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鱼淼急忙抓住坐板,“扶稳了。”
“……”
谢梓洲抿了抿唇,方才上扬了一下的情绪回到起点。
半晌,仍是什么也没说。
有惊无险的小插曲随同傍晚的风儿远去,蜿蜒车道上,自行车轮滚动时搅动出扑簌簌的声音,仿佛纸风车不紧不慢地转动。
鱼淼老老实实地坐在后座,侧眸,少年的衣服被风吹鼓,带来一股清新的皂角香。
不听话的腰间的衣料有一下没一下地扫过她的小臂。
她抓在坐板上的手不自在地蹭了蹭软垫。
手掌上仿佛还残留着他腰身的触感。
纤细的少年身形,劲瘦的腰身没有一点儿赘肉,却很结实,使力时硬邦邦地绷起,温热又滚烫。
是与女生,和小时候的他,全然不同的蓄势待发的力量感。
心脏的跳动不似往常规律,鱼淼产生了一丝茫然。
谢梓洲……原来已经变成这样了吗?
他是不是,已经不需要她保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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骑自行车来学校的学生不少,长葵对此没有规定,但一个月就回一次家,大家的自行车来了之后也注定要在停车棚里寂寞将近一个月。
即将正式开学,今天来学校的人和半个月前的人数不可同日而语,连车棚都快满位了。
谢梓洲边锁车边问鱼淼:“先去吃饭,还是先回宿舍?”
鱼淼有些心不在焉,反应了两秒才说:“啊,我回宿舍……师茗说今晚上宿舍一起吃,顺便聊聊天。”
谢梓洲盯着她看了几秒,点头:“嗯,我送你到楼下。”
一路上鱼淼没怎么说话,快到楼底下的时候想起什么,“啊”了声,对谢梓洲说:“我听陈烺哥说,学校之前都要求女生剪短发的。”
她的头发从下就没怎么剪过,顶多定期修一修发尾。留到现在,马尾已经拖到腰下,一头长发又黑又直,光泽柔顺。
谢梓洲一顿,视线掠过她长长的马尾,没说话。
察觉到他淡下去的情绪,鱼淼又说:“还不知道是不是呢,军训那么长时间,章老师都没说过这回事儿,万一从我们这届开始就不用剪了呢?”
“嗯,”谢梓洲不咸不淡地应了声,停步抬头,“到了。”
鱼淼转头一看,前面就是她宿舍楼。
宿管阿姨的死亡凝视太折磨人,鱼淼怕她哪天就上报给班主任,给谢梓洲套上个“妄图闯进女宿舍”的罪名,就让他送到这个地方,别再往前了。
“……那我,先上去了?”鱼淼小心试探。
“嗯。”
走出几步,小姑娘觉得浑身不舒服,转头又对谢梓洲说:“你别不高兴啊,这还不一定呢。”
“没有不高兴。”谢梓洲淡道,浅浅朝她弯了下嘴角,“上去吧。”
“……噢。”
鱼淼挠挠脸,转身跑上楼。
长长的柔软马尾在脑后甩动。
谢梓洲看着,上扬的唇角慢慢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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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生宿舍楼向来比女生宿舍楼吵闹得多,谢梓洲还没走到宿舍门口,老远就听见502紧闭的宿舍门里传出来陈炀的鬼喊鬼叫。
听得谢梓洲一阵心烦,太阳穴隐隐跳动。
他打开宿舍门的一瞬间,陈炀顿时没声儿了。
就像被人点了穴似的。
他抓了唐晓尧过来,跟宿舍几个男生正在打扑克,高高扬起的手臂本来豪爽地要把牌拍桌上,这会儿挥到半路猛地一收力,温温柔柔地把牌放在了桌面上,小声说:“一对三。”
唐晓尧:“……”
几个男生:“……”
给你怂的。
谢梓洲根本没理他,把东西放到自己床上。
他的床位和鱼淼的一样,左边靠门那架床的下铺。
这个位置,本来是陈炀的。
陈炀心里也苦啊,他本来在那个床位呆得好好的,结果谢梓洲某天忽然过来说:“跟我换个床位。”
他陈小爷哪儿能就这么屈服?
不能!
但他话还没说出来,谢梓洲又问:“换不换?”
彼时他坐着,谢梓洲站着,颀长身姿投下来阴影,少年眼里蕴着幽暗的寒冰。
陈炀想起了那个寒假,被他掐着脖子摁在雪地里揍的情景。
他眼中的冷,不亚于那天的冰天雪地。
“……”陈炀直起腰板,“大哥,给我三分钟,我马上卷好铺盖。”
所幸的是,换完床位,谢梓洲没再找他麻烦。
陈炀真的遭不住再挨一顿他的暴揍了。
那会儿他就被揍得毫无还手之力,更别说现在谢梓洲身高压过他,那一身戾气也不是他能惹得起的了。
每每思及此,陈炀就很想蹲马路牙子边静静地抽根烟。
倒不是真的想抽烟,而是这样才能诠释出他内心的悲凉和沧桑。
“陈炀。”
陈炀正夹着尾巴当地主呢,被谢梓洲这么一叫,手里的王炸差点儿手滑,在不该出的时候甩出去。
他堪堪扶正自己牌,赶紧应声:“咋了?”
谢梓洲拧眉像在思索什么,拧得陈炀一颗小心脏都紧巴起来,“有什么事儿吗?”
“鱼淼说……”听见这名字,陈炀更蛋疼了,谢梓洲抬眼看向他,“你哥说长葵都要求女生剪短发,真的?”
陈炀抓抓脑袋:“这……我也不知道啊,我哥没事儿跟我说女生的规定干嘛。”他非常认真地回忆了一下,突然灵光闪现,“我不确定啊,但是我来的时候看这学校的女生,好像都是短头发的……”
声音渐小。
完了。
大哥脸色沉下去了。
大哥不高兴了。
陈炀不敢再乱说话。
谢梓洲的注意力向来不在周围,更不会去留意别的女生什么发型。
良久,他“嗯”了声,没再多问。
陈炀不由自主松了口气。
目睹全程的唐晓尧:“……”
老大这个样子,一定不能让猴子他们知道。
剪短发的这个疑问,第二天就得到了解答。
开学首日,是个星期一,校园里涌进一批新面孔,升旗仪式也是开学典礼,开了很长时间,把第一节 课的时间都挤掉一小半。
好在第一节 课通常都是班会,班会一个星期有两次,一次在周一早上第一节,一次在周五下午最后一节。
令人昏昏欲睡的开学典礼结束,回到班上,章正奇第一件事就是给大家重新排了座位。
座位自然还是按成绩顺序排,每个月月假前会有一次月考,月假放完成绩也就出来了,届时会重新按成绩调整座位。也就是说这个座位也是每月一换。
小学时还没有太大感受,现在这个规则,无疑是在告诉学生们成绩的重要性。
长葵之所以是重点初中,首要就是升学率高。
鱼淼还是和谢梓洲是同桌,坐在第一桌。
招生考试的成绩,两人只差一分。
巧合天定,但正合谢梓洲的意。
林以珂、师茗和鱼淼就没有这样的巧合了,林以珂和另一个女生坐在鱼淼后两桌,师茗则是在另一个大组。
而陈炀这个吊车尾,和鱼淼谢梓洲正好呈对角相望。
换完座位,章正奇说了几个事项,最后道:“还有一件事儿,我相信有的同学也已经打听到小道消息了。学校对仪容仪表的要求很严,男生,后面头发不得碰到衣领,女生也都要剪短发,头发长度不得过肩,刘海不得挡眉毛。这个月先不管,月底的月假连同十一长假一起放,都回去理头发。”
章正奇冷酷道:“没按照规定来的,我亲自给你们剃。”
陈炀向来是个嘴皮的:“老师您还会这个啊?”
章正奇冷笑:“你可以来试试。”
陈炀:“真的啊?这敢情——”
章正奇:“我剃光头的手艺,连校长都要夸赞三分。”
陈炀:“……”
——好啊。
作者有话要说: 陈小样儿: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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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淼相君.、南栖的营养液
第28章 浮生朝露(6)
学校要求剪头发, 女生们再不情愿, 也只能私下里骂一骂解气,骂完还是得哭着去剪掉一头秀发。
师茗本就是一头男孩子似的短发,林以珂小学六年级那会就剪成了短发, 一年来发型保持不动。
只有鱼淼要剪。
鱼淼倒是无所谓的, 虽然留了这么多年不太舍得, 但以后还能再留嘛。
她唯一在意的就是谢梓洲。
课间时间短, 好不容易等到下午放学, 为了抢食堂的饭, 整个校园顿时跟丧尸进城似的,往食堂一哄而入。
打上了饭坐下,鱼淼才终于得空好好跟谢梓洲沟通沟通剪头发这个事儿:“谢梓洲, 这个月放假我去剪头发哦?”
谢梓洲:“嗯。”
鱼淼解释:“这个没办法呀, 我也不舍得,但是学校规定了……”
“嗯。”
鱼淼哼唧:“我不想被剃光头……”
谢梓洲:“……”
林以珂眼观鼻鼻观心,显然习以为常。
师茗这段时间算是对鱼淼和谢梓洲的相处模式大开眼界,这会儿还是觉得挺匪夷所思的,嘴巴里嚼着鱼丸,看看鱼淼又看看谢梓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