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办呢?谁让人家是领导家的老太太,特事特办呗。
于是余秋愣是被迫追完了漫长的电视剧。
妇检室里头的护士发出了惊呼声:“小秋,你快过来看看。”
余秋跑进屋,发现黄莺身下垫着的垫子全湿透了,浓郁的血腥味弥漫着整个妇检室。
陈敏吓得不轻,按理说她这个月份胚胎基本上已经完整的掉下来了,那就没什么大事啊,现在这么出血,实在有些邪门。
余秋赶紧招呼护士拿缩宮素,自己又抓着鸭嘴,撑开黄莺的下面,检查里头的出血情况。
她厉声呵斥黄莺:“嗯,你再这么出血下去,子宮就保不住了,以后也别想再生什么儿子了。”
陈敏觉得有点儿害怕,余秋现在说这话似乎有些不太合时宜。
然而让小陈姑娘惊讶的是,余秋的话音落下来还没多久,黄莺下面的出血量就明显减少了。
陈敏眨巴了两下眼睛,死活反应不过来究竟是怎么回事。
余秋却还在继续极为严厉地训斥黄莺:“很好,你接着淌血,你把身上的血淌光了,以后也别再想生儿子的事了。这样挺好的,刚好你们家志邦可以再找个老婆,说不定明年就能抱上儿子。”
黄莺急得哭了起来,眼泪鼻涕糊在一处,模样儿看着无比可怜。
余秋却毫无同情心:“我告诉你,除非你养好了身体,否则你这辈子都别想再怀孕了!”
她转过头招呼陈敏,“拿刮匙过来,我给她清个宮。”
她在心里头冷酷地想着,要是这个时候,黄莺用嘴巴给她男人服务,说不定效果更好,还能帮助子宮收缩呢。
余秋给黄莺做了清宫术。
不知道躺在床上的女人是伤心过度,还是她的神经早就麻木了,整个手术过程当中,她一声没吭,也不喊疼。
余秋刮出少许组织,看黄莺的阴道出血量明显减少后,她正要交代术后注意事项,躺在床上的女人突然间开口问:“小秋大夫,我以后还能生孩子吗?”
余秋在心里头叹气,决定尊重女性对于生育权的执着。
她点点头道:“好好养身体的话,等到身体恢复健康了,自然能够再次怀孕生子。”
黄莺眼中闪烁着狂喜的光芒,她认真地点头:“嗯,我知道了,我一定听你的话,好好养身体。”
余秋心中弥漫着荒谬的情绪,她都不知道该怎么说黄莺了,蠢到极点即为毒,毒而不自知是吗?
这人做了这么多恶毒的事情,难道心里头一点数都没有?
余秋皱着眉头问她:“你要怎么养身体,你家里头有人照顾你吗?你这个样子,起码得按照坐月子的标准对待。什么洗衣服做饭下地干活都不要想了。”
黄莺语气轻松:“我爹妈不会让我下地的。”
余秋一时间被气乐了,她现在真相信什么叫做儿女都是债了。郑家可真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摊上这么个恬不知耻的姑娘。
请问她哪儿来的脸,回娘家坐月子去?合着当年郑大爹郑大婶养的不是女儿,是请了尊祖宗回家。
祖宗敢这么作,也要被人砸牌位的。
黄莺却全然不觉自己有任何不妥的地方:“等我把身体养好了,小秋大夫,你帮我好好检查检查,到时候我肯定还能再生个儿子。”
余秋摇摇头,完全不想再搭理这个神经病。果然人不要脸天下无敌,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证,人至贱则畅通无阻啊。
说到底这也是郑家人的家务事,要是他们家舍不得血亲,非得再把黄莺回家里头好好将养,那以后要怎么鸡飞狗跳,都是他们家自己的事情呢,旁人的手伸得再长也管不了。
余秋摇着头出了妇检室。门一开,她就撞上了站在门口的郑卫红。
郑卫红是带着大队的民兵队护送余秋领着小贺上卫生院治病的。结果他二姐夫妻俩在医院闹腾成这样,人家肯定要找他。
年轻的民兵就这么站在屋子门口,脸黑的跟锅底一样,上下两片嘴唇抿得紧紧的,余秋甚至听到了他牙齿咯咯作响的声音。
她在心里头叹了口气,充满了对郑卫红的同情。人的性格总是分成两面,善良的人也多半心软,容易念着别人的好。
黄莺毕竟是郑卫红的二姐,两人从小一处长大,年少的时候感情极好。现在二姐遭了这么大的罪,这个年轻人要是无动于衷,反而不是善良热心的郑卫红了。
余秋心念一动,突然间开口问躺在妇检室检查床上的人:“那你是这回是不是要把大丫二丫都带回去了?”
黄莺不假思索,语气极为自豪:“那当然,革委会的干部说了,特批我生三胎。”
郑卫红的双手捏紧了,他当然知道这个特批究竟是怎么来的。二姐怎么能如此理所当然?
余秋在心中冷笑,突然间长长地叹了口气:“唉,可惜你命不好,那个特批你生三胎的干部昨天晚上死了。喝酒喝死的。恐怕他给你做的保证没用了。”
黄莺吓坏了,结结巴巴道:“那可怎么办?我要生儿子的呀。”
余秋觉得一孕蠢三年这话好像很符合实际。黄莺怀孕之前,虽然已经够蠢的了,可也没像这样蠢得登峰造极呀。
黄莺却全然不觉得自己蠢,相反的,她认为自己聪明极了:“那我就不带大丫二丫了,亏得我把她们户口上在了我们家卫红的名下。”
郑卫红终于忍无可忍,在外头怒气冲冲地喊了一声:“黄莺!”
这一回他连二姐都不愿意再提了。
里头躺着的黄莺却全然没有意识到有什么不妥,还抹着眼泪跟自己的弟弟诉起苦来:“卫红啊,你二姐我命苦哎,这一胎娃娃掉了。大丫二丫就放你那儿吧,不然我后头没得办法给你姐夫生儿子。”
余秋从鼻孔里头喷出气来,积极地鼓励刚流产的病人:“那你好好养身体,这样以后才有怀孕的希望。”
郑卫红失魂落魄地走了,他没有问余秋关于黄莺的身体状况,事实上这个可怜的年轻人压根不敢看小秋大夫。
余秋看着他僵硬的背影,只觉得世事荒谬可笑。善良可真是人类最稀缺的感情。
没办法,因为个人做了坏事可以理所当然,丝毫不受良心的谴责,而善良的人却要被迫背上沉重的心理负担。
陈敏跑过来拉余秋的胳膊,颇为担忧:“她以后会不会去找大丫二丫啊。”
妈呀,真的好讨厌,虽然这么说很恶毒,可是对于大丫二丫来说,这样的父母死了更加清静。
余秋冷笑:“你放心吧,在她顺利生下儿子之前,她是绝对不敢见两个女儿的。”
不是因为愧疚,而是害怕两个女儿的存在,会影响了她生儿子。
余秋摇摇头,自己往办公室走。她觉得她很有必要写一篇科普文章,给予孕期女性科学的性生活指导,免得再发生类似黄莺的事情。
说实在的,除了专科医生外,说不定不少医务人员也不知道孕期该如何对待性生活。
这话听着荒谬,可谁让在中国性是忌讳莫深的话题呢。一方面网络严厉扫黄,一方面有没有任何正常的渠道普及性知识,就连在医学院里头,性生理学以及性心理学的章节,都可以一带而过,反正考试不考。
也不知道这么多年下来,中国人是如何自学成才的。
所以结婚三年夫妻都没有正常的性生活,也不是天方夜谭。
余秋刚走到办公室坐下,就听见楼下传来大喊大叫的声音。
她从办公室伸出脑袋看,就见急诊大厅里头有个白发苍苍的老头子踉踉跄跄地往前跑。追在后面的老太太一边拍着大腿一边哭喊:“让我死了吧,让我死了,我死了就清静了。”
陈敏好奇地问:“这怎么回事呀?”
余秋叹了口气,捏捏眉心,无奈道:“肝硬化失代偿期的病人,常年酗酒,定期来医院报到。”
这位前任副食品店的领导上回偷喝的是汽车防冻液,这回到底又喝了什么呀?现在是肝性脑病发作还是又出了什么新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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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你回不去
楼下的王大夫已经要崩溃了, 扯着嗓子喊起来:“你们问我怎么办?我早就说过了, 戒酒!他以后都不能再沾酒,如果连这个都做不到的话, 不要再来医院了, 来了也没什么用!”
陈敏看着直叹气,她充分表达了自己对王医生的同情。要是这家老爷子能够做到戒酒,就不会有那么多事了。
只可惜酒瘾是很难戒的,有的人宁可死在酒缸里头都不会愿意戒酒。
两个姑娘相当没有同情心地趴在楼上窗户边瞧了半天楼底下的老鹰捉小鸡游戏。
王大夫已经懒得再管这老头, 自顾自地去看其他病人。
老头的儿子荫沉着脸跟在后面,指一个老太太拼命地追。然而老头子这会儿却灵活的很, 但是没让老太太挨到他的身。
他踉踉跄跄的, 居然又跑出了医院。
陈敏看着那老太太一边哭一边追,第一时间都不知道心里头究竟是个什么滋味。
她叹了口气:“老太太不知道还能撑多久。”
余秋捧着白开水, 摇摇头道:“我估摸着悬, 得看老爷子每个月能拿多少钱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