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美清可不象自家姐姐那么傻,扑到罗老太怀里,仰着小脸看着罗老太,“姥姥不会死,姥姥长命百岁。”
罗老太喜得抱着王美清就亲了一口,“我这个小乖乖,小嘴就是甜。”
王莲清傻乎乎地站在那儿,心想难道自己说错了?
孙桂枝无奈地摸了摸王莲清的头:她这个傻闺女哟,要是有小闺女一半机灵就好了。
收过秋种上小麦,下过几场雨,天气就一天比一天凉爽起来。
刚开始那几场雨,老庄稼把式都说这雨来的正是时候,省得浇地了。
可过了几天,就没人再说这种话了,脸上也跟着愁苦起来,因为这雨开始没完没了的下,大大小小的水坑里都积满了水,就这么几天功夫,红旗河里的水就暴涨,老人说要是再这么下下去,河里的水怕是会漫出来,到时候,河两岸的庄稼可就要遭殃了,说不定水还会漫到村里来。
公社也考虑到了这一点,紧急组织人手,一方面挖沟引流,加固堤坝,一方面在关键地点用沙袋筑起防洪墙,力争保住河两岸的庄稼。
队上的青壮年劳力都被派去防洪去了,孙桂枝作为大队干部,自然不可能袖手旁观,她为人又要强,都是跟着大伙儿一块儿挖沟筑墙,忙得连饭都顾不上吃。
又是大雨滂沱的一天,孙桂枝胡乱吃了几口饭,便去了河边。
刚到河边,看到有一个人站在大雨里指挥着社员筑防洪墙,看身影有点熟悉,只是雨势太多,瓢泼似的往下倒,在眼前形成了一道雨帘,视线也跟着模模糊糊的。
等到走近了,孙桂枝才看清,那人是高大全。
高大全也看到了孙桂枝,不过这会儿不是说话的时候,两人只互相点了点头,就都各忙各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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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救人
在河边挖沟筑墙的不止青壮劳力, 一些身体壮实的妇女也都来了,二狗子妈就是其中的一个, 她正费力的想搬起一个沙袋, 可她到底是女人家,搬了两下也没搬起来,孙桂枝看见了,赶紧过去, 两人一块儿把沙袋抬到了河边。
这段堤坝有一处看着象是要决口,二狗子妈搬沙袋过来,就是想堵住这道口子。
两人一步一滑的抬着沙袋到了河边, 然后合力用沙袋堵住了那道口子。
一个沙袋显然是不够的, 二狗子妈冲孙桂枝比了个手势,让孙桂枝继续跟自己去抬沙袋, 见孙桂枝点了头,她抬脚要走,哪知脚下一个打滑,身子晃了两下,然后整个人就向河里滑去。
孙桂枝眼疾手快的抓住了二狗子妈,想把二狗子妈拉上来,哪知二狗子妈下滑的力道太大,孙桂枝不但没有把二狗子妈拉上来,反而自己也被带了下去,几乎是眨眼之间,两人都滑到了河里。
旁边的人惊得连声大叫, “不好了,有人掉河里了!”
话音刚落,便看到一个身影从他身边闪过,然后直听扑通一声,有人跳到了河里。
河岸上顿时乱成了一团。
“是高书记!”
“高书记跳下去救人了!”
“二狗子妈上来了,赶紧把她拉上来!”
“高书记呢?桂枝呢?”
……
二狗子妈被众人七手八脚的拉了上来,浑身**的,也不知道是冷的还是吓的,浑身打着寒战。
王满银抓住她,大声喊道,“高书记呢?桂枝呢?”
二狗子妈上牙齿打着下牙齿,咯咯直响,“我,我不知道。”
“你是咋上来的?”
“不知道谁把我推上来了!”
王满银转身冲着众人大吼,“都愣着干啥,赶紧去给我找人!”
可暴雨如注,河流湍急,河面上哪里还能看到高大全和孙桂枝的身影。
王满银差点没急疯,河这边让继续找人,然后又派了三个人出去,一个赶紧去通知公社,一个去跟其他大队联系,让他们也帮着一块儿找,一个去了孙桂枝家,跟罗老太说一声。
万一孙桂枝真有什么不测,家里人总得有个思想准备。
说来也怪,高大全和孙桂枝掉到河里后,雨势竟然慢慢的小了,然后10来分钟后,雨就彻底停了。
可人都找不到了,雨停了也没用啊。
孙桂枝家,王莲清跑出去找自己的小玩伴玩去了,石南跟石兰还有王美清在家逗大黄玩。
连日暴雨,好些路都冲垮了,学校怕学生上学路上出事,老早就停了课。
石南在家里是一刻都待不住的,一大早就和石兰跑来找王美清玩。
仨孩子跟玩的有趣,咯咯笑个不停。
罗老太却有些心神不宁。
刚才她的右眼皮又是一直跳,跳的她有点坐不住,总担心有啥事要发生。
她想去河边看看,可这么大的雨,她又不放心让仨孩子单独在家。
罗老太站起坐下,坐下站起,不时走到门口探头往外看。
正看着,大黄忽的一下从她身边跑了出去,然后汪汪直叫。
罗老太看到一个人一边赶着大黄一边冲进了院子,看到罗老太在堂屋门口站着,便朝着这边跑了过来。
不知怎么的,罗老太心里猛的抖了一下,她也顾不上外面还下着大雨了,迎着那人就走了出去,“是不是出啥事了?”
那人抹了一下脸上的水,“大娘,有件事,我跟您说一声,您听了可别急。”
罗老太跺脚,“你赶紧说!”
“永庆嫂她,她,她掉到河里去了。”
罗老太只觉头嗡的一声,身子打了个晃,差点没一头栽倒,那人赶紧扶住了她。
罗老太稳了稳神,抓住那人问道,“叫人去找了吗?”
“一直在找,刚我来的时候,还,还没信儿。”
那人话音刚落,便看到一道小小的身影从屋子里冲了出来,一边喊妈一边就要往外跑!
是王美清。
罗老太赶紧抱住了她,“雨忒大了,快回屋!”
王美清挣扎着还要往外跑,“我要去找我妈!我要去找我妈!”
“好孩子,你妈命大,肯定没事的,快跟姥姥回屋。”
来报信儿的那人,跺跺脚,转身跑了。
在这儿他啥忙也帮不上,还不如赶紧回去找人。
罗老太强行把王美清抱进了屋,见王美清还要挣扎着往外跑,第一次在王美清跟前板了脸,“二丫听话,在家等着,姥说你妈没事,你妈就肯定没事,你也跟姥一块说,你妈没事。”
王美清带着哭腔,“妈没事,我妈肯定没事,她一定会平平安安的回来的。”
石南抱住了她,轻轻拍着她的后背。
罗老太抹了一下脸,“我家二丫是富贵命,金口玉言,说没事就一定没事。”
说完,让石南看着王美清,去给王美清和石南石兰找衣裳换。
刚才王美清跑出来的时候,石南和石兰也跟着跑了出来,俩孩子也都给淋成了落汤鸡,都得赶紧把衣裳换了,要不然,怕是会感冒。
石兰可以穿王美清的,石南却没有合适的衣裳换,罗老太便拿了一套王建军的衣裳给他裹到了身上。
大就大吧,比冻着强。
至于她自己,心一直都悬在下落不明的孙桂枝身上,哪还有心思去理会自己身上的衣裳是干的还是湿的。
看外面的雨已经停了,罗老太再也坐不住,叮嘱石南和石兰一定要看好王美清,又叮嘱王美清一定要听话,在家等她和孙桂枝回来,见王美清点了头,这才匆匆的出门走了。
王美清抽抽噎噎的坐在门口,时间每过上一秒,她的心就跟着揪上一分。
要不是石南和石兰一直拦着她,她肯定跑到河边去了。
虽然她知道以她现在年龄,去了也是白搭,可是去了,亲眼看着他们找人,总好过在这里揪心地等着。
姥姥一直说她是大富大贵之人,有老天爷保佑,那老天爷一定不会让她没了爸然后又没了妈的,老天爷一定会让她妈平平安安的回来的。
当大家都心急火燎的找高大全和孙桂枝的时候,孙桂枝躺在一片泥滩上,慢慢睁开了眼睛,映入她眼帘的,是一片乌沉沉的天空。
孙桂枝这会儿的脑子晕晕乎乎的,她记得二狗子娘滑到河里去了,她伸手去拉,结果不但没把二狗子娘拉上来,二狗子娘反而把她带到了河里。
她会凫水,凫着水奋力把二狗子娘推了上去,二狗娘上去了,她也没了力气,就顺着水流漂走了。
后来也不知怎么的,她手边多了根浮木,她扒着那块浮木顺着河水往下漂,后来漂到离岸近了点,她抓住了一棵垂到水里的柳树枝,才从河里爬了上来,上了岸就一头扎到了泥窝窝里,然后就啥都不记得了。
所以现在她是死了,还是还活着?
孙桂枝往四周看了看,看着还是她从河里爬上来的那片泥滩。
看样子,她这是还活着。
就说嘛,她可是二丫的妈,二丫是谁啊,她亲娘盖章过的有福人,她跟着沾了这么多年的福气,哪那么容易就死掉啊。
虽然觉着身上还是软绵绵的没有力气,孙桂枝还是挣扎着坐了起来,家里这会儿也不知道都急成啥样了,她得赶紧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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