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是一下场,孙沄就赶到江月面前鞠躬又作揖地感谢:“姐姐威武,多谢姐姐,小生这边有礼了,无以为报,惟有……”
谁想话还没说完,就被江月淡着眉眼打断:“你多大了?”
“小生年方二八。”
“十六?”
“二十有八。”
切,比封子奇那个老流氓还大两岁!江月怒了:“我才二十二,你叫的哪门子姐姐?”
孙沄又作揖:“能者为长,姐姐今日救了小生一命,拜师不太妥当,就让我拜您做师姐吧!顺便经常讨教一二。”
孙沄穿着一身雪白的海军常服,看起来英俊挺拔,颇有些翩翩出尘的味道,又一口一个小生的,几乎让江月以为自己穿越回了古代,可惜她天不怕地不怕,就怕不要脸的。
因此尽管仍是绷着脸,语气却少了凌厉多了无奈:“讨教不敢当,切磋的事以后再说,我今天还有事,再说你也得赶紧回去汇报一下吧?”
再是爱将,恐怕刘沙也得削他一顿,职业素养明显不够嘛!阿拉伯人正式发言之前特别喜欢先背一段《古兰经》,这是同传界的常识,就算他不懂阿拉伯语不能照原话翻译,也不能像她一样把《古兰经》全文背下,随便糊弄两句也是可以的,总不至于在那儿干瞪眼啊。
孙沄也是考虑到了这一层,再三感谢之后苦着脸匆匆走了。
因为梁宇冰是皮埃诺中将的随身翻译,所以直到午宴结束,中将休息的时间她才得空跑出来和江月见面。
多年未见,梁宇冰已经不是当年故作老成说话却率性的少女,她现在由内而外散发出一种职业女性的自信和笃定,还有一股勃勃的英气,见到江月她明显是高兴的,表情却很克制,笑得淡淡的,带些感慨地道:“真没想到你会参军。”
很久没见到亲人,江月笑眯眯地看着自己唯一的表姐,要不是两人都是一身军装,还是不同国家的,她甚至想去抱抱梁宇冰,嘴里说的却是:“我也一样,没想到你会去军队。”
记忆里,表姐是个很有追求,目的性很强的女孩,却不算热血,她还劝过自己去海外留学。
梁宇冰挑眉:“我可是以第一名的成绩从军校毕业的。”
江月觉得此时梁宇冰又和记忆里的形象重叠了,还是那么自信。接下来她先是问候了长辈们的身体状况,得知所有人都安好时,感觉甚是欣慰,又问到表哥梁宇焕。
“如果知道你还惦记他,他会高兴坏的。他本科毕业后读的法律,刚刚接受了□□的聘请,很可能会去驻华使馆工作,经常对外宣称是去‘寻找美丽的小表妹’。”梁宇冰耸耸肩,一副不屑与之为伍的样子。
这下轮到江月不好意思了,梁家的人那次回国探亲之后,双方一直保持着联系,江敬出事后,江月先是住院,后来搬家,几乎和原来的亲朋好友都不再联系,中间也包括梁家的人,想到外公外婆都已接近耄耋之年,自己现在的身份又不方便出国,也不知此生有没有再见面的机会,忍不住就有些感伤。
时间有限,两人匆匆说了些近况,又互留了联系方式,梁宇冰便打算告辞准备下午的工作了,而此时封子奇遍寻江月不着,正好走了过来,梁宇冰一看到他又不走了。
“嘿,真没想到你也在!”梁宇冰说着还伸手去捶他肩膀,封子奇下意识地躲开,面带疑惑地看她:“你哪位?我认识你吗?”封子奇自认年富力强,还没到记忆力减退的时候,这女人他肯定没见过。
梁宇冰悲愤了:“封子秀,你怎么回事?我连你名字带长相都记得,你也太不给我面子了!”
江月赶紧去制止梁宇冰暴走:“他不是上次陪咱们玩的封子秀,他是封子秀的弟弟封子奇,双胞胎,你懂的。”
梁宇冰恍然,上下打量了封子奇一番,撇撇嘴下了定论:“子秀比你帅,也比你有风度!”面对一个女士,怎么能张口便问“你谁啊?”,这种做派太不绅士了!
封子奇面色不变,对梁宇冰点点头算是道歉了,对她的评价却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江月叹了口气,为两人做了介绍。
“我表姐梁宇冰。”江月伸出左手。
“嗯,这是封子奇,你知道的,我继兄,其实严格说来你们也算表兄妹了。”
江月又伸出右手,见封子奇迅速回头盯着她,恶狠狠地像是要吃人的样子,江月咽了口口水,又深吸一口气接着补充了一句:“那个,还有啊,目前我们在谈恋爱。”
“什么?什么?”梁宇冰来了兴趣,眼睛瞪得像铜铃,显然米式的教育也不会磨灭女人八卦的天性,刚要逼问细节,一个身穿米国海军军服的军官匆匆走过来,向梁宇冰敬礼后道:“皮埃诺中将找您呢。”
梁宇冰懊恼无比,对长官的命令却一秒都不敢耽搁,只来得及说了一句“回头一定要联系”。
江月怀疑她这句话虽然说的铿锵,但原因并不是什么姐妹情深。
梁宇冰匆匆离开,江月还有些惆怅,回头发现封子奇的心情却是颇好,来海边后由浅棕变深棕的一张脸上,满满的都是笑意,眼睛亮闪闪地看着江月,呲着雪白的牙问她:“你什么时候又多出来个表姐啊?”
“我妈大哥的女儿,七八年前在C城见过一面。”江月回答的言简意赅,“不过她们已经是去米国移民的第三代了。”梁青这几年不乏出国的机会,不知道和他们接上头没有。
封子奇摇摇头:“去国外探亲有点困难,等他们什么时候回国再一一拜访吧,你还有什么亲戚?咱们有空都见见,对了,你说真要提亲是不是得去你爷爷家啊,听刘沙说他老人家是个学者、名士,会不会很难相处…”
大哥,你想的有点多也有点早吧!江月满脸黑线,先想想怎么过梁青这一关吧,如果她从别的渠道得知,似乎会更生气。
在外漂泊了快半年,江月有点想回B市了。
官方的交流活动,照例是欣欣向荣一派和谐景象,切磋时李小龙打擂的情形也绝对不会出现,双方各有优缺,各有胜负,最后宾主尽兴,媒体欢腾,□□和上国都很满意。
再接下来选拔出的种子选手也要收拾行囊踏上征程去参加国际特种兵大赛,A大队这边的陪练和教官们任务完成,自然也要回自己老窝了。
尤其是朱海峰同志,身为一个行政副手,离开大队这么长时间,估计大队长闫冲那里早就怨气冲天了,所幸,A大队派出的这些人,在外面相当地给他长面子,多少会冲抵一些怨愤。
这一点在大家下飞机后,看到闫冲的黑脸带着笑时,尤其肯定。于是,原本忐忑的心放平了,接风宴上,大家也放开了,外出和留守的同志们急切地交流心得、联络感情,其热情的表达方式就是拼命灌对方酒。
单兵比赛获得第一名遭到集团军区通报表扬的李白同志,被灌得最厉害,很快就被横着抬走了,接下来,封子奇也有站不稳的趋势了,端着酒杯过来的闫冲阻止了大家继续起哄,也成功地把封子奇保持在了直立状态。
闫冲一上来就不失大王本色:“还好紧催慢催都把你们拉回来了,否则非折一半进去不可。C大队那里还算有自知之明,N舰队那里,隔三差五就发个电报打个电话给军区,软磨硬泡地问我要人,首当其冲就是你们两个。”说着指指封子奇和江月。
封子奇还是一如既往地面无表情,江月却忍不住有些心虚。在N舰队的时候,海军陆战队女队队长何建萍经常过来找她谈心,顺便切磋,说是切磋,其实是教她,江月因此收益匪浅,在后期阶段身手提高的很快,何建萍还一而再再而三地押着林丽过来道歉,到临走的时候,林丽虽然还有些别扭,何建萍却几乎和江月成为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
最后何建萍委婉地提出了挖角的意图,不敢勉强她,让她万一真有参军的念头时,一定要第一时间考虑她们女队,因为何建萍觉得以江月的身手和才能,仅仅做一个窝在办公室的翻译可惜了。
何建萍的原话是:“你头脑冷静,思维缜密,胆色过人,而且难得的是同时还有好的身手和身体素质,说实话我觉得女队都容不下你,但这里是一个基础平台,会给你发挥和跳跃的机会。”作为全国唯一的一支女性陆战队队伍,她们出头露面的机会很多,也经常会有合适的人才被各重要部门挖走。
江月感谢了她的挽留,还是以家在远方为理由拒绝了,不过她对于自己认可的人一向心软,看着何建萍惋惜的目光,从此就觉得欠了人家什么。
江月抢先喝了敬酒,恭敬地笑道:“闫队长说笑了,我算什么人才,而且借调期一满,就要回公安局了。”
办公室恋情还真是要不得,自从两人的关系曝光,走在哪里都有人行注目礼,尤其是女同志们的注目礼,都相当的有质感。
而且部队里的生活太封闭也太规律,对于江月这种习惯四处跑动的人来说,有点太拘束了。到后来翻译任务也不重,要职位没职位,要业务没业务,很是影响她的职业发展规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