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就变得如此卑微,就连他亲口承认的喜欢,也没法相信。
伤痕累累的心再一次把敲碎,她无助地坐在马桶盖上,眼睛都不敢再眨一下。
原来那位叫陈科全的孩子没有骗她,眼睛很大很大,装得下高山,装得下大海,装得下蓝天,也装得下整个世界。然而眼睛却又很小很小,遇到了心事,就连两行眼泪,也没法装下。
察觉她的脸色比刚才还是差了几分,萧勤摸了摸她的额头:“是不是发烧了?”
阮惜棠下意识躲开,她没有去看那只尴尬地悬在半空的手,只是哽咽着说:“我想回家……”
萧勤动了动唇,最终也没劝说什么,依言将她送回了阮家大宅。
阮家夫妇刚刚吃过午饭,看见女儿那模样,都焦虑地围着她打转。
阮树德拉着她坐到沙发:“不是车子被蹭而已吗?怎么弄成这个样子?”
孙巧巧也心疼地说:“药吃过没?昨晚跑去哪里了?生病了居然不回家!”
回到父母的怀抱,阮惜棠再也不需用重重伪装来掩盖自己的脆弱,她埋首与母亲肩头,全身不住轻抖起来。
孙巧巧一肚子的话瞬间滞在唇边,跟丈夫交换了个眼色,她柔声安抚:“怎么了棠棠?是不是很痛?我让陆伯伯过来看看你好不好?”
阮惜棠摇头,眼泪无声滑落,很快沾湿了母亲的衣服。
孙巧巧很清楚女儿的性子,这丫头虽然娇气,但也不至于会因一场小病而哭成这样。她轻轻拍着女儿的背,试着探问:“是不是受委屈了?还是有谁欺负你?”
人在某个时刻总会格外的脆弱,这时仅需一根小小的稻草,就足以摧毁那道固若金汤的心理防线。阮惜棠哭得天昏地暗,不管父母问什么,她都只懂得摇头。
心知无法从女儿口中问出个究竟,心乱如麻的阮树德就走出前院透透气,发现阮惜棠的车子不在,他就问管家:“是谁送棠棠回来的?”
管家似乎被问住了,思索了数秒,他才回答:“对方没有下车,我不知道他是谁,但我可以调出大门的监控看看他的车牌号码。”
阮树德点了点头,管家就立即去办。很快,一张写有车牌的纸条就交到他手中,看着那串不太陌生的数字组合,他不自觉皱起了眉头。
阮惜棠哭累了就回到自己的卧室蒙头大睡,孙巧巧刚出来,就在走廊撞上正要进去的丈夫。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将他拉到一边才说:“别去吵她,让她好好睡一觉吧。”
回到望向那扇紧闭着的房门,阮树德低声问:“有没有问到是怎么回事?”
“没有。”孙巧巧叹气,“她什么都不肯说,只知道哭。昨天出门的时候她还好端端的,不就是一个晚上没回来吗?就把自己弄得这么狼狈,你让我怎么放心让她一个人在外面生活!”
阮树德没有认真听妻子的抱怨,没走几步,他突然停了下来,语气严肃地问:“棠棠跟小勤的关系怎么样?”
孙巧巧还在为女儿的独居生活而忧心忡忡,听了这话,她倒有点摸不着头脑:“哪个小勤?萧家那个吗?”
“没错。”阮树德将手中的纸条递过去,“今天应该是小勤送棠棠回来的,如果我没有记错,这是他的车牌号码。”
夫妇二人回到主卧,关上房门,孙巧巧才说:“据我所知,这两个孩子貌似没什么交情。”
沉吟了下,阮树德说:“房子全被查封的时候,你跟棠棠不是在萧家住过一段时间吗?当时有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
“住是住过一段时间。”孙巧巧一副苦思的姿态,“可这么久远的事,我已经没有印象了。小勤很少在家,就算在家,他跟棠棠也没怎么接触,顶多就是一起吃顿饭而已。他太严肃了,我看棠棠挺怕他的,相比起来,她跟小勉貌似要好一点。”
阮树德分析:“没有发现不等于没有发生,像是今天,你能猜想到是小勤把棠棠送回来的吗?”
孙巧巧的神色凝重起来,有个看似没可能、事实上又很有可能的念头正逐渐生成:“你想说什么?“
阮树德揉了揉发涨的眉心,声音里带着浓重的疲惫:“当年发生的事那么糟糕、那么恐怖,我都已经做把命留在赌场的心理准备了。没想到萧家会在危急关头出手相助,不仅将我赎回来,还帮我保住了公司,我虽然觉得不可思议,但也没有精力去深究。跟那群人明争暗斗了这么多年,我什么都不怕,就是担心把你跟棠棠牵涉在内。虽然萧家也有可能是冲着利益而来的,但他们的手段起码不是卑劣肮脏的,为了你们母女,就算踩进他们的局,我也认了。”
忆起那年的困境,孙巧巧握住丈夫的手,无声地给他安慰。
吐了口浊气,阮树德继续说:“结果萧家还真的不问回报地帮我们,我好奇过,也困惑过,就是找不到原因。你说这世上哪有这么便宜的事,萧家不牟钱,不牟权,就算我们是世交,他们也不可能慷慨成这个样子。在这施与受的背后,肯定有我们不知道内情,而这个内情,很可能跟棠棠有关。”
孙巧巧一脸不可置信:“你会不会想得太多?我跟雅贤是好姐妹,我们家有难,她有能力帮忙为什么不忙?而且我们也没让她白帮呀,你退下来以后就把大权交到了小勤手里,这样还不算等价交换吗?这还不足以成为他们伸出援手的原因吗?”
阮树德摇头:“小勤接手以后,公司才转亏为盈。换句话来说,小勤接的不是我的位置,而是我的包袱。公司能赚钱,全凭他的本事,我这样说你明白了吗?”
孙巧巧紧紧揪住他的衣袖:“那你打算怎么做?”
斟酌了很久,阮树德才回答:“这只是我的猜想罢了,就算真像所想那样,女儿这么大了,也该有属于自己的小秘密,她想瞒着我们,我们就先装作不知。等事情全部弄清楚,并且找到解决问题的办法,我们再跟她聊聊吧。”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我仍是可爱的亲妈宝,嘻嘻……
第二更在今晚十一点左右哈,记得留言哦,冲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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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中写到的诗句出自《眼睛》,作者陈科全。
第14章 【二更】
阮惜棠这一病就病了小半个月,她的药吃一次又忘记吃一次,因而反反复复总是无法痊愈。
期间萧勤找过她两次,她病殃殃的,提不起精神跟他通电话。
或许听出她说话都没什么力气,萧勤的声音亦染上了几分担忧:“我过去看看你?”
阮惜棠握着手机摇头,想起他看不到,她哑着嗓子说:“不用了。”
那头顿时没了回音,她只能放软态度:“我有点不舒服,想睡觉。”
萧勤“嗯”了一声就挂线,之后再没找过她。
除了萧勤,杨慧慧也要过来探病,不过她没有打招呼,直接带着儿子来报到。
被阮惜棠那憔悴样子吓倒了,趁着只有她俩,杨慧慧咬着她的耳朵说:“你被萧勤家暴了?”
阮惜棠摸了摸自己的脸:“不是。”
将孩子交给表姨,杨慧慧拉着她回卧室,一副要与她详谈的架势。
见她把房门反锁,阮惜棠坐到床尾的软榻:“有话跟我说?”
杨慧慧搬来椅子坐到她跟前,几次欲言又止,她终于说:“沈则钦跟我求婚了。”
情绪低落了这么多天,这个好消息像是连连阴雨后的一缕阳光,温暖又灿烂地落在阮惜棠心房。她露出由衷的微笑,很替自家表姐高兴:“太好了!”
然而杨慧慧的反应并不似阮惜棠那样欢喜热烈,她把心底话说出来:“可我不打算答应他。”
阮惜棠没有立即追问原因,也更没有多作劝说。
杨慧慧深吸了一口气,脸上带有迷惘与挣扎:“跟他在一起,太累了。棠棠,我宁可一个人把孩子带大,也不想碍于他的身份弄得偷偷摸摸,想到这样的生活,我就压抑得喘不过气来。”
自己也身陷囹圄,阮惜棠给不了她任何主意,安静地听着她诉说这些天来的心路历程,阮惜棠没忍住叹气。
杨慧慧也跟着叹气:“要是没被他发现,那该多好。”
阮惜棠听出了其中的深意,她所说的是没被他发现,而不是没有跟他发生这一切。
或许在她的内心深处,她并不排斥这个男人,甚至还倾心于他,她所恨所怨的,不过是他那名声带来的无可奈何。
阮惜棠没有道破她的心思,只问她:“他怎么发现的?”
杨慧慧疲倦地扶着自己的额头:“不是怎么发现,而是他根本从来没有相信过我说的话。”
两人糊里糊涂上了床的时候,杨慧慧已经跟男朋友分手,后来发现怀孕,她就刻意营造一个不是单身的假象,借此来掩饰一切。
沈则钦从来没有表现出怀疑的态度,杨慧慧说什么,他就听什么,就连阮惜棠的话,他也是一副深信不疑的样子。
事实上,沈则钦早就察觉到不对劲,他之所以按兵不动,是因为暂时没有办法证明她们正联手欺骗自己。他沉得住气,面对欺瞒干脆将计就计,一边装作毫无疑心,一边却关注着杨慧慧的行踪动态,等到她把孩子生下来,所有事情也便水落石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