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对于创作者意味着什么,根本无需赘述。
所以,她没办法开口。
视线凝在那幅被毁掉的画上,桑萸看起来没有反应,可沾上两撇油画颜料的手却颤抖不止。
沉默了会儿,桑萸揭开剩下三幅画的画布。
潘教授点名要的《寂静深处有人家》与《沉睡小镇》都被毁了。
只有今天上午才挑好的两幅油画幸免于难。
渐渐地,四周有同学察觉到不对劲。
他们围过来,尖叫着,谩骂着,怀疑着……
到最后,每个人都开始为自己开脱。
耳畔仿佛有无数只蜜蜂闪动着翅膀,桑萸脑袋像是要炸开。
吵嚷声中,有老师过来主持大局。
这并非小事。
尤其桑萸的那两幅油画已被潘晓岳指定,极有可能择其一去参加专业赛事艺之美。
简短商量后,系主任王哲在班上召开会议,他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无非是想让那人自动站出来。
还说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主动招认的话,他们会酌情处理。倘若被查出来,那事情可能就不是简简单单一声道歉就能解决的了。
画室寂静无声。
没人开口。
王哲扫了眼众人:“桑萸你跟我出来下,剩下的人,要是有什么线索,或是有什么想对我说的话,可以单独来同我谈。”
木然地走出画室,桑萸下意识用手捂了下眼睛。
外面的光线太强了。
王哲以为小姑娘要哭,他尴尬地看了眼远方,心生不忍。
方才校安保已调动附近摄像头查看,在昨天傍晚六点到七点的时间,摄像头画面竟全是黑幕。
由此推断,犯人可能是在那个时间范围内作的案。
“平日有没有与谁发生过矛盾或摩擦?”
桑萸摇摇头,很快又迟疑了下。
王哲抓住她眉眼间一闪而过的停顿:“想起来了?”
“没有。”
王哲点点头:“目前怀疑是同你认识的人,但也不能断定。这事查起来不太容易,你……”
小姑娘长得乖巧温软,静静站在这儿,不哭不闹。十分招人怜爱。
加上又是潘晓岳看中的学生,想来也有几分艺术天赋。
王哲张了张嘴,把“你看开点”这几个字咽了回去。
发生这种事,谁能看得开?
画作是自己的心血,独此一份,不能复制。
就算再提笔重画,也是画不出当时的心境了。
“今天早些休息,剩余的课别上了,我替你请假。”王哲和颜悦色地说,“去吃点好吃的,或者约朋友看看电影,放松一下。”
桑萸点头,道了声谢。
静静远离画室,桑萸漫无目的行走在林荫路。
走啊走,她忽地站定在一棵高大楠木下,大簇的黄色小花落了一地,有些已凋零枯萎。风吹一吹,就没了踪迹。
桑萸眼眶发酸,蹲在地上拨弄小黄花。
下午3:25,画室气氛凝重,陈露盈扫了眼身侧的空位。
桑萸没有再进来。
陈露盈冷眼望向周遭,她视线在若无其事的孙柔脸上停顿半秒,旋即移开。
起身离开画室,陈露盈拨通一个新存的电话号码。
铃声盘旋耳畔。
片刻才被接通。
“喂?”男声低沉,透着成熟与稳重的魅力。
“我是陈露盈。”陈露盈脸上没有笑意,她尽量简短地再次开口,“学校出了些事情……”
天色渐渐黯淡了。
太阳往西边沉坠,林木罅隙间渗出红金色的光芒。
桑萸坐在楠树下的木椅,托腮看一群蚂蚁搬运粮食。
她不记得自己坐了多久。
时间是不是不早了?
该回家了吗?
桑萸起身,久坐的双腿微微酸麻。
静站须臾,桑萸低垂着头,往校门走去。
水泥路铺满树叶的影子,桑萸专心地避开它们。
“喂——”
熟悉的含着低笑的声音忽而传来,像是不切实际的幻音。
桑萸只僵了半秒,没有顿步。
男声又笑了,像是无可奈何:“都不等等你家顾先生吗?”
桑萸:……
呆呆望着那个风清月朗的男人,桑萸有些反应不及:“你什么时候来的?”
“有几分钟了。”
“你怎么在这里?”
倚在树身的男人挺直脊背,朝她踱来:“今天下班早,以为你还在上课,所以随便在校园走走,没想到竟会捕捉到发呆的顾太太一枚。”
桑萸下意识辩驳:“我没有发呆的。”
顾寅眠哦了声:“那你在做什么?”
桑萸:“好吧,我就是在发呆。”
顾寅眠失笑。
桑萸无语地看着他。
走到桑萸近前,顾寅眠牵起她手一起放进风衣外套的口袋,疏淡眉眼里氤氲着笑意:“我好多年都没看过电影了,今晚陪我去趟影院?”又问,“我们是不是还没一起看过电影?”
“没有啊,几年前的暑假,你带我们去看过的。”
“与龙凤胎一起?”
“嗯。”
“那不算,今晚我们不带那两只电灯泡。”
“……”
“可我昨晚答应回家帮二哥测试游戏的。”
“二哥?”
“嗯。”桑萸不明所以。
顾寅眠施施然睨她一眼:“不该改口叫二弟吗?”
“……”
实在是忍俊不禁,桑萸扑哧一笑。
她几乎可以想象顾以凛听到二弟时的抽搐表情,应该,还挺好玩的?
*
进电影院前,顾寅眠接到一通电话,看了眼身旁抱着爆米花的小姑娘,他并没有避开。
“嗯”了声后,顾寅眠说:“我们现在在电影院,我待会让人去找你,你把东西交给他就行,麻烦你了。”
“怎么了吗?”
“没事。”顾寅眠挂断电话解释说,“一点小公事,让我助理去办就好。”
“那个长得很可爱的小谭哥吗?”
“可爱?”顾寅眠双眸微眯,俯首盯着小姑娘问,“他哪里比我可爱?”
“……”
幸好她没有吃爆米花。
否则一定糗大了。
桑萸强忍着即将崩坏的表情:“你好像不属于可爱挂的吧?”
顾寅眠带她去买甜筒,轻哼了声:“那我属于什么?”
桑萸想了想,禁欲吗?高冷吗?可有时候他故意逗弄她的时候,又还挺……妖孽的……
看完电影,他们又去吃宵夜,然后散步。
将近十一点,顾以凛打来电话。
桑萸讪讪瞅了眼来电显示,心虚地不敢接,她把手机递给顾寅眠:“二弟的电话。”
顾寅眠眼尾挑高,从容不迫地按下接听。
那边叽叽咕咕迫不及待说了一大堆。
无非是指责桑萸重色轻友,有了老公忘了哥哥,还问顾寅眠是不是就在她身边?
“你们俩倒是挺潇洒,顾寅眠那只大尾巴狼挺能的是不是,你凭什么陪他不陪我?我……”
“就凭,”顾寅眠突然截断顾以凛的话,轻笑一声说,“就凭我是她老公,而你,是她二弟。”
电话那头明显被“二弟”这个称谓噎住。
桑萸:……
第48章
夜浓如墨。
桑萸站在落地窗下, 遥望苍穹星辰。
庭院光秃秃的, 独剩些常青树绿意盎然。
顾寅眠端一杯温热牛奶进屋。
香肩窄窄的小姑娘斜靠窗框, 墨般的乌发柔软光泽,落寞又有些伤感的模样。
压下眉宇之间的怜惜,顾寅眠踱步走去,笑说:“看什么呢?还不困?”
桑萸有点意外地接过顾寅眠递来的牛奶。
抿了口温热的奶, 她唇间露出一抹笑意,糯声回:“喝完就睡的。”
顾寅眠挑眉:“正想说,你要是睡不着,我们可以做些……更有意义的事情。”
桑萸:“……”
她淡淡睨了顾寅眠一眼。
这些话,他没说腻,她都听腻了。
反正不过是说说而已。
假如她害羞脸红,顾寅眠一定会露出得逞的神色。
瞧, 他的套路,她全部都知道啦。
仰头喝完奶, 桑萸定定看面前的男人一眼,施施然从他身旁经过。
顾寅眠:……
躺进被窝里, 桑萸盖好棉被,露出小巧的鹅蛋脸。
台灯熄灭。
整间屋子都陷入寂静的昏暗里。
下一秒,桑萸被一双苍劲有力的双臂搂入温暖的怀里,她一改往日僵硬的姿势, 脑袋主动往顾寅眠胸膛拱了拱,小手轻轻攥住他腰间的睡袍。不知为何,桑萸眼睛渐生涩意。
白日的委屈突然在深夜被重新唤醒。
但伤心难过或哭诉都没有用, 她失去的不会再回来了。
“哥哥。”
“嗯?”
桑萸的声音略微有些颤抖:“你以前为什么想要学医?”
静默片刻,男人富有磁性的嗓音在黑夜里潺潺流淌:“好像没有特别重要的理由,以前单纯只是认为医生是份不错的职业。加上龙凤胎小的时候总在生病,常常令我束手无策,还有……”顾寅眠轻声说,“你爷爷生病时,你哭的太难过,就想着,如果当时我能做些什么,而不是一无是处地站在那里,应该是件不错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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