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棠补上一句:“这很适合你,但一点都不适合我,我命格属金,火能克金,我是不能碰火焰果这东西的。”
他们这边闹出来的小小动静,叶渐离已经没有那个闲工夫去关心了,他现在关心的是该怎么从叶家人的围追堵截下脱身。
要知道这可是气温能达到零下二十度的山区,他就算安全逃出去,这回估计也得丢掉半条命。
正巧叶家人也陆陆续续淌水进来了,一看到他手上竟然还堂而皇之地捧着火树的果实。
叶老先生气得都发抖了,这火树百年才能结出这么一颗果实,是专门留给家族中天赋和实力强横的继承人。
他一看到叶渐离那张被彩妆弄花的脸,浓眉紧皱,声音里也带着浓烈的怒火:“你不是叶卿言,你到底是什么时候混进叶家来的?”
叶渐离微微一笑,干脆恢复了男声,扬声道:“叶卿言早就死了,从福利院被人收养之后没多久就死了。所以老先生心目中的叶卿言一直都是我。要怪就只能怪您这儿子私生活实在太不检点了,给了外人这么多可趁之机。”
他一挥衣袖,一簇绚丽的火光喷涌而出,呼得烧到了火树的根系。
叶家人看见火树的树下突然着了火,个个都神情紧张,哪里还顾得上对付这个闯入他们传承之地的“外人”,纷纷扑上前,用衣服兜着溪水去灭火。
可这火势一旦烧起来了,根本就无法轻易遏制,尤其是火树,它本来就要比一般的树木易燃,被人用水浇了两下,那火光反而烧得正盛了!
叶老先生恨得咬碎了一口牙,却也拿叶渐离没办法,他们可以依仗着人多去围堵叶渐离让他交还火焰果,可是这样一来,就必须放弃火树的传承。
两厢其害取其轻,最后只能选择忍气吞声。
沈陵宜倒是想趁胜追击,却被聂棠拉住了。她摇摇头,微笑道:“别去追,真追上反而要坏事了呢。”
不安好心的鲛人,别有用心的叶渐离,还有叶家祖传火树上成熟的火焰果。
鲛人因为在幼年时被叶家先祖剥皮制成盒子,而对叶家怀恨在心,她想利用聂棠对于父亲的孺慕之情骗她进入传承之地摘取火焰果;而叶渐离隐藏身份,男扮女装,进入叶家也是为了能够进入传承之地得到火焰果。
面对两个不怀好意有备而来的人,聂棠就只好在棋盘上退让一步,让他们先行,然后再当最后的黄雀。
鲛人没有得到火焰果,命丧于此,叶渐离忙乎大半天,抢到一个假的果子。而且天寒地冻,他还满身是水,足够他被冻成人肉冰棍。
火焰果就是作为她坑人成功的智商奖励。
“——差点忘记了,你看那条冉遗之鱼要跑了,赶紧把它给抓住!”聂棠话音刚落,就看见那条趴在树干上连鳞片都变得和火树的颜色浑然一体的冉遗之鱼微微一动。
它在火树上吸饱了养分,松开六只牢牢扒住树皮的小爪,准备逃跑。
正忙着灭火的叶家众人只看见一道青灰色的影子突然从树上蹦了起来,一跳六尺高,长长的鱼尾一甩,爪子舒展开来,做出了一套很标准地滑翔动作。
沈陵宜看了她那双亮晶晶的眼眸一眼,立刻往另一个完全相反的方向跑动两步,只见冉遗之鱼在落到水面之时,并不急于潜入水中游走,而是在水面上一拍,又欢快地起飞了。
它这回蹦跶的方向,正好是沈陵宜所站的位置,它几乎才刚蹦到半空,还没来得及享受起飞的快乐,就被守株待兔等在那里的沈陵宜一把攥住,牢牢地抱在怀里。
冉遗之鱼震惊地瞪着它那双鱼眼,要是它能跟人一样做表情说话,那现在一定是满脸懵逼,高声叫骂:卧槽,这人类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但它可是最强悍的鱼,怎么可能甘心落入人类的手上,拼了它这老命地挣扎,还用六只爪子狂揍对方,它绝对不要被人类抓走,一旦抓走一定就是被吃掉的命运!
当年冉遗一族在涴水发源繁衍,整条涴水都是满满的鱼,后来还不是被吃到差点灭族?
聂棠见沈陵宜把冉遗之鱼给抓住了,只想给他点赞,忙着踩着齐腰的溪水跑过去,真诚地建议:“不用捉活的,反正是要吃掉的。”
冉遗之鱼一扭头,正看见聂棠那双从一开始看见它就变得闪闪发光的眼睛,差点晕厥。
原来她真的对它别有用心,垂涎三尺!
它居然还辛苦地把这个只想把它当食物的人类背了进来!它双目圆睁,忽然落下了两行眼泪。
沈陵宜看着那两行不断从鱼目里滚落的泪水,震惊极了:“它还会哭?!”
“会啊,而且它还能听得懂人话。”聂棠伸出手,在它的腹部摸了两下,“冉遗的鱼腹特别肥美,哪怕烹饪技巧为零,随便一炖就能胜过鲁菜大厨的鸡汁鱼肚。”
“不过……”聂棠诧异地开口,“你好像有身孕了啊?”
沈陵宜一听她说出“有身孕”三个字,整个人都震颤了,震惊道:“不可能!我就是碰了一下这个鱼而已,大荒北经篇上说吃鱼肉能免梦魇,哪来的怀孕?!”
而且这个世界上哪有碰一下冉遗之鱼男人就能怀孕这种玄幻的事情?!
他才不信!
就算男人能怀孕,这也应该是叶渐离先来。
聂棠睁大眼睛怀疑地望着他:“可我是在跟它说……”
沈陵宜:“……”
这令人窒息的误会和尴尬。
“哦,”沈陵宜干巴巴地说道,“那就是、就是我误会了。”
他真的以为她刚才是在说他,她还是看着他说那句话的!
……原来是在说他手里这条鱼吗?
已经丧失求生欲和挣扎力气的冉遗之鱼再次仰起头,留下两行苦涩的泪水。
它觉得它懂了,有些人类还特别爱吃鱼籽,什么鱼子酱之类的下酒菜可是很贵的,这下它不但得提供自己,还提供了它刚怀上的鱼籽当食材。
聂棠沉默了一会儿,惋惜道:“我觉得……既然它都有喜了……”
“那就放走吧,”沈陵宜还巴不得,他又不是吃货,非要吃这奇形怪状的鱼,现在污染这么严重,谁知道它是不是有哪里变异了,“你觉得呢?”
聂棠笑着点点头:“嗯,那就放走吧!”
原本还在默默流泪的冉遗之鱼听到这句话,猛地昂起了鱼头,快乐地扑腾起来了六只脚爪。
沈陵宜抱着鱼,用力把它往远处一扔,它立刻欢快地空中舒展了开身体,又恢复了蹦跶的能力。
聂棠幽幽道:“它刚才要是直接潜到水底不露出头来,我们哪有这么容易抓住它,都有过一次教训了,居然还不吸取?”
所以说,冉遗之鱼被吃到灭绝都是有其根本原因的,这该怪它们爱炫耀喽?
原本正在快乐翱翔的冉遗突然听见聂棠这句话,整条鱼都僵硬在半空中,呼啦一声掉进水里,不敢再冒头了。
……
另一边,叶家人总算把火树边的火势给扑灭了,众人身上脸上都是脏兮兮的木头灰,别提有多狼狈。就是叶老先生这种注重自己形象的,也未能免俗。
他坐在火树底下,颤抖着双手去摸被烧坏的老树根,恨声道:“叶秦风!”
叶秦风整个人都是崩溃的,他本来是睡到半夜被人拍门叫醒的,然后听说有人夜闯他们叶家的传承之地,连火树都在发光了。
他随便批了一件大棉袄就跟着大部队踩水进来,却发觉这夜闯禁地的人是聂棠、沈陵宜还有他带回叶家还不满一年的女儿叶卿言!
他当时就觉得要糟!
聂棠和沈陵宜闯进来,按照他老爹的脾气,他肯定会重重拿起最后轻轻放下,沈家是不可能主动去得罪的,也不敢得罪,沈正清看似温文尔雅实际上护短,他们沈家一脉单传的大少爷谁敢去碰?
而聂棠?叶老先生现在还暗戳戳地想跟她和好呢,表明上不会有多殷勤,私底下,第一个要保的人就是她!
光是聂棠一个人,在老先生的心里,就已经比他们几个亲生儿子全部加在一起还重要。
那么最后用来背黑锅的就只剩下叶卿言了。
现在又告诉他,真正的叶卿言已经死了?现在的那个叶卿言是冒充的?还是个男人冒充的?!
叶秦风回想起这个“叶卿言”拉着他的手对他撒娇叫父亲的小女儿情态,简直都要汗毛直立犯恶心了!
叶老先生站起身,伸出一只手掌,正着反着扇了叶秦风两巴掌,全身都在颤抖:“你私生活不检点,不好好找个贤惠的女人结婚也罢了,在外面有这么多私生子也罢了,我们叶家丢脸也就丢了,但是你好好看看!这就是你认回来的好‘女儿’,惹出这么大的祸患,你承担得起吗?!”
“火焰果,一百年才能开花结果成熟,当年眠风都没舍得吃,结果现在被外人给盗走,你当得起这后果吗?!”
“叶卿言有问题,你这个当父亲的都发现不了,很好,你养在外面还有多少个?啊?谁知道外面那些是不是来我们叶家碰瓷的?!你能承担得起这么严重的后果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