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若是身为兄长,一点也不顾念弟弟同弟媳的颜面,则未免太过冷酷。
谢逾白给了一个似是而非的答案,“不算早。”
这话,简直答了跟没答差不多。
好在,谢骋之也没有刨根问题。
不管怎么样,这件事错在晓梅,景辰这次算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可夫妻本就是一体。
他身为丈夫,没有管教好自己的妻子,今日的果,便是他合该受的。
因此方才老大同老二起冲突时,他谁也没有偏帮。
“都散了吧。你们是要继续在这佛堂,还是去别处我都没意见。等雪停了,记得去大殿集合。”
谢骋之没有再过问叶花燃同谢方钦之间的事情。
他固然没有相信谢方钦的那套说辞,可他不是林晓梅,不会选择在这个时候追根究底。
佛家讲究修行,修行其中一项,便是苦修。
佛寺内外,都没有装地龙,更没有一天到晚都不灭的炭火。
除却供香客夜宿的禅房里头烧着炭火,佛堂跟僧人所住的禅房,冷得能让牙齿都打颤。
相比之下,这个燃有成千上万盏长明灯的禅房,可就暖和多了,可要他们同父亲待在一起,他们亦难免觉得有些压抑,故而,再舍不得室内的温度,也三三两两,哆哆嗦嗦地出了禅房。
谢骋之心里头烦,看见满是的长明灯,心底更是没来由地一股烦躁。
他将长明灯往谢方钦怀里一塞,物归原主,也出去了。
“老爷,我陪您。”
谢骋之这一走,阿香也跟了上去。
佛堂点灯的师父先前便出去了,因此,此刻佛堂里便只剩下了叶花燃、谢逾白以及谢方钦以及谢宇轩以及三夫人沐婉君五人。
除了儿子谢宇轩,这一屋子沐婉君就没有看顺眼的人。
这地方还如何继续待下去?
“宇轩,我们走。”
“等等,妈。您先走吧。我同大哥,嫂嫂还有三个他们还有话说。”
沐婉君眉峰微拧。
宇轩同他们有什么好说的?
可谢宇轩坚持,沐婉君也不好强行将他带离,便也知道随他去了。
谢宇轩不知其他三人如何作想,反正他自己是别扭极了,“对不起,这事,都是因我而起……”
如果不是他跟踪三哥在先,母亲也不会因为找他,便一路寻到了这里来,还惊动这么这么多的人,事情也不会闹到这个地步。
谢宇轩性子或许骄纵,可也并非当真一点道理也不讲。
这件事,归根结底,就是他同三哥起了争执,母亲才会介入,才有了后来的这一出。
谢逾白同谢方钦两人都没有说话。
显然,两人不认为,这件事,是一句对不起就能够消弭的。
谢宇轩咬了咬唇。
他觉得自己还挺委屈。
事情是他引起的没错,可如果不是三哥无端端在长明灯上刻大嫂的性命,又怎么会引来这一连串的误会。
现场气氛,实在是太过压抑了。
谢宇轩没得到回应,索性也不再拿热脸贴冷屁股。
“五弟。”
谢宇轩正要往外走,听见叶花燃在叫自己,便停下了脚步,询问地看向大嫂。
“不过是一场误会。既是误会,解开了就行了,五弟,你说是不是?”
谢宇轩目露困惑。
他拿不准,嫂子就行只是字面上的意思,她同三哥之间当真只是误会,还是暗示他,要他往后都不许再拿今天这件事说事。
不管是哪种,他都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大哥、大嫂于他有恩。
去年他被雷老爹给绑了去,不论当时大哥,大嫂的出发点是什么,他们救回了他,这是铁一般的事实。
就当是,还他们的人情好了。
临走前,谢宇轩没忍住,偷偷地看了还留在佛堂内的三人一眼。
他试图从三人的表情当中判断出,大嫂同三哥以前究竟是个什么关系,可除了瞧见大嫂的目光始终落在大哥的身上,旁的,什么都没发现。
这个时候,如果谢宇轩注意到谢方钦的眼神,他会发现,谢方钦看着手中的长明灯的神情,格外地专注。
“抱歉,今年的长明灯不小心被弄灭了……”
谢方钦拿着他手中的长明灯,当着谢逾白的面,缓步走到了叶花燃的面前。
他神情充满了歉意,眼神温柔。
仿佛此刻佛堂里再没有其他人的存在,他得眼里,只容得下他的小明珠。
他在等,他在等,等小格格主动问及,他为何要替她点这一盏长明灯。
如此,他才能将这一室的长明灯的由来,说与她知晓。
谢方钦忘了。
叶花燃这颗瑞肃王府,乃至承国的明珠,早在她从璟天西郊那场大火,再次醒来的那一刻起,早已不属于他,“无妨,说是长明灯,其实,也就是红烛罢了。三弟有心了。心意已到,我同你大哥,心领了。”
第188章 【黑化195】红晕
自相识以来。
年年都会在正月,上鸡鸣寺,点一盏长明灯。
再在山上,住上近半个月时间。
焚香,听禅;赠粥,施药。
他对小明珠存了利用的心思是真,做以上这些事情,为的就是要拴住她的心,要她为他死心塌地是真,可在做这些事情时所投入的认真跟在意,亦没有半分掺假。
“说是长明灯,不过是,红烛罢了。”
他信。
以她的聪慧,猜不到他手中这盏长明灯因何而点,为谁而点。
可她没有问及一言半语,脸上亦是没有半分触动。
他知道她的心里早就被谢归年给装得满满当当,可他竟不知,对他,她竟已心若玄铁。
无论他做什么,说什么,都打动不了她半分,触动不了她丝毫。
禅房的门是关着的,上千长明灯,一室灯火,可他竟觉得,从来都没有这般冷过。
这份寒意,沁至骨髓,渗入他的脏腑,身上的裘衣都不能抵挡丝毫这刺骨冷意,令他险些连唇边的笑意都要维持不住,“是啊。说是长明灯,不过是红烛罢了。是我执念了。明知鬼神之说不可信,最终也不过是得一个心里安慰。无能为力,于是只好寄托于神明……大嫂此番说得极是,端从受益良多,失陪。”
谢方钦扯出一个发苦的笑容来。
转身,走了。
谢方钦是个“有心人”。
谢逾白自是猜到,他不会只在近年点这一盏长明灯。
果然,随手拿过烛案上的几根烛火,不出所料,上面所刻悉数皆是一人之性命。
便是偶尔见到几个陌生名字,也大都摆在教偏的位置,
“这些长明灯,没有上千,定然也有成百。就算长明灯的本质不过是红烛,便是一天一盏,亦要耗上好几年。”
谢逾白手里拿起一盏长明灯,神色淡淡。
他似是随口这么一说,又像是意有所指,叫人猜不出他此刻心中所想。
数年如一日,每年都只为一人祈福,点长明灯,这般用心,当真有人能够做到没有半分触动么?
哪怕这些长明灯未必皆出自三弟亲手,就是这般排面,亦是足够叫人“动容”的了。
“所以,我方才不是说,三弟的心意,我心领了?”
谢逾白放下手中的长明灯。
叶花燃亦是立于烛案之前,同他对望。
两人隔着长明灯的焰火,彼此视线交汇。
“他为何要替你点这么多盏长明灯?你幼时,身子不好?“
谢逾白没有揪着叶花燃同谢方钦的那点过往不放,而是纯粹地发文,想要知道,谢方钦点这长明灯的初衷。
“嗯。额娘未足月,便生下了我。幼时的确是经常容易生病,需要施针,吃药什么的。不过随着年岁渐长,后来阿玛又请了武师傅来府上教我一些护基本的武功。现在身子骨还可以,比过去好多了。”
叶花燃没撒谎。
她十六岁时的确是这么个身子状况。
至于这身子被现在的她给占了之后,比过去嗜睡以及畏冷这样的小毛病,则完全被叶花燃给刻意忽略了。
总归嗜睡跟畏冷又不是什么大毛病,又死不了人。
“他倒是有心。”
谢逾白哼了哼。
叶花燃闻见,浓郁的酸味。
到了最后,某人的醋坛子还是没盖住,打翻了不说,这醋味,便是十里八方都能闻得见。
叶花燃“噗嗤”笑出了声。
谢逾白隐约猜到了小格格为何而笑,他面上依然是没什么表情,就是一双耳朵,在长明灯的映照下,隐隐泛着可疑的红晕。
……
谢方钦疾步走出那间点燃有上千长明灯的房间。
他用了毕生的意志力,方才,才没有在那两人面前失态。
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
这颗心,还在有力地跳动着,里头,翻涌着就连他都陌生的恨意。
小明珠可恨。
在今天之前,谢方钦对小明珠依然是在意多余恨意。
可方才,在她冷漠地说出,所谓长明灯,说到底不过是红烛罢了,他险些没能掩藏住自己的恨意。
她为什么能够冷酷、冷血至此?
胸口翻滚的这股恨意令谢方钦心生摧毁之意。
得不到的,那便毁了吧。
他走得那样疾,那样仓皇,如同同类角斗,斗败,连同自己的领地、配偶也一并输去的那个失意的雄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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