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浓黑,桑萸一席话出口,氛围似乎更僵硬了。
桑萸再坐不下去,她窘迫地起身:“我先上楼去陪棠棠。”
语罢,步伐匆促地离开这儿。
客厅仍是静默。
须臾,苏小灿抬起堆满复杂的眸,望着他们道:“桑桑说的也有道理。”
顾以凛仍在气头上:“那圈子现在乱成什么样儿,她们两个小姑娘懂什么?”他绕过沙发,又对静坐不语的顾寅眠说,“大哥,你管好你老婆行不行?”
顾寅眠淡淡看向顾以凛,薄唇微启:“我老婆说的确实有几分道理。”
“……”
顾以凛简直醉了。
老婆奴吗?前一秒他还明确反对来着。
顾以凛没好气问:“所以你要临时倒戈?任由棠丫头胡闹?”
顾寅眠否认:“并不。”但至少可以稍微改变策略,用更合适的方法改变顾棠梨的心意,而非强迫命令。
*
夜风拂动浅黄色纱帘,桑萸望着倚在窗框边的顾棠梨,不知该怎么出言安慰。
此时好多话都多余。
她自然不能在这个关卡替顾家人说话,大概,顾棠梨现在只需要一个坚定站在她身边的人吧!
桑萸九点多回到她与顾寅眠的新房。
她翻找出睡衣,刚从床榻抱起枕头,便迎面撞上进屋的顾寅眠。
两人目光在半空相遇,桑萸主动错开,嘀咕说:“我今晚不跟你睡了。”
顾寅眠定定瞅着她,不咸不淡嗯了声。
男人从她身侧经过。
身上散发出浅浅的冷意。
顾寅眠褪下墨色西装,开始解颈间的衬衫纽扣。
桑萸原地站了会儿,她本是要出去的,这会儿莫名有些不舒服,就很憋闷。
顾寅眠是这个家的“定海神针”。
可以说,他几乎拥有一票否决权。经他认可的事,其余人陆续也会同意。
果然,棠棠这件事还是得从他身上寻找解决办法吗?
桑萸不着急离开了,她抱着睡衣和枕头走到顾寅眠身前,抬眸看他深邃无波的眼睛:“棠棠的事情,我们谈谈吧。”
顾寅眠动作顿住,他骨节分明的手正好停在胸膛处。
桑萸红着脸转头,赧然说:“你先把衣服穿好呀,我们谈正事的。”
顾寅眠:“……”
抱着睡衣和枕头,与他谈正事?
他怎么瞧着,特别像自荐枕席?
没有打趣容易脸红的小姑娘,顾寅眠挑眉坐在床边,一粒一粒,慢吞吞把解掉的扣子重新扣好。
桑萸嫌他动作慢,简直都想亲自上手了。
眸底笑意一闪而过,顾寅眠看着小姑娘:“你先说?”
桑萸清咳两声,抱着睡衣枕头在房间胡乱走了几步,斟酌着言语,小心翼翼说:“我知道你们害怕棠棠受欺负,可每个圈子都有这样那样不好的事情,你和二哥怎么都一样呀,你们是专门筑造象牙塔的吗?把喜欢的人装进去,装一辈子就好了吗?”
“……”
顾寅眠不知是开玩笑还是什么,他若有深意说:“要有这样的象牙塔,我肯定把你装进去。”
桑萸默不作声地望着他。
顾寅眠正色道:“我知道你意思,但棠梨性格不像你。指不定这又是她的临时起意,你同她关系好,她愿意听你话,你帮我劝劝她,若是她有别的想法,我会支持她,但这件事不行。”
桑萸不懂:“为什么的别的想法行,唯独这个想法不行?你究竟是担心她,还是想控制她?”
顾寅眠面色凝住,眸子逐渐变得幽暗。
桑萸自知说得过分了些,可她不知怎的,竟不想在这个关头认错。
目目相触,桑萸硬撑着没有矮下气场。
恃宠生娇吗?
她不知道。
面对顾寅眠,她确实不再是从前怯懦的模样。
“你不能这样的,不能仗着关爱,便不尊重她,或者掌控她。”桑萸一鼓作气,把心底想说的话全说了出来,“棠棠也是独立的个体呀!她已经长大了,有自己的思想,有自己的人生,你能替她全部做主吗?”
顾寅眠静静望着杏眸圆润的小姑娘,语气有股说不出的淡漠:“原来你这么想?”
桑萸粉唇嗫嚅,想解释,最终却没出声。
顾寅眠一声短促轻笑,他嘴角弯起的弧度有点凉,语气似有些意有所指:“你觉得我也是在控制你?”
桑萸纠正他:“我们在聊棠棠的事。”
没错,他们确实是在讨论顾棠梨。顾寅眠望向黑漆漆的落地窗外,天边有星点若隐若现。不知为何,他心口突然被什么刺了下,痛意在胸口蔓延,深入骨髓。
其实,他确实是在掌控桑萸。
这桩婚姻,或许就是最好的证明。
但他沉溺在粉饰的美好里,经常忘记他曾经的那份卑劣。
“我想静静。”顾寅眠眉宇间尽是疲惫与黯然,“你先去棠梨那儿吧。”
“……”
桑萸愕然地怔在原地,眼眶开始泛红。
看着男人无情的背影,桑萸委委屈屈抱着睡衣枕头走出房间。
这也是她的卧室呀!
顾寅眠凭什么赶她离开?
他想静静,他自己出去啊!
桑萸倚在廊道冰冷的墙面,完全忘记她原本就是要离开房间的。
把下巴埋进柔软的白色软枕里,桑萸吸了吸鼻子。
顾寅眠真的好过分,她好好同他商量,他却欺负人。
额头好像贴上了被顾寅眠“赶出房间”的悲伤buff,桑萸蔫蔫走进顾棠梨的卧房,两个同是天涯沦落人躺到床上,久久无言。
许久,顾棠梨才察觉桑萸的情绪不好:“怎么了?大哥骂你了?”
桑萸不愿顾棠梨替她抱屈,摇摇头,说没有。
但那天生微微翘起的鼻尖红通通的,摆明一副才被欺凌过的可怜模样。
顾棠梨好抱歉:“对不起呀,我明明知道大哥那人嫌狗憎的坏脾气,还拉你给我垫背,连累你了。”
桑萸忍不住替顾寅眠辩解:“你知道他还是为了你好的。”
顾棠梨:“但你也知道,别人的‘为你好’,如果不是自己想要的,那便算不得好了。”
桑萸知道棠棠说得都对。
捞起小熊抱在怀里,她睫毛在灯下扑闪,尽管如此,桑萸还是不由自主站在顾寅眠的角度,为他说话:“可这些年,他一直都在照顾你们呀,比起爸妈和爷爷,他才是看着你们长大的那个人。所以,棠棠,你能不能看在他为你们、为这个家牺牲那么多的份上,哪怕在气头上,也别对他说太重的话?”
顾棠梨轻哼了声,拿手指戳了戳桑萸额头:“桑桑,你现在不愧是名副其实的顾太太!处处替你家老公说话。”
桑萸咕哝了句没有,脸颊却是臊得红透了。
两人又聊了半个多钟头。
顾棠梨是打定主意不妥协,坚持走她想走的路了。
台灯熄灭,空间陷入昏暗。
桑萸侧躺在床榻,她睁大眼睛望向窗外,怎么都睡不着觉。
顾寅眠这时在做什么呢?
说不定他早就进入梦乡了吧。
好生气哦!
他那么冷漠地叫她离开卧房,她却在棠棠面前努力替他解释为他说话,想想都好委屈。
枕边静谧。
想必顾棠梨已经入睡。
桑萸辗转翻身,赌气地想,她明天也不要回他们卧房睡,后天也不要,大后天也不要。
除非——
除非顾寅眠求求她。
过了会,桑萸又想,顾寅眠怎么可能会求人呢?
太不符合他的作风与人设了。
那就示好吧。
只要顾寅眠同她示个好,她就原谅他。
譬如他给她温一杯牛奶?或者做一顿饭?或者主动牵牵她手,也是可以的呀……
*
同一层楼,数墙之隔的新房内,顾寅眠躺在King size的大床上,孤枕难眠。
床头台灯散发出朦胧的浪漫的薄光。
台灯造型复古简洁,是桑萸亲自挑选,他记得她当时很中意,嘴角挂着甜美的浅笑。
暖橘的光晕罩住顾寅眠落寞的英俊面庞,他辗转侧身。
背对着那盏漂亮的灯。
这辈子,顾寅眠还从未像现在这般患得患失过。
没结婚前,他只想着先把人留在身边。结婚后,却又担心有朝一日谎言被拆穿。
桑萸讨厌被控制?被欺骗?被设计?
肯定是憎恶的。
这世上谁会喜欢这些?
顾寅眠眉头簇成不平的山川,薄唇抿起直线。
他下意识伸出手,摸了摸冰凉的空荡荡的身侧。
想她。
顾寅眠毫无困意。
除却这些担忧,他也因为小姑娘的那些话,在重新考虑顾棠梨这件事。
桑萸没有说错什么,他似乎是在打着为顾棠梨好的旗帜而控制她。
尽管,他并未意识到那是掌控。
作为长兄,顾寅眠只想给弟妹安稳无忧的环境与未来,但若他们不需要呢?他能给顾棠梨清理出一条宽阔平坦的路,那路上没有挫折荆棘,同时是不是也少了许多人生当中的经历与趣味?她能走得开心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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