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正琦站在炕前里,看着她和陆心莲,“你们做了什么事儿,自己不知道吗?要是别人对小时候的我和心莲做这种事,娘你不发疯吗?”
陆老太嘴硬,“我做了什么?我什么都没做,她们几个老婆勾结着欺负我这个婆婆啊——”
陆正琦心里酸疼得要命,“娘,小时候因为我调皮,背着心莲出去折腾,摔了。你怪三哥没看好我们俩,给他往……”
“胡说!”陆老太一下子精神起来,从垂死挣扎的模样变成了斗志昂扬,“谁和你胡说八道造谣了?我就打他一下,寸劲儿了,还能赖我?怎么的,他们又跟你嚼舌头了?这是要戳我一辈子脊梁骨?”
陆正琦摇头:“没人说。”
他那时候都那么大了,早就记事儿了啊。
陆心莲不满地看着陆正琦,“哥哥你怎么回事?怎么不帮着我和娘,反而指责娘呢?今儿的事儿就是她们不对。陆正霆给他丈母娘买收音机,不给爹娘买,他是不是个白眼狼?胳膊肘子往外拐!林菀有点东西就拿到她娘家去,赚了钱就给她娘家花。她爹和她哥哥吃的药,不都是花了咱家的钱?”
陆正琦:“分家了,他们是他们,他们的钱不是我们的。”
“那就一点都不给亲爹娘和妹妹?有他这样的儿子?”陆心莲气急败坏,委屈得要命。她被陆大嫂打了,大哥不在家,四哥也不心疼她,还在指责她和娘。
这是怎么啦?
陆正琦有些不耐烦:“不要再说三哥家的钱给谁花,那是他的钱他自己决定,不需要我们来替他决定。”
他突然这样强硬,陆心莲吓了一跳,呆呆地看着他。
陆老头原本一直在那里生闷气,这会儿道:“行啦,你四哥上班很辛苦,不要烦他了。”
陆心莲就赌气不吃饭,想跟以前那样靠着不吃饭耍脾气拿捏家里人。
陆正琦却咬着牙狠心不理睬她。
他了解大侄女,她虽然喜欢对人撒谎,但是还没对他撒过谎。他经常买点糖果分给家里孩子,所以大侄女也喜欢亲近他,对他说实话。知道她说实话的样子,那么她撒谎的样子他也能分辨出来,这一次她没撒谎。
吃完饭陆正琦收拾碗筷,“今天这事儿闹得太出格,以后你们不要管豆花,不要让她来正屋,更不要再让她做什么。”
陆老太呜呜地哭,“怎么的连我起的名字也不叫了?这是要彻底批//斗我不成?我大孙女我亲亲怎么啦,还不能照面了?这些人怎么这么坏啊。”
陆正琦:“我为什么不让她来,娘你们应该清楚,今日这是没酿成祸事,如果真的造成大麻烦,就不是批//斗那么简单了。”
按照林菀和三哥的行事作风,如果小光有事儿,那后果根本不敢想象。
陆心莲还委屈得要命,指责陆正琦越来越偏心外人了。
陆正琦冷冷道:“你觉得在家里不好,我帮你换到别的大队去上工!”
陆心莲吓得立刻闭了嘴,不敢置信地看着他,四哥怎么也变了?难道是林菀跟他说什么了?
陆正琦端着传盘下去,站在院子里听见西厢传来孩子们的欢声笑语。
挂儿和欠儿也在说要改名字,都不肯叫这破名字,难听,人家都笑话,总说她们是欠着的挂着的,要把她们给抓走。
当初陆老太给孙女们起名字,大孙女起个吃饱的意思,其他的就是讨债鬼,挂儿、欠儿的,都是要挂着点欠着点,不让吃饱。
陆二嫂笑道:“你们大娘挺会起,让大娘起。”
陆大嫂:“我会个屁啊,让孩子三婶起。”她倒是想让林菀给豆花起名字,不过看林菀对豆花的态度估计不乐意,所以她问也没问,省得林菀为难。
挂儿却有主意,“我要叫学医,陆学医!”她很是自豪。
欠儿细声细气的,“姐姐,给我起个。”
挂儿拍拍她,“你就叫念书,陆念书。”
欠儿也觉得很好听。
陆大嫂和陆二嫂哪里懂的,还觉得孩子挺会起,不过得去大队改名字,明天再问问林菀也行。
听着东厢欢快的声音,再看看正屋一片死气沉沉,陆正琦心情很是沉重。
他离开家门,不知不觉就到了大队,来到医务室附近,林菀家还亮着灯,显然没睡。
隐约的,还能听见陆明良和小明光的声音。
“三婶,什么是痄腮啊,就是像鱼那样裂开吗?”
“欸~~~好恶心!”小明光的声音。
“以后见到陆饱儿你们躲她远点,不要和她一起吃饭玩耍,小心传染。”
“娘,我知道的,我才不喜欢和她靠得近呢,她凶巴巴的和小妖婆一样。”
豆花羡慕陆心莲,处处学小姑的样子,连那嚣张骄纵的眼神都学了个十成十。
陆正琦先是生气,林菀居然挑唆孩子闹不和,随即又没了意气。
他叹了口气,想转身离开,却看到不远处树下黑暗里一个红点一亮一灭的,“谁在那里?”
胡向阳:“你管呢?”
陆正琦走过去,“胡向阳,你那点小心思瞒不过别人,你也不是为下乡来的,要混日子你在城关大队更好混。”
胡向阳嗤了一声,“我乐意,你管不着。”
“你妄图破坏别人家庭,那是我三哥,我……”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破坏了?你不是有毛病吧?”胡向阳把烟屁股扔在地上,狠狠地碾碎了,转身走开。
这时候林菀的声音传来,“谁在那里吵吵?”
陆正琦赶紧走了。
陆正霆下地开门出去看看,他家和金大夫家与医务室隔着一条小道,这时候没人静悄悄的,前面大队办公室以及大队场院却亮着灯,社员们在上夜班,热闹得很,显得这里更加安静。
他回房关门,“没什么。”
不管胡向阳在外面站多久站多少天,只要不来自己家范围他就懒得管。小孩子的喜欢来得快去得快,得不到回应不定什么时候就死心溜走了。
第二日挂儿特意跑来问林菀她的名字如何,林菀听说是她自己起的夸了她,于是他们就去大队改了名字,陆学医和陆念书,直接当大名。
虽然陆饱儿改了名字,嘴上说不会打弟弟,林菀却不想冒险。她对陆老太和陆心莲不信任,对陆饱儿也没那么大的耐心用小光的安全来考验她是不是真的知错就改。
而陆老太和陆心莲在那个家里彻底没了威信,陆大嫂和二嫂直接不理睬她们,孩子们都躲着她俩,豆花更不敢再近前,连陆正琦对她们的态度都变得不再信任,时刻警惕她们闹事。
陆大哥也好不到哪里去,被编在秋收队里累了一个秋收,又瘦又黑。结果秋收结束,县里又下来新的任务,要求各公社、各大队出劳力去修新的水渠。陆大嫂直接以后,直接同意大队让他继续去干活儿。出夫一天十个工分,大队额外补贴五个,这样家里劳力多的就愿意去。
陆大哥赚的工分自然全都划在他自己的户头上,分秋粮的时候也是分给陆大嫂的。
分出来的兄弟三个按村里养老规定给陆老太和陆老头凑了工分,保证他们一年360斤的口粮标准。
陆老头自己还挣工分,不需要补贴,也就补贴陆老太的,分摊下来并没有多少。
可陆心莲的却没人给她补贴,她回来这阵子一天挣四五个工分,连她自己的口粮都赚不出来。
这下子,母女俩尝到了前所未有的憋屈。
尤其看着林菀家过得越来越好,简直是对他们**裸地嘲讽。
陆正霆从好几个大队给林菀买了十来斤羊毛,送来的时候都去油脂处理过,洁白蓬松,直接纺线染色就可以。而他托沈飞买的两台收音机和电池也到了。
林菀骑马给娘家送了一台收音机,把羊毛也拿去让林母织毛衣和毛毯。
原本以为秋收结束医务室会没事儿干,谁知道却一下子忙得脚不沾地。
豆花被确诊痄腮以后,村里又有好些孩子得了,同时附近几个大队也很厉害。痄腮虽然不治疗也能好,但是有些孩子高烧不退会并发脑膜炎。本村赤脚大夫处理不了,就请金大夫和林菀去帮忙。
忙了十来天这一阵风才差不多过去。
今年节气关系,九月中就立冬,天冷得早,大部分社员就没什么农活可干。
社员们闲下来,之前因为忙碌而忽略或者压制的病痛也开始显露出来,不少人来医务室挂号。
有祛风湿的药和止痒药等,那些风湿患者以及各种过敏、荨麻疹病人都好对付。
不过妇科病、各种伤筋动骨、肌肉劳损等也相当麻烦。
全村妇女,只要是生过孩子的,几乎都有一定程度的妇科病。只要不影响生活,大部分妇女会忍着,实在有些厉害了才会去看大夫。以前是男大夫,再不舒服她们也忍着或者自己弄点什么洗洗,现在有女大夫,她们也愿意跑医务室挂号看病。
还有一些咳嗽、喘不动气或者什么毛病的老人,以及干活伤筋动骨的劳力,每天都把医务室挤得满满的。
病患多也是带学生实习的好机会,正好有李金玲和王芳芳两个实习大夫,林菀就带着她俩一起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