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星星坠落 (陌言川)

　　“我请你吃饭吧。”她说，“好饿。”
　　“应该我请你才是。”林佳语忙抬头笑，“你帮了我大忙了。”
　　祝星遥想了想，指指前面的鸭血粉丝店，“那我们吃那个吧。”
　　对祝星遥来说，鸭血粉丝是便宜又好吃的东西，两人面对面吃得脸红，林佳语有点感叹：“江途都17岁了，时间过得好快……我还能想起我们上幼儿园的时候，他还挺可爱的，现在冷冰冰的，整天一脸别惹我的表情……”
　　祝星遥吐槽：“有时候我都觉得他像27岁，太老成了。”
　　林佳语哈哈大笑，笑完又叹了口气：“如果让他穿越到27岁的话，他肯定愿意。”
　　“为什么？”
　　“嗯……他就是很想长大。”
　　长大了，就什么都好了，什么都会有。
　　…
　　车子开到荷西巷已经是晚上九点了，林佳语下车的时候，祝星遥看着窗外，突然说：“江途。”
　　林佳语啊了声，茫然地看她，不懂她为什么突然喊江途。
　　祝星遥指指前面快步走街串巷的高瘦身影，说：“他在前面。”
　　林佳语一看，还真是，连忙踮起脚尖大声喊：“江途！”
　　少年脚步顿住，回头看过来，身影在昏黄老旧的街头显得格外虚幻。
　　林佳语从祝星遥家的车下来，也很虚幻。
　　林佳语跑过街头，站在他面前，呼出的气都是白蒙蒙的，她回头看祝星遥的方向，用力挥了挥手，祝星遥降下车窗，喊了声：“拜拜！”
　　等车开远了，江途才回过神来，低头看林佳语：“你怎么跟她在一起？”
　　林佳语笑眯眯地说：“这是我跟女神的秘密。”
　　江途：“……”
　　他想撬开林佳语的嘴，让她说。
　　连林佳语都跟她有秘密了，他该说什么？
　　…
　　晚上，祝星遥坐在电脑捣鼓那个二手MP3，林佳语让她帮忙下载歌曲，她说江途喜欢五月天。
　　她把五月天的歌都下载进去，又放了一些英文单词和口语。
　　最后，看还有内存，就把她以前演奏会刻录的大提琴曲都放进去。
　　1月19日，周五早上，江途刚推着自行车出来，林佳语就跑过来，塞给他一个盒子，笑眯眯地说：“喏，礼物，生日快乐啊。”
　　江途皱眉：“不是让你别乱送了吗？”
　　林佳语哼了声，跑了。
　　江途皱眉，看都没看，就塞进书包里，骑上车走了。
　　一直到班会课前，江途才想起来拆开那个盒子，看到里面的随身听愣了一下，他皱了皱眉，最终还是塞上耳机试了一下，也没注意看是什么曲目。
　　直到耳朵里传来熟悉的巴赫G大调，他才猛地抬头，祝星遥正托着腮看他：“好听吗？”
　　“……”
　　他没说话。
　　“林佳语拜托我帮忙下载，我从我的随身听里传过去的。”
　　他沉默地盯着她，还是没说话。
　　祝星遥被他忽视，也不太在意，笑盈盈地说：“途哥，生日快乐啊。”
　　那一刻，江途觉得耳边除了她的声音，什么也听不到，他近乎痴迷地盯着她，觉得她在引人犯错。
　　他以为很漫长的一刻，其实只有几秒罢了。
　　“啊？生日快乐？”丁巷猛地转头看江途，江途说自己不过生日后，他就不再问具体日期了，“我靠，是今天啊！”
　　黎西西也笑眯眯地回头：“途哥，生日快乐啊！”
　　听到声音的同学都看过来，大家对江途的印象大多还停留在冷淡孤僻、跟张晟不合、成绩却不错的穷学生上，很多人平时跟他见面连招呼也不打的。
　　这会儿听到祝星遥他们祝他生日快乐，陆陆续续有几个人附和了两句。
　　气氛有点尴尬。
　　张晟回头看了一眼，有些不满道：“我上个月生日，都没见你们祝我生日快乐。”
　　“跟你熟吗？”黎西西无语。
　　“……”
　　张晟看了祝星遥一眼，憋屈地转回去，冷笑：“一个个同情心泛滥似的。”
　　一时间，气氛更尴尬了。
　　祝星遥看着江途，自证清白：“你别听他乱说，我没有……”
　　江途垂眼看她：“我知道。”
　　他抬头，淡淡地对那些说了祝福的人说了声：“谢谢。”又低头，把耳机塞进耳朵里，充耳不闻，两眼不见。
　　祝星遥盯着他看了眼，感觉他是真的不在意别人对他的看法，无论张晟怎么挑衅，别人目光再怎么好奇轻蔑，他都不动声色，她突然有点好奇，他到底在意什么呢？
　　班会课上，曹书峻强调：“还有不到一个月就要期末考试了，大家想好好过个年的话，现在抓紧时间复习还来得及。”他向来不啰嗦，说完就让大家复习了。
　　大家纷纷翻开书开始复习，曹书峻在讲台上监督了一会儿，看到谢娅经过，咳了声，走出去。
　　两个班主任一起走了，班里立即嘈杂起来。
　　祝星遥低头整理课桌，语文课本里忽然掉出一张卡片，还是那种可以折合的卡片，上面画的依旧是大提琴少女，她愣了一下。


第16章 等星星
　　依然是J同学的情书。
　　他的话依旧简短，却有力——
　　希望时间过得快一点，
　　距离你近一点。
　　贺卡写于2007年1月19日12点30分。
　　落款：J
　　黎西西凑过来一看，转头眨了眨眼，压低了声音：“又是J啊，这回肯定错不了了，就是陆霁，我帮你打听过了，他大概是因为字丑不太爱写字，平时签名就喜欢用字母替代，有时候就只写一个J，他喜欢周杰伦嘛……而且情书这种东西，你看有几个敢在上面写大名的，不是代号就是字母。”
　　这倒是真的，一中早恋抓得很严格，敢在情书上写大名的都是勇士。
　　勇士是有的，不过被抓到的话，后果会很惨。
　　虽然如此，但依然阻止不了十六七岁春心萌动的少年少女们，依旧有人在早恋边缘疯狂试探，比如高二的宋熠学长追求曲薇学姐，弄得全校皆知，还有班里的某某跟某某某在一起了……
　　这类八卦祝星遥都知道，喜欢她的男生也很多，但她还是觉得自己距离早恋很遥远。
　　黎西西继续说：“看字迹，就是陆霁的字啊，而且他送你大提琴乐团演奏会，送你大提琴挂件，大提琴少女贺卡……除了他，我觉得没哪个男生这么细心了，你看看别的男生的情书要多俗气有多俗气。”
　　祝星遥想了想：“那……时间过得快一点，也算是表白？”
　　黎西西转转眼珠：“可能是希望快点分文理吧，这样的话，说不定能分到一个班，这样距离近了啊。”
　　好像很有道理。
　　祝星遥认同了。
　　黎西西小声问：“他这么说，你心动吗？”
　　祝星遥仔细想了想，其实她不知道心动到底是什么感觉？她听到喜欢的曲子时会心动，喜欢一个人心动是什么感觉？她老实说：“不知道。”
　　黎西西：“……”
　　好吧，女神有资本对任何男生说不，就算是陆男神也得跟慢慢追着。
　　江途把耳机从领子穿过，戴着耳机听了一节课祝星遥的演奏会，因为是刻录的，祝星遥谢幕的声音也会录进去，少女嗓音轻软悦耳。
　　刚在耳机里听到她的声音时，他的神经都颤了一下。
　　这是江途十七岁的人生里，收到的最好的一份礼物。
　　…
　　上课、复习、作业、测试……三个星期一眨眼就过去了，期末考试成绩一出，有人欢喜有人忧，江途还是考了班级第三，祝星遥看成绩单的时候，转头看他：“江途，我发现你偏科很严重啊，高二分文理你肯定能考年级前三。”
　　江途抬眸看她：“你呢？”
　　祝星遥：“我不怎么偏科啊。”
　　“我说你选文还是选理？”
　　“我啊……”祝星遥歪头，“我还没想好。”
　　江途沉默，她如果选理科，他们还有同班的可能，她如果选文科……他垂下眼，遮住了眼底的挣扎，她如果选文科，他似乎也改变不了什么，那么多个班级，能分在一个班都是不可多得的运气和缘分。
　　他没办法学文科，也没有筹码去赌。
　　他没有资格任性，走错一步都不行。
　　祝星遥想了想，又说：“应该选理吧，我不是很想背书。”
　　江途心底升起一丝喜悦，不动声色道：“你理科比文科好。”
　　—
　　寒假和春节对江途来说没有任何期待，不用上课，他除了多了更多时间去多打几份工，再也没别的了。
　　荷西巷只有每年春节的时候才显出几分温情，不管日子过得如何，年总是要过的，舒娴置办了一些年货，让江途到巷子口帮忙搬回家。
　　江途把东西搬回家后，她又给了他一张卡，叹了口气：“你去取五千块钱出来吧，陈毅要是这两天来闹，拦着别再让人砸东西了，不然还怎么过年？”
　　江途看了那张卡一眼，接过了，另外带上自己那张卡出了门。
　　舒娴卡里只有七千多块，他取出五千块，又把自己卡里存下的五千多全部取出来，回到巷子口，远远地看见陈毅带着一帮人往他家方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