说是会疼到在床上打滚的地步。”
“我没事儿,”鱼淼说,“我倒是不疼,没什么感觉。”
林以珂放心了,陈炀这会儿大摇大摆地进教室,坐下踢了踢鱼淼的凳子:“哎,我衣服呢?”
上午虽然林以珂去给鱼淼借卫生巾去了,但她裤子还是脏的,这个问题解决不了,就是东西借过来了她也没法去换。
陈炀算是第一目击者,和猴子他们玩闹的时候也是不是瞟鱼淼,见她一直趴在桌面上,实在看不下去了,奔回去从抽屉里掏出自己昨天穿来的校服外套,面红耳赤地往她脑袋上一扔,转身又跑了。
如果不是正好需要个东西来挡一挡身后,鱼淼都怀疑陈炀是不是要当场谋杀她。
现在衣服被谢梓洲半路夺走,鱼淼当然是还不出来的。
“明天还你,”她咳了咳,看在他帮了大忙的份儿上,口吻也难得平和,“洗了,还没干。”
陈炀没往深了想,“哦”了声,凶道:“明天给我还过来啊!”
凶得毫无气势。
正好猴子过来找他,只听到半截对话,好奇问:“还什么啊老大?她欠你啥了,咱们帮你要!”
“要什么要,去去去,要上课了,回你自己座位上去。”
林以珂看完热闹转回头,“没想到陈炀还挺好的。”
“一般般吧。”鱼淼玩儿着笔,“反正打不过我。”
“你脑子里就只有打架啊,”林以珂抬起手肘撞了撞她,“以前看你们俩水火不容的,还以为有什么深仇大恨呢。”
小孩儿的恩恩怨怨,其实现在想来都挺幼稚的。
但是陈炀小的时候做的事儿现在来看还是挺讨人厌的,尤其一帮子人欺负谢梓洲一个……
“啊啊啊——”鱼淼晃脑袋,怎么又想谢梓洲,他今天也很讨人厌啊!
少女突然的异状吓了林以珂一跳,“苗苗,你真的没事吧?要是不舒服我陪你去找马老师请假。”
“我没事……”鱼淼泄气皮球似的趴在桌面上,两条手臂伸直搭着,“我跟谢梓洲吵架了。”
“啊?”
“唉……算了不说他,”鱼淼摇摇头,直起身子,“珂珂,我们昨天不是在说升初中的事儿嘛。”
“嗯,怎么了吗?”
“我想考长葵。”
“长葵?!”
这个接话的声音不是林以珂的,而是后排的陈炀。
陈炀整个人往前倾,桌子都给带跑偏了,被同桌“啧”了声,默默地拖回去一点儿,扒着桌边诧异地看着鱼淼:“你要去考长葵中学?”
不给鱼淼说话的机会,他嘴巴机关枪炮弹似的:“你确定吗?那可是我哥上的初中,很难考的。我靠,小乡巴佬你该不是学我哥吧,我跟你说啊,就算我哥以前为了你跟谢梓洲揍过我,还教过你几次题目,也不代表你可以跟在他屁股后边儿跑,那是我哥不是你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