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渺麻痹自己:我生病了呀,没什么的,这很正常。顾酌背她,就跟她背弟弟妹妹一样。
麻痹完,她果真淡定不少。
走出校园,她把头轻轻靠在顾酌肩膀上。
女孩身上的糖香味儿由浅变深,顾酌身子猛然一僵,脚步微顿。
随后,女孩儿解释的声音钻进耳朵:“我头晕,就靠一会儿。”
“嗯。”
滚烫的气流顺着侧颈向下流淌,少年冷白的皮肤很快泛起一小片潮红。
他走得很稳,眸色深深,力除杂念,背着小同桌缓步走进地铁站。
闻渺现在这副烧到糊涂的样子谁也不忍心扔下她不管。顾酌也不例外,不忍心,所以他打算直接把她送到家门口。
地铁人多,没有空位,顾酌把虚弱的女孩儿圈在角落里,避免其他人挤到她。
两人靠的很近。
微微仰头就能碰到顾酌的下巴,闻渺却没了胡思乱想的精力。
进站背,出站也背。
穿过南泉广场,顾酌没有询问闻渺方向,准确无误地把人背到“江汀岸”。
停在保安室旁边,顾酌把闻渺放下来。
站稳后,闻渺拿过他手里的药袋和靠枕,对他说:“明天我给你带早点吧,前面小吃街有一家面铺的小笼包特别好吃。”
顾酌抬了抬下巴:“好。”
漠然的心被某人今晚的行为软化。天色完全黑了下来,闻渺站在原地,欲言又止。
应该郑重地说一个“谢谢”,好像大部分的好心都以一个谢谢做为结尾。
可她还不想结尾,她想加面前这个人的微信,想和他成为朋友。
胆小鬼的她,琢磨半天,也没敢迈出去那一步。最后还是只憋出了一句:“谢谢。”
小同桌声音闷闷的,沙哑得几乎听不清楚。
顾酌一直在等她开口,本以为她思考那么久,会说出一大段感激涕零的话。结果就只有一个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谢谢。
今晚的她不同以往。
好像是第一次,他在她脸上见到这么多鲜活的表情和情绪。
她为他破了例。
或许,他是不是还能再得寸进尺一点?
很快,少年低沉的声音在沉默中响起:“小同桌,加个微信?”
心心念念的想法被对方先讲出来,闻渺瞬间感觉自己像一脚踏进棉花堆里。
十分不真实。
她抬头怔怔地看着顾酌,忘记点头,也忘记说话。
顾酌如剑的眉微扬,笑着问:“不愿意给?”
“不是。”
闻渺立刻摇头,赶紧主动掏出手机来,仰起脸看着他,嘴角微微卷起:“愿意的。”
☆、血液回流
真正开心的时候是顾不得藏匿什么的, 小姑娘肯定不知道她此时此刻的模样有多撩人心扉。
从顾酌的角度, 可以看到远处细碎光影在她柔软无害的五官上跳跃浮动。
尤其是她那双漂亮眼睛里流淌着的期许光彩, 让他没由来地心情大好。
费点力背背她, 换得她护小鸡崽般护着的微信号,挺划算。
拿出手机,扫了扫她的二维码, 对方很快通过他的好友申请。
随眼一扫,小姑娘的头像是只小狸花猫的照片。
狸花瘦瘦小小,憨态可爱,呆头呆脑。
照片不像是从网上扒下来的,更像是随手一拍的产物。不过看得出来照片的人技术挺好,背景虚化, 角度选取和框架布局恰到好处。
见对方专注地看着手机, 闻渺矜持地收敛起笑容:“我先进去了,明天见。”
顾酌刚想点猫的图片进去看看小同桌的朋友圈是否和她人一样有个性。闻言,抬起头来, 不太放心地问:“确定不用打针?”
闻渺扬了扬手里的药袋:“我吃药就行。”
以前她每回生病, 不管有多严重,坚持吃几次药都会好,她相信这次多吃几次药也会好起来的。
“我先进去了。”她指着小区楼房又说了一遍。
顾酌抬起右手, 修长手指前后摆了两下,示意她走。
肚子咕噜响了一声,大脑一经提醒,饥饿感更强了。
闻渺忽然想到顾酌可能没吃饭, 没走几步,又停了下来。
她转身冲着少年离开的背影提声喊:“等一等。”
由于生着病,音量即使往上提了点听起来也依旧很小,不过顾酌还是听到了。
他回身,眼神询问还有什么事。
“你吃饭了吗?”闻渺问。
“没吃。”
“我请你吃饭吧。”
“不用。”顾酌说,“明天记得带早点就行。”
“嗯。”闻渺眨眨眼,“我明天给你带。”
―
回到家,闻渺先把靠枕放进洗衣间。她不打算今天洗,她现在的首要任务是吃饭、洗澡、吃药、再钻进被子里捂一身汗出来。
等小米粥熟的时间,她翻开了顾酌的朋友圈。
顾酌的朋友圈更新的不频繁,内容也很单一,基本上都是一些吃吃喝喝的画面。
这些照片里,出镜最多的两个地方,一个是叫“野战”的烧烤店,一个是有很多摩托车零件和机械工具的店铺。
她认出来,摩托车很多的店就是“留驻”隔壁那个。
顾酌最新一条朋友圈是上周五发的,地点是在“野战”,因为画面里拍到了墙壁上的“野战”二字。
“野战”下面有一排艺术字,放大图片,闻渺看清它的完整内容――
喝着啤酒撸着串儿,生活就该这个样儿。
时间似乎是晚上,有彩色的灯光从外面洒进来,每个人脸上或多或少带着点色彩。
人很多,看上去很热闹。
除了那天见到的闷青头男和花脖子外,里面还有一个穿着打扮非常潮流的女人,应该和那天叫他们进去吃青提的人是同一个。
喝完满满一碗粥,毛毯加被子捂了整整一宿,第二天起床时闻渺果然觉得好了很多。烧退了,头也不疼了,只是有点轻微的咳嗽,嗓子还有些发哑。
屋外晴空万里。洗漱完毕,她背上背包,拎着一个保温盒出门。
散着步去小吃街包子铺买了两份早点,一份仔细装进保温盒,一份在地铁上吃完。
好巧不巧,她在学校门口碰到顾酌。
他今天没骑车,穿着一身运动装从出租车上下来。头发比昨晚短了一些,剑眉星目,鼻梁高挺,脸部线条因为头发更短显得更凌厉。
学校门口人来人往,少年所到之处,万千注目礼相随。
她避开他扫过来的清淡眸光,低着头大步走进校门。
被小同桌完全无视的少年表情有一瞬间的愣怔。
似是看出了闻渺的想法,顾酌没跟上去,就与她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懒步走着。
一直走到教学楼三楼,他才加快速度,追上她,很自然地问:“好点了没?”
闻声,闻渺向左后方偏了下头,看清楚后,清了清嗓子:“好很多了。”
顾酌盯着闻渺看了好几眼,见她精神确实好了很多,脸色也不似昨晚那么骇人,声音哑也应该是高烧后遗症,这才放心地移开视线。
闻渺把早点从保温盒里掏出来。一袋小笼包和一袋豆浆,顾酌伸手接过来,热乎乎的,跟她的指尖一个温度。
都说女孩儿是贴心小棉袄。
以后如果能有个女儿,也挺不错。
两人一起往班里走。
王奇幅忽然从办公室里出来,看到他们,随口问:“卷子送到了?”
闻渺一头雾水,听见顾酌淡淡道:“送到了。”
王奇幅更满意了,和蔼笑道:“那就好。”
他观察着闻渺的脸色:“听你们政治老师说你生病了,怎么不请假休息两天?换季,天变凉了,一定要注意保暖和饮食。”
“谢谢老师提醒,我没事了。”闻渺微笑道。
“以后生病不要硬扛,一定要及时就医,特别是高三冲刺阶段,一拖准出大毛病……”
“人没病都给您说病了。”顾酌无语地打断祈福的长篇大论。
王奇幅一愣:“我这是假设,得跟你们讲明白这个理,老师自然是希望你们不吃一颗药不打一次针健健康康快快乐乐地度过高中三年。”
闻渺被这一大串词句逗笑,眼角弯弯:“明白了明白了,谢谢老师!”
“明白就好。”王奇幅看了一下已经没多少人的走廊,说:“你们先过去,早读马上开始了。”
说完,他兀自往卫生间方向去了。
待祈福走远,闻渺才偏仰着头问顾酌:“什么卷子?”
顾酌的声音很坦然:“要电话号码时不说卷子不是怕祈福误会么。”
闻渺眼珠微转:“误会什么?”
顾酌低头看着她,好笑地问:“你说呢?”
闻渺长睫小幅度扇了两下,耷拉下眼皮不说话了。顾酌向上勾了勾唇,叼着豆浆,先她一步跨进教室。
看到闻渺和顾酌一前一后走进教室,奚梓纳闷好几秒。闻渺走下来,她担忧地盯着人看。
“看什么呀?”
“看看你好点了没?”
“好很多了。”闻渺说,“我早上不是跟你说过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