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宋庭秀走了,宋青山才说:“不要管老二说的那些东西,那个谷南,且不论她有没有管过承泽,孩子能偷两次钱包她都不教育,就是她的错,那个女同志有问题。”
苏向晚顿时眼睛一亮:鉴女表专家呀宋青山这是。
不过,该冷还是要冷,谁叫他一声都不商量,就往家领个毒贩子呢。
李承泽不肯吃饭,还在墙角,跟大山一块和蹲着呢。
“承泽,过来吃饭。”宋青山说。
李承泽不说话,两只眼睛低垂着,蹲在门口,看那样子是想跑。
吱吱跑来跑去,抓到点草,就要揪着放到他头,从花园里揪到一颗菜,也要放到李承泽的头上,渐渐的,李承泽的头上就堆起一个小山包了,上面还顶着一朵花,看起来要多可笑就有多可笑。
像他那么有尊严的孩子,大概这时候都快要气疯了,但是,他依旧没有动,定定的在那儿蹲着呢。
不过,就在他估计气极了的时候,苏向晚看到了,把吱吱抱起来,她还是头一回打这闺女:“再敢这么干,妈妈就让你去跟两哥哥睡,欺人不欺头,明白吗?”
吱吱不明白,但是撇着小嘴巴,就说:“不要。”不要和哥哥们睡,为此,赶忙跑过去,就把李承泽头上的土给刨干净了。
“还得说对不起。”苏向晚教闺女,可有耐心了:“那个哥哥知道自己偷钱包不对,他知道自己错了,否则,他早跑了,知道吗?”
李承泽腿可快着了,真的要跑,估计只有宋青山能追得上。
宋青山突然对妻子有点另眼相看:“你还挺大气。”虽然原则上再生气,但没有教孩子仇视李承泽,这点很不错。
他再叫:“承泽,过来吃饭!”
“他要不吃,就把他的那一份给大山吃。”苏向晚说。
本来,她以为自己养仨孩子就已经是极限了,没想到宋青山不管不顾的又带来一个,她自己连吃饭的碗都没有,今天是端着自己的酵头盆子在吃饭。
要她说,这孩子就该给好好儿的晾上几天。
驴蛋和狗蛋一听把贼娃子的饭倒给狗,俩人跑的比大山还快,抢着端起碗,就把李承泽的饭给倒进大山的食盆子里了。
大山现在跟宋青山是一个胃,最喜欢吃的就是棒棒,呼啦呼啦几口就给吃光了,不但吃完了,tian盆儿的时候,盆儿卡脑袋上下不来,还是驴蛋把它把盆给解下来的。
吃完了饭,驴蛋和狗蛋俩还得给他家的小鸡崽了通风,带到外面去溜一溜,为防几只鸡崽子要跟别人家的混到一块儿,狗蛋给他的七只小鸡崽子,每一个的翅膀上都串着一截毛线呢。
这样,一会儿出去以后,可以跟熊蛋、臭蛋他们比比谁家的鸡长的更快,但是,又不怕鸡混淆了去。
七只鸡崽子渐渐长大了,竟然没有一只母鸡,全是大公鸡。
现在的公鸡可比母鸡值钱啊,毕竟能吃肉,俩兄弟伺候几只鸡,跟伺候宝贝似的。
转眼就该上床了,既然来了一个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哥哥,狗蛋个经常不爱洗澡的,都抢着打水洗澡,洗干净了赶紧上床,占位置去了。
唯独李承泽,跟大山蹲在一块儿,一动不动的蹲着呢。
宋青山是把孩子给喊回来了,但是吧,毕竟他一般情况下来说,连驴蛋和狗蛋都制不服,需要苏向晚来治的,喊了两遍,看这孩子一动不动,就来找苏向晚了。
“要还不打水洗澡,睡觉,就继续回红旗公社,去找你干妈?”苏向晚从柜子里翻了条新毛巾出来,又专门把驴蛋和狗蛋俩的脚盆儿找了出来,递给这孩子,就问。
李承泽的两只眼睛蓦然一亮,但随即又垂了下来。
“她带着你,小时候偷钱包,大了抢银行,你俩倒是可以做一对雌雄大盗。”苏向晚又说。
李承泽不是没有原则的孩子,对于盗窃他是很羞愧的,所以才会给苏向晚道歉。而苏向晚这一句,可以说是直戳到他心底的廉耻了,他咬了咬唇,接过苏向晚手里的毛巾,转身,还是进洗澡间去了。
厅屋的大炕上,宋青山当然挺忐忑的,正在努力的铺炕,给吱吱脱衣服,抱着吱吱哄睡觉,以努力展示,自己好父亲的形象呢。
“暂时先养着吧,过几天,我想办法带到水库上去。”宋青山说。
苏向晚没说话,坐在炕上给自己涂雪花膏呢。
“毕竟也是一条人命,那个谷南带着他真不行,我只看了一眼,就知道那个女同志不是个好东西。”宋青山于是又说。
苏向晚坐了片刻,给吱吱掖好了被子,坐在炕上先照了会儿镜子。
然后就勾了勾手:“你过来。”
炕上铺的,先是竹席,然后是一层毡,毡上面才是小碎花的床单。现在的棉花值钱,苏向晚只有两床被子,还是从老房抢过来的,唯一一床褥子给俩孩子铺着呢,她睡的炕,几乎就只比木头板子软了那么一丁点儿。
她还是小媳妇儿,穿件旧线衣,胳膊匀匀的,脸上皮肤黑点儿,但是身上的皮肤甭提多细多白了。这也是农村妇女们常有的相貌,毕竟白天总是要在外面劳动,脸上和手上的皮肤,要比身上的黑得多。
宋青山当然知道苏向晚生气,换他他也生气。
她本来就很费劲,他又弄来一孩子,家里缺吃少穿的,她能不生气吗?
但是,真正让宋青山始料未及的是,苏向晚要发起火来,那种表现也是让他始料未及的。
她居然没打也没骂,还跟监狱里临刑前,给犯人吃顿好的似的,就给他表演了一个啥叫自己动。
但是,顶多不过三分钟,她突然就说:“不行,不行了,我一想起李承泽那只小野猪崽子,我就没兴趣了。”
然后,就翻身下来了。
然后,宋青山新世界的大门给打开了,但不过转眼,又关上了。
……
这不叫爽,简直是给他上了个酷刑。
而做为一名军人吧,鉴于纪律,人妇女想要的时候,他们要积极配合,要温柔,不能粗鲁,但人妇女不想要的时候,强行上,那就等同于是强奸。
在军纪里,强奸比杀人还不如,那是进了监狱,都要活活给人打死的。
宋青山躺了半天,坐起了:“有什么事要我办,你直说就行了。”
这会儿愿意赴刀山赴火海,只要她一声令下,只要不违背风纪,让宋青山跳楼他估计都愿意跳。
“没什么事,你睡你的,我出去一下。”苏向晚笑着,撸了一下宋青山那头钢劲的板寸,特风轻云淡的,就说。
这军官一头板寸,一根根都钢劲的,跟竖起来的刺刀钢枪一样。
苏向晚大概没有让他们弯屈的能力,但有能叫它们生不如死的能力,有叫他们在弦上,却发不出去的能力。
宋青山好比扛着一柄刺刀钢枪,兴致勃勃上了战场,却发现敌人全是稻草人似的,一刺刀只能扎在稻草上。
这种酷刑,一般估计没人消受过,这得把男人给憋死啊。
她穿上衣服起床了,才起来,就听见隔壁有动静,而且还不小。
一把推开门,床上悉悉祟祟的,但是,只有两只圆圆的小脑袋,显然,李承泽并不在。
不过,转眼,咕噜噜的声音就把李承泽给出卖了,他在墙角,跟大山俩一起蹲着呢。
苏向晚转身回到厅屋,冲了半碗奶粉出来,递给李承泽说:“喝,喝完了再说,不然你肚子得咕咕叫上一夜,吵着他呢。”
李承泽接过碗,闻着是奶粉的味道,这玩艺儿,他小时候喝到想吐,但自从外公,爸爸妈妈全死了之后,就好久都没喝过了。
听李承泽一口气咕嘟咕嘟的喝着呢,被窝里的狗蛋不乐意了:“妈,奶粉是吱吱的,我和我哥都很少喝,你居然给他喝。”
虽然说宋青山回来以后,补贴的营养票多了,但是驴蛋和狗蛋毕竟是饿过的农村孩子,有好东西习惯留给妹妹的,奶粉虽然香,不叫苏向晚赶着,是不敢多喝的,喝也是小口小口的抿,那会像李承泽这样咕咚咕咚跟驴灌似的啊。
“赶紧喝,不要管宋西岭。他也就嘴上说说,其实心里头特乐意多了个哥哥的。”苏向晚补充说。
这下驴蛋的小脑袋也露出来了:“我刚才只是挠他痒痒,他就跑下床啦,妈妈,我可没错喔。”
李承泽一边喝奶粉,一边在提裤子呢,苏向晚看了半天才明白,他原来的裤带子应该就是根烂布头,刚才估计在床上打的时候,给驴蛋和狗蛋俩弄断了,这会儿没东西系裤子呢。
正好,宋青山有条多余的腰带。
苏向晚找了出来,给这孩子的腰上缠了两圈,才能系上,就问:“裤子还掉吗?”
“不掉了。”李承泽赶忙说。
而且吧,他是从小就有单独的,儿童皮带系的孩子。
系了很久的烂布头子,一下有了条腰带,李承泽觉得自己突然之间,就有一种体面感了,那是一种久违的,外公还是师长,爸爸还是局长时的,体面感。
那种体面感,是一个土司家的少爷才有的。
“那就上床睡觉去,要想撒尿,直接撒盆子里,但是,不准往外面乱跑。”苏向晚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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