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好小好可爱!我和叔叔帮它取了名字,也叫津津!”
“是吗?有没有想妈妈?”
“想的!”小家伙斩钉截铁地说,“妈妈,我们下次一起来看小津津好不好?”
佳南听她说了许久,才说:“让陈叔叔听电话。”
“是我。”陈绥宁的声音,轻而温柔,“津津很乖。”
佳南沉默了一会儿,才慢慢地说:“你们周末回来吗?”
她说出“你们”的时候,陈绥宁的心跳莫名加快了一瞬,似乎是因为她说得那样自然,仿佛他们真正是一家人。这让他觉得惊喜,又隐隐地害怕,害怕一开口就打破此刻的静谧。
佳南听他不说话,只能继续说:“我周末有些事,周一再来接她。”
周围的温度正慢慢地冷却下来,陈绥宁的语气终于恢复冷静,“嗯”了一声,他有些疲倦地揉了揉眉心,将手机递给津津:“和妈妈说再见。”
“妈妈再见!”津津挂了电话,并没有顾及失落的叔叔,低头专心致志地喝着牛奶。
陈绥宁靠在沙发上,手边的电话响了一次又一次,他却没什么兴致去接起来——直到津津抬起头:“叔叔,你为什么不接电话呀?”
他才笑着摸摸她的头,一边走向阳台,一边接起电话。
酒店的露台是半弧形的,极为宽敞,看得到整个城市浸润在夜色中,湖水泽泽,星光点点。他接电话的语气却更为不耐烦,仿佛下一秒就要摔了电话。
陈绥宁极不耐烦地说:“之前不是已经交代了,我周末才回来吗……”
电话那边的声音愈发战战兢兢:“陈先生,对方想请你去,也不全是为了工作,主要还是想要放松一下……温泉很不错。”
陈绥宁抿了抿唇,愈发有些不悦,才要开口的时候,忽然觉得自己的小腿被抱住了。他低头一看,小家伙蹭在自己脚边,像是小动物一样,用水灵灵的眼光望着自己:“叔叔,你在生气吗?”
他俯下身,一手抱起津津,不知道为什么,刚才一肚子的火顷刻间全灭了。
津津软软的手臂环抱着陈绥宁的脖子,又靠近了一些:“叔叔,津津惹你生气了吗?”
他忍不住笑出声来,因为没有手去捏她鼻子,只能拿自己的下颌蹭蹭她的脸颊,柔声说:“没有,叔叔在谈工作。”
津津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他便对着电话草草地说:“我知道了,回去再说吧。”
津津此刻并不知道自己一开口,“救了”电话那头一个陌生叔叔一命,她被爸爸抱在怀里,蹭着他胸口柔软的休闲衫布料,有些昏昏欲睡。
陈绥宁抱着她回到房间,小心地替她拉上被子,看着小家伙缩成一团的可爱睡姿,并没有立即离开。
越看着女儿,他越发觉得难以置信,原来有一天,自己会因为津津随口一句“叔叔你的衣服好硬”就毫不犹豫地放弃穿了数年的品牌——可这种转变,竟是前所未有的心甘情愿。是啊,自己的一切,只要小家伙说一句话,他都愿意给她。
津津其实并没有睡熟,又慢慢睁开眼睛,看了看周围,才说:“叔叔,我还没刷牙……”
他“哦”了一声,抱她起来:“先刷了牙再睡。”
“可是我想妈妈了……”
他沉默,甚至在每次津津提起佳南的时候,都有些微的不知所措。
“叔叔,有一次晚上我醒过来,听到妈妈在小声地哭……”津津一边刷牙,一边口齿不清地说,“我好怕见到妈妈哭。妈妈会因为太想我,所以哭吗?”
他从镜子里看着满脸都是白色泡沫的女儿,一时间有些恍惚,却又仿佛看到一段悠长的时光。
那时她睡在自己的身边,睡不着,压低了声音抽泣。
那时她以为自己听不到,可他就在她身边,听得清清楚楚。
说不清从什么时候开始,她渐渐地不哭了;可他却愈发地辗转难眠,像是心底有一块地方,结冰、碎裂。
直到后来,他才知道,那是真正的沦陷,他沦陷在她的世界里,万劫不复。
“津津,我们都要对妈妈好一点,那她就不会哭了。”他摸摸女儿的头,喃喃地说。
小女孩懵懵懂懂地看着叔叔,重重点了点头。
陈绥宁带着津津回到楚天市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津津刚从飞机上下来,精神还很好,不想让人抱着,非得自己走。她的步子小,穿过机场大厅就几乎花了大半个小时。陈绥宁也没着急,慢慢走在女儿身后。
或许是抱着熊猫玩偶的小女孩太可爱,几次引起了旅客们围观,陈绥宁微微笑着,表情中难掩得意。
直到出了机场大厅,司机迎上来,津津才乖巧地停下脚步。
陈绥宁坐进了后座,顺便将女儿抱在怀里。
“叔叔,我们回家吗?”津津一个人安静地靠在陈绥宁怀里,小声地说,顺便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哈欠。
“明天妈妈就来接你了。”他柔声安慰她,有意抿了抿唇,显出几分不开心的样子,“和叔叔在一起不开心吗?”
津津捕捉到这丝“信号”,为了不伤叔叔的心,她立刻笑开了:“不是啦,叔叔也很好!”
车子开了一程,津津却越来越兴奋,说起小熊猫津津就停不住了:“叔叔,我们什么时候再去看小津津?”
司机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平时这个像冰山一样的年轻人此刻极尽温柔和耐心,认真地回答:“下个月好不好?”
“拉钩!”
其实是很简单的对话,陈绥宁却乐在其中,毫不厌倦。
车子慢慢停下来,陈绥宁一手抱着津津,一边接电话:“我现在要休息了,这样吧,明天我们再谈。你们的负责人来了吗?”
“姜经理在这里。陈先生,您可以泡泡温泉再休息。”电话那边的声音毕恭毕敬,“这里的SPA服务也很好,您可以试试。”
“好,谢谢。”他淡淡地道谢,抱着津津走进房间。
津津一进门,就好奇地四处打量:“哇,这个房子好大啊!”
“津津喜欢大房子吗?”
津津摇头:“如果是我家就很好了!有妈妈就好了!”
陈绥宁温柔地看着她,却因为她最后一句话,蓦然觉得哀凉。
通往大门的原木地板看上去色泽温柔,仿佛还泛着清新的木香。津津赤着脚跑过去,看见大幅的落地玻璃窗外有一个游泳池,池子边是一个小屋子,隐约看得到里边铺着极为柔软的毯子,点着淡淡的薰香。
“叔叔!”津津隔着玻璃眼巴巴地看着,“我想看星星!”
就在这样的月光和星光下,刚刚吹干了头发的小津津裹着厚实柔软的毯子睡在了小亭子里,一抬头,就能看到漫天的星光映在双眸深处。叔叔坐在自己身边,低头看着一叠文件,高大的身影恰好能遮住光线。
她甜甜笑了笑,年轻的父亲用溺爱的眼光看着她:“津津,对着星星睡,晚上星星会飞到你的梦里去呢……”
小家伙急急忙忙翻了个身,对准了满天星光,乖乖入睡了。
陈绥宁依旧看着她,他曾经发誓守护她的妈妈,却并没有做到。到了现在,他的心愿愈发清晰——他会让她这样长大,不受伤害。然后,极尽所能地,爱她。
翌日一早,津津发现自己是在房间里醒过来的,大概是叔叔悄悄抱她进来的。她从床上爬起来,走到起居室,叔叔正在看报纸。
他抬头见到小家伙:“叔叔抱你去洗脸。”
等到收拾得干干净净,私人管家已经指挥着开始布置早餐。陈绥宁打断了他们,问:“这里有什么吃早餐的自助吗?”
“陈先生,您想吃什么,都可以给您送过来。”
“不用。我带她去走走,她喜欢人多的地方。”陈绥宁其实是微笑着在对津津说。
“我去为您叫车。”
津律毕竟是小孩子,就像陈绥宁说的,喜欢人多的地方。一进自助餐厅,她就抱着陈绥宁的脖子,小声说:“叔叔,早上可以吃冰激凌吗?”
陈绥宁笑了笑,自信地说:“你要是自己能找到冰激凌,叔叔就让你吃。”
小家伙欢呼着去找冰激凌了,陈绥宁双手插在口袋里,在一张靠窗的桌子边坐下,视线却并没有离开她。
“是陈先生吗?”一道轻柔的女声插进他的思绪,“我们见过面的。”
陈绥宁收回目光,淡淡地打量眼前的年轻女孩,礼貌地笑了笑:“是吗?”
“看来我还不够让人印象深刻。”年轻的女孩自若地笑了笑,虽然这样说,却显然并不缺乏对自己美貌的自信。
的确,她有着一头及腰且浓密微卷的长发,简单地穿着白色T恤和浅蓝色牛仔短裤,露出一双线条优美、修长纤细的美腿,肌肤柔嫩而有光泽。这个年纪的女孩,不施粉黛,却最动人。
陈绥宁微微笑了笑,并没有接话。
“我可以坐下吗?”她微微俯身,精巧漂亮的脸庞映着阳光,隐隐带了粉红色泽。
“请随意。”陈绥宁依旧淡淡地说。
“我来这里拍外景,实在冒昧了。上次见到你,是在拍卖会上,真的一点都不记得了吗?”她似乎并没有放弃唤起他记忆的努力,柔声说着,眸色清亮动人,“林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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