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继续行驶,这时候的火车可以开窗户透气,路也平整,哐当哐当走了大半天后,天色渐暗,大家都有些疲倦了,都靠着座位,摇摇晃晃的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天已经快亮了,一个男列车员推着餐车,满面笑容的在过道上喊:“热乎乎的包子馒头花卷,稀饭盒饭,瓜子花生,白酒烟糖嘞!有没有人需要的,不要粮票,不要烟酒劵,用钱就能买!同志,麻烦腿抬一抬,让一让,谢谢啊。”
车厢里的人都被惊醒,发现天已经蒙蒙亮了,推餐车的列车员换了一个,态度很好,大家纷纷起来去卫生间简单的洗漱一番,再回到自己的位置买份包子馒头盒饭啥的,或者吃起自带的干粮填空了一夜的肚子。
洗漱的人多,小英、佑佑姐弟俩年纪小,憋不住尿。
每节车厢只有一个卫生间,几十号人排着队上厕所,曲红梅看孩子们实在憋得难受,只能跟排队的人一一请求让两个孩子先进卫生间。
这些知青大多都有孩子,但都没把孩子带在身边,对她的行为也颇为理解,纷纷让开,让他们母子三人先如厕。
曲红梅领着两个孩子到达卫生间前,里面有人,不知道怎么,等了很久都没出来。
“妈妈,我要嘘嘘,我憋不住了。”佑佑急得都快哭了。
“佑佑,忍一忍,里面的人很快就好了。”曲红梅安抚了佑佑一番,伸手敲了敲卫生间门:“里面的同志,您快好了吗?我两个孩子实在憋不住了。”
“快好了,稍等。”里面传来一个有气无力的女人声音。
这个声音曲红梅听着熟悉,想了一下,原来是跟杨尚勇拿到回城函,一起回北京的罗兰。
里面传来稀里哗啦的声音,不知道在干什么,很快厕所门打开,罗兰脸色惨白,脚步虚浮的从里面走出来,对曲红梅笑了笑:“不好意思,我有点闹肚子,耽搁久了,你们进去吧。”
“你没事吧?”她的脸色太过苍白,看起来很不舒服,曲红梅担忧的问了问。
罗兰摇头:“我很好,谢谢关心。”转身脚步踉跄的回自己的座位去了。
曲红梅也没多想,两个孩子都很急,于是赶紧领着两个孩子进了卫生间,把门关上,让已经憋不住的佑佑先解小便。
狭窄的卫生间里,为了避免小英一个女孩子看到不该看的地方,佑佑撒尿的时候,曲红梅是让小英背着佑佑。
小英闲得无聊,四处看了一下狭窄的卫生间,忽然发现蹲坑旁边装垃圾的木桶里有个血淋淋的东西,顿时吓得发出一声惊叫:“妈妈!那个桶里有怪物!”
曲红梅其实一进卫生间就闻到了一股浓郁的血腥味,当时她还以为是哪个女同志大姨妈来了,没有在意,现在看向小英说得那个垃圾木桶,自己也吓了一大跳。
第38章
虽然那块东西被粗纸盖住了, 但是不难看出来, 里面有一个小小的小手掌,这是一个已经成型了的孩子!
曲红梅万分震惊, 立马就明白罗兰为什么在卫生间里呆那么久了。
知青下乡的这些年,很多事情说不清道不明,罗兰是第二批下乡的女知青, 跟其他女知青一样,都是无依无靠来到岩门大队。
在那十年动荡的岁月里, 一个女人要在举目无亲的乡下活下去,谈何容易?
罗兰表面上洁身自好,冰清玉洁, 不和岩门大队的男人们有任何接触,可私底下有没有接触,谁都不知道。
她应该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所以一直没有结婚, 排除万难拿到了回城函, 即将回到梦寐已久的北京。却在这个关头怀孕, 说啥都不肯要这个来路不明的孩子,这才做出落胎的事情来。
曲红梅把事情猜测了个七八分,惊讶的同时又担心起罗兰。
女人滑胎最伤身体了, 罗兰不知道是不是吃了滑胎药, 这才把这个看起来最少有四个多月的孩子落了下来。
这么大月份的孩子流了,她一定流了不少血,这才脸色惨白, 脚步虚浮的离开卫生间。如果她出血严重,不及时止血的话,很有可能有生命危险。
现在最重要的是,这个胎儿罗兰还没来得及处理,如果被其他乘客看见,势必会引起恐慌,也会涉及她的名声。
曲红梅想了想,把已经解完小便的佑佑喊到一边,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说:“要悄悄的跟爸爸说,让爸爸过来。”
佑佑懂事的点点头,出去了。
曲红梅便安抚着害怕的小英解了小便,佑佑带着肖承国到了洗手间门口。
在外面排队的人看他手里捏着一团白白的纸巾,以为曲红梅来了月事,皆理解的让他们父子进去。
曲红梅把门关上,三言两语的把事情说了一下,肖承国看了一眼垃圾木桶,安抚她:“这件事交给我处理,你带着孩子回座位去歇着,这件事情不要声张。”
“好。”曲红梅点点头,领着两个孩子回到座位,眼睛密切关注着卫生间那边,看见肖承国拎着东西出来,消失在车厢里,很快又回来,走到罗兰的面前,递了一张纸条给她。
罗兰明显脸色大变,过了好一会儿站起来,跟着肖承国离开了车厢。
一刻钟后,肖承国回来了,坐在曲红梅的身边说:“已经处理好了。”
曲红梅问:“她,没事吧?”
“没事,列车长帮忙找了一个医生给她看了看,那医生随时带了点药,她吃了下去。列车长又把他们列车员休息的地方,安排了一个卧铺给她睡。原本那个医生劝她下车去医院看看,她坚持不下车,只能让她在那里一直呆到北京了。”
曲红梅松了口气:“拿到回城函不容易,她思家心切,不愿意下火车是情有所原。”
一时两人无话,推餐车的列车员又回来了,有人喊:“同志,给我拿两包中华烟,再拿三瓶白牌啤酒,一瓶茅台。”
列车员哎了一声,从餐车底下拿出那人要的东西,报上价钱后,那人给了好几张大团结,列车员找了零头,推着餐车继续往前叫卖。
曲红梅楞了一下,小声的问肖承国:“现在火车上买东西都不要票了?”
她记得十年前坐火车下乡时,饭菜吃食那些不要票,买烟酒糖却是要票的。
“早几年就不要票了,不过价钱比百货商店和供销社贵上许多。”肖承国常年在外跑,经常坐火车汽车,对这些事情很清楚,“我买给岳父岳母的东西差了些,我们再买几瓶酒和烟去吧。”
曲红梅摇头:“你已经买了不少,再买也没多大用处,我爸不抽烟不喝酒。”
肖承国笑:“你爸不喝,不抽,你大哥和你小弟呢?这么多年没见过他们了,你怎么知道他们不喝点?这茅台和中华烟都是贵货,平时在百货店和供销社限量供应,还得拿劵买。这里不要劵,烟酒可以买三包三瓶,机会难得,咱们也不差那个钱儿,买吧。”
一番话说得曲红梅蠢蠢欲动,咬牙喊来列车员:“同志,我要三包中华烟,三瓶茅台,外加三袋冰糖,一共多少钱儿?”
列车员立马把餐车推到她面前来报价:“中华烟一块五一包,茅台六块钱一瓶,冰糖一块四毛五一袋,加起来一共是二十六块八毛五。”
曲红梅抽了一口冷气,百货店卖的中华烟是七毛二分钱一包,搭一等烟劵。
茅台分高阶茅台和平价茅台,高价茅台一般买不着,火车上卖的是平价茅台,原本价格卖两块九毛五一瓶。
一袋冰糖一斤,供销社的价格是七毛五一斤,在这里贵了一倍不止,还真的是高阶啊。
不过一想到这些东西是买给自己父母和兄弟的,她也没什么舍不得的,便从藏在棉衣里的内包里,拿出三张大团结给那列车员。
这辆火车大半是回城的知青,曲红梅保养得宜,看起来不过二十岁出头,谈吐举止都很好,一看就是那种不是特别缺钱的人。
她拿出三张大团结出来,列车员也不吃惊,给她找了零钱后,手脚麻利的拿那种纸盒包装把这些东西一一的包了起来,再在上面打上绳结,方便拎着,这些烟酒瞬间上档次了许多。
曲红梅出手阔卓,自然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有羡慕的,也眼红的,也有望而兴叹的。
密切关注她动向的杨尚勇心里再次发酸,这些下乡的知青,经历十年大动乱以后,有钱的也变成了没钱。
这批回城的知青其实跟乡下的社员们没什么两样,都是靠地里刨食,拿工分换了粮食,再把粮食换成了钱和票回北京,手里根本没有多余的钱儿。
他们想在车上买个馒头都是舍不得,哪还有那个闲钱去买这些高阶的东西。
杨尚勇离家也十多年了,他的父母就是普通的工农家庭,身体都不大好,原本杨尚勇是打算给父母多买点东西回去的,哪知道他赚的工分除了路费、买了一点特产后,就没几个钱儿,如果他不吃东西,饿上两天,倒也能买包烟给父亲。
......
两天后,火车到达了北京火车站,车厢内响起了喇叭提示音:“各位旅客,前方到站是本次列车的终点站——北京,请各位旅客携带好自己的包裹,列车停靠后,排队依次下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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