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语气低沉,不知道知雪能不能听出自己的失落,但是他知道,这并不影响知雪对见他这件事的热衷,就像是他们每次提到那个人时的表现一样。他很喜欢叶葳的家庭,不只是因为她的父母对他好,超乎寻常的好,还因为他们那种生活状态,是他最向往的。那种平淡平静又弥漫着幸福的生活。
“对了,我妈让我问你,这周有时间吗?上周你不是有事没来吗,我妈惦记着让你吃上她新发明的菜。”
叶葳应该是从办公室出来了,没有例行回复他上课的事情,而是说起了另一件事。
“嗯。”
“嗯是什么意思?有,还是没有?”
“有。”
“切,吃饭还要三请四请,真是大爷!”后面跟着一个拜见的表情包。
岳有风没有回复,笑着摇摇头,查起了附近的超市地址,找了一家最方便的,将地址发给岳知雪。
***
放学后,叶葳在云小甜的软磨硬泡下,跟着她一起去隔壁学校还书。说起这所隔壁学校,也是很有名的。晋江职高,职业技术很一般,高考成绩很一般,但打架技术全市一流。与一中隔着两条小吃街,两个学校的学生经常在小吃街相遇、相识,然后相互嫌弃不爽,虽不至于大打出手,但是相互看到对方的校服就会眼瞎的地步总还是有的。
但云小甜是个意外。她可能是一中里唯一一个和隔壁学校打成一片的异类,甚至还加入了一个小团体,一个挂着读书牌的后援会。这么说也不对,后援会是一个以某个明星或者什么人为中心的团体,而他们这个团体却是以地域组合起来的。最近,读书会里在流行一个叫Bio的作者的书,都是些什么霸道甜宠的故事,迷得一众小女生食不下咽。
这本书是云小甜的“好友”远赴长沙参加签售会才到手的,珍贵异常,也难怪云小甜不敢把保尔柯察金拿给她。
云小甜走到第二个路口,说什么都不过马路,求生欲简直到达顶端。叶葳百般劝,云小甜索性买了个冰淇淋坐在路边啃了起来。
叶葳拿她没办法,也一起坐了下来。
远远地看到马路对面的超市门口,岳有风拉着一个白裙高挑少女走了进去。叶葳猜测可能是岳知雪,没有在意,但云小甜看到却反应剧烈,蹭地站起来,把冰激凌扔进了垃圾桶,就闯了红灯……
第13章
在下班高峰时间闯红灯,是非常需要勇气的。自然,云小甜不缺少这份勇气。
叶葳在后面根本喊不住她,等到两边车走得差不多了,也变了绿灯,叶葳追到对面的时候,云小甜已经进了超市。头疼,早知道不跟她一起来了。
好不容易在入口处追上她,云小甜却一点想跟她走的意思都没有,还义正辞严:“葳葳,我告诉你啊,男人这东西,是不能跟别人分享的!”
叶葳:“……”
将云小甜拉出超市的时候,已经是二十分钟之后的事情,还买了一个超大的冰淇淋。
“你朋友还等着呢,再等你就等着被撸串吧!”
叶葳已经不想跟她解释两个人的关系了,反正她看到出轨之类的剧情,都会特别激动,根本拉不回来这样的。
朋友自然不会要这么一本红色的书,云小甜用一顿烤肉解决了这个危机。
吃完饭出来,回家的路上,云小甜还是千叮咛万嘱咐让叶葳注意岳有风的动向,不要吃亏巴拉巴拉的,叶葳哭笑不得。
因为周一的考试,家里的饭都换成了各种健脑餐点,晚上睡前还有一碗补脑汤,这也是叶葳不想回家吃饭的原因,她觉得自己本来就身强体壮,再补都要流鼻血了。
但是,大补饭逃得掉,大补汤逃不掉。晚上,母上端了一碗味道很独特的汤水,据说是十几种名贵草药熬制而成。叶葳突然想念每天的老母鸡。
“妈,是药三分毒,你造吗?”
“以毒攻毒才能救你啊!”母上丝毫不为所动。
叶葳含着泪喝下了那碗黑乎乎的汤药,果然半夜就开始上吐下泻。在跑了第六次厕所之后,叶葳敲响了父母房间的门,再之后就光荣地进了医院,果然“以毒攻毒“效果明显。
在医院吊了半宿水,叶葳才觉得好一些。第二天一早喝了点清粥,要再观察半天才能出院。上午十点多,叶葳才想起来没有通知岳有风一声。结果叫了半天妈,护士来告诉她,家属都不知去向,有事可以找她代劳,叶葳突然悲从中来。
要了个手机,却想不起手机号。叶葳:“……”果然交情深厚。想了想,爸妈的手机号也记不得。果然是亲生的。微信,要验证码,果然很安全。
想了想,征求了小姐姐同意,用小姐姐的微信加了岳有风。为什么记不住手机号能记住微信呢?因为岳有风大爷的微信号是:yuedayeNo.1,很复杂的一串数字,很简单的寓意。
验证信息1:“我是叶葳,我住院了,今天的课取消吧。”
验证信息2:“不用加这个号,是我借的手机。”
一分钟后,验证消息通过。
叶葳:“……”
岳有风:“好的。”
叶葳客气地回了一句:”不好意思啊,我突发肠胃炎。”
“对方开启了好友认证,您还不是他(她)的好友,请先发送好友请求。”
叶葳:“……”这都是什么搔操作啊!
也清空了他的号,把手机还给护士小姐姐。小姐姐倒是爽快,“再需要用手机的话,按铃找我就行。”
叶葳表示了万分感激,并思索自家父母去了哪里,以及岳有风那只深井冰现在在做什么,就这样,想着想着又悠悠进了梦乡。
另一边,岳有风其实并没有等叶葳,一早,叶妈妈就打电话告诉他课程取消的事情了。他收到消息的时候,正在往郊外去的路上。环路有点堵,车里气氛比外面的车流还压抑。知雪几次活跃气氛,都被自家哥哥给堵死了。
前面驾驶座的男人倒是面色如常,依然谈笑风生地说着路边的风物,知雪很少出门,听得津津有味。副驾驶上的女人明显不在状态,看着窗外,一直在出神。岳有风每次看她这样的状态,就会莫名得不再恨她。
晋江市新华区监狱在市区北边,一路走,远远看到山,再走一段路,就到了。很偏僻的地方。虽然周围人家不断,但明显能看出这里已经与市里的繁华有所不同,少了城市的拥挤与喧嚣,多了几分空旷和萧瑟。
他们到的时候,门口车辆不多,是呢,周六日一般不对外开放,也就是我们这位神通广大,才能在这样的时间穿行无阻。不仅如此,知雪带来的一堆东西,按说也应该交给狱警,他们竟然只是简单翻了下,就放他们带进去了。
岳川出来的时候,看到他们四个人齐聚,愣了一下。易腾在岳池的耳边说了几句话,就出去了,狱警关了门,屋里只剩下四个同姓之人,却相对无言。
“爸爸。”还是岳知雪打破了僵局。
而后又是大段的沉默。
这是岳有风第三次来这里。第一次是在一年前,他案子结束,被送到这里来,那时妈妈在家每日以泪洗面,哭得六神无主。妹妹从小懂事但性格柔弱,默默收拾东西做家务分担这场家庭的变故。
他们的父亲,因为非法挪用公司资产,被其他股东联合告上法庭,证据确凿,只半年时间,就定了罪。上诉吗?不存在的,他自己认罪认得连法官都惊呆了。妈妈抑郁症越来越严重,终于在案子落定那天,在家里用一杯酒喝下了半瓶药,结束了脆弱的生命。
然后,岳有风接到电话,带了些东西过来,还有,钱。岳有风才知道,原来在这里,还能用钱。
再之后,他们多年未见的姑姑岳池就带着那个男人出现了,办了妈妈的丧事,接手了爸爸的后续工作,将他们接到郊区的别墅,卖了他们家的房子,那个男人还成了他们家公司最大的股东。一切如同小说里的狗血情节,不得不让人怀疑。果然,没过多久,岳有风就见到了父亲的前秘书,知道了很多事。他本来不信,直到某天听到姑姑在和这个人谈资产分割的问题……
“你们好吗?”
“好。”岳有风和岳池同时说出这个字,但是两个人的表情各异。一瞬间的僵硬后,两个人对视,才放松下来。
寒暄才刚刚开始。
另一边,叶葳睡得香甜。图书馆的落地窗让阳光更加温暖柔软,她就这样趴在桌上,等着被人叫醒。突然,书架倒了,她被响声惊醒,抬头看到书架散落着书籍兜头而下。
好疼!
她蓦然惊醒。这次是真的醒了。
爸妈正在旁边和新来的病人搭讪,她能看出来,那个男孩子并不想理他们,但是他们还是各种嘘寒问暖,男孩的家长倒是很热情,心疼地吐槽孩子不好好吃饭非要吃学校外面的路边摊肠胃炎住院的话。男孩一回头,看到她醒了,脸上的不屑一扫而光,“哎?你醒了啊?”
她摸摸头,还有点疼,梦里的排山倒海的书还在眼前,目光放空远方,根本没听见他在说什么。
“叔叔阿姨,快看,你家孩子脑袋坏掉了吧?”
叶葳:“……”这个腔调,怎么这么熟悉?
第14章
监狱果然是一个让人身心不快的地方。
岳有风走出监狱大门的一刻,有一种浑身轻松且再也不想来这里的感觉。那个人还要在这儿待15年,不知道15年后,他走出这里的时候,会是什么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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