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对情况不了解,他人还是懵逼的,“祁队,是有什么新案子了吗?”
祁嘉亦望他一眼,动了动唇,说,“没错的话,项绥被绑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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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败的烂尾楼二楼,一只头灯射到天花板的光反射散开,炽白的光隐隐绰绰将整个屋子映照出来。屋里粗糙的水泥地面上横七竖八堆着一些废弃的钢筋石材之类的建筑材料,墙壁没漆石灰,质地粗糙堆砌而起的砖墙暗红,在这样的幽僻寂静之下透着几分阴森狰狞。
屋子中间,项绥双手被反剪绑在椅子上,双腿也牢牢地跟凳脚捆在一起,她面色苍白,额角渗出的冷汗缓缓划至鬓角。被花盆蹭到的肩侧或许是伤到了骨头,泛着一股股热,此刻双手反剪于身后更是拉扯着肩胛,那不间歇的钻心的疼让她神经紧绷,呼吸也不由地隐隐重了一分。身体微微打着颤,她整个人却是镇定平静的,不动声色。
她静静和居高临下站在自己面前的男人对视。
瘦瘦高高的男人摘掉帽子,露出一张年轻的脸。估摸着也就是二十岁出头的年纪,瘦削的脸却是透着与这个年纪不相符的阴郁森冷。
他面无表情盯着项绥,淡淡开口,“知不知道我是谁?”
项绥目光淡然,少顷,摇摇头。
“我叫杨浩。”
项绥不作声。
“知不知道我为什么抓你?”杨浩又问。
项绥还是摇头。
杨浩没有一丝预兆猛然一巴掌扇过去,项绥的脸顿时歪向一边。力道丝毫没有手下留情,被掴掌的那边脸当即红肿起来。项绥只觉脑袋一阵嗡嗡作响,眼睛冒金星,视线所及都带了几重影,她吸了口气,才慢慢将脸转回去。
“我是杨博哥哥!你让人围堵抓了送到警局那个人的亲生哥哥!”杨浩双眼猩红冲她吼叫。
经这么提醒,项绥才恍觉,为什么对杨浩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这么一说,倒感觉他们不但长相相似度高,年纪似乎也不相上下。
“所以呢?你抓我是想得到什么?”她平静问。
杨浩不敢置信地盯着她,随即冷笑,“你怎么有脸问我这个问题?”音量直线上提,裹挟着尖锐的愤怒嘶吼,“我弟弟是你指使人抓的,你怎么问得出这个问题!”
内心的疯狂因子被点燃般,他抄起一旁的椅子高高举起,奋力砸下,嘴里咒骂,“你这个蛇蝎心肠的女人,你怎么不去死。”
椅子被大力挥下,项绥只觉眼前一闪,只来得及偏开脑袋,右侧身体就被狠狠一击,钝痛袭来,半边身体顿时发麻。项绥咬紧唇闷哼一声,蹙紧眉头。额角又是一涔细汗渗出。
看项绥依旧冷冷淡淡毫无畏惧,杨浩猩红着眼疯狂地举起椅子又要砸下——
“你打死我也改变不了你弟弟杀人的事实。”项绥转过头,清冷平静地望着他,一字一句,“杨浩,你弟弟杀了人,这是你打死我也改变不了的事实。”
“他没有!你胡说!”杨浩朝她低吼,“是那个人该死!”
“你也该死,你也知道你该死,所以你才躲到那个死警察那里。”杨浩说,“你以为你躲了我就找不到你吗?我不会放过你的。”
“我知道你不会放过我。”所以她去找祁嘉亦,是想在她不是自己独自的时候,引他出来。只是没想到,人引出来了,她还是独自被带走了。
杨浩盯着她不咸不淡的表情,嗤笑了下,“死到临头倒是还挺淡定。”
“既然死到临头了,”项绥缓了口气,才接着说,“好歹让我死得明白一点。能跟我说说为什么那个人该死吗?”
杨浩静静盯着她,随即幽幽应了好,“既然你想知道,我也不怕让你知道。”
他拣起被他丢在地上的椅子坐在项绥跟前,一双手臂搭在膝盖上,微倾上前,盯住项绥的眼睛,“人是我捅的。”
项绥不敢置信地瞳孔微缩。
“那个王八蛋,他该死!”杨浩咬牙切齿,他偏过头,面上恨意浓浓。
“知不知道我为什么带你来这栋楼?”杨浩问,一双已经微微泛红的眼睛在四周一番流转,仿佛在透过这废弃的房子在看什么,“我爸爸,就是在这栋房子坠楼而亡的。”
“这栋楼去年成为烂尾楼,在这之前,我爸是一名参与这个建筑工程的工人。也是去年,工头拖欠工人工资迟迟不肯给,恰巧那时候我肺炎引起胸膜炎需要钱治病,我爸就去找工头索要工资,两人发生争执,我爸就被工头从这栋楼推了下去。”
“你是不是想问,我怎么知道得这么具体?”杨浩凉凉看着项绥,两秒没等到项绥的回答,也不在意,兀自往下说,“因为那时候我在跟我爸通电话。”
“为了能跟在外地上学的我和我弟弟联系,我爸腰上总会挂着一部老人机。他没什么文化,对手机也只会接打电话,甚至不懂按哪个键主动挂断电话,这次教会了下次又会忘。他去找工头的路上给我打电话了,让我别害怕,他去拿钱给我治病。他那次又忘了挂断,我知道那个工头不是什么好人,就也一直没挂电话。所以他们当时的争执和冲突,我全部听到了。包括,”杨浩泛红的双眼动了下,他仰头,嗓音已经染上几分沙哑,“他坠楼时最后那声惊慌的惨叫。”
“工头呢?我爸死了,他却依旧风|流快活,一点责任没负。”杨浩,“之后我瞒着我弟去找过他,被他找人打了一顿。”
“所以你对他就起了杀意。”项绥垂着眸,淡淡说。
“我说了是他该死!”杨浩咬牙恶狠狠道,“你不知道我手里攥着那份通话录音,却一次不敢回放去听我爸留在这个世界最后的声音。”
“既然手里有录音,为什么不去报警?如果工头害死你爸,那就该让他接受法律的制裁。”
“我要亲手为我爸报仇!”杨浩猩红着眼低吼,“我要亲口问问他,害死我爸,他后不后悔。”
项绥盯着他,随即轻笑着摇了摇头,低喃,“真傻。”
“你说什么!”杨浩警告地把水果刀横在她脖子上。
“他后悔了,你的恨意就会消除了吗?不后悔,又如何?为了一个害死你爸的人,你要赔上你自己还是你弟弟?”项绥毫不畏惧平静地与他对视,“你弟弟,何其无辜,帮你背罪。”
“我不想的。”杨浩红了眼眶,哑着嗓子道,“我跟我弟是同卵双胞胎,他跟我长得像,不伪装会被当成我被抓。没想到伪装了也还是被你们给错抓了。”
“那他应该很爱你这个哥哥,至少到目前为止,也没否认杀人的罪名,一力替你承担着。”
被击中心里最柔软的地方,杨浩目光呆滞了下,随即抱膝失声痛哭起来。
“是你们害了他。”
第15章
“不是我们。”项绥声音幽缓,被疼痛麻木的她气有些虚,“杨浩,在这个世界,你和你弟弟能堂而皇之活下去,就已经是很有价值的事了,你不该被仇恨蒙蔽双眼,践踏你们活下去的权利,耽误自己的一生。”
“活下去就是有价值?”杨浩将刀往项绥脖子抵近一分,“像你们这种什么不幸都没经历过的人,只会满口圣言善语,有什么资格给我说教?”
刀锋冰冷,项绥没感觉般,平淡开口,“十八年前,我被人贩子拐卖了。”
杨浩持刀的手微顿。
“那时候我八岁,人贩子把我卖到了一个很穷很穷的大山坳里。有多穷呢,四周被大山环绕,翻过山的另一边是水,不通电不通网,整个村子只有村长家有一辆老式自行车,晚上一家就点一盏煤油灯,护不住灯火被风吹灭要重新划火柴点火,买我的那对夫妻就会破口大骂败家玩意儿。”项绥,“其实就像你说的,在那之前,我家境很好,我真的什么不幸都没经历过,但是被拐卖之后,一切都像是噩梦的开始。生活苦没什么好说的,胜在打打骂骂,也没把我折腾死。”
“十二岁那年,我终于等到了一个可以逃离那个地方的机会。那应该是我,在那个山坳里四年,唯一的美梦。但是最后关头,出了我,意想不到的意外。”项绥缓缓吸了口气,“没走成,我养父,暂且称呼他是养父吧,他找到了我。我想逃跑的念头被他发现,他震怒,然后丧心病狂地想侵|犯我。十二岁的我当时又慌又怕,在旁边胡乱摸到一块硬物就朝他脑袋用力敲打。怕他没晕过去,我发了疯似的又狠力砸他脑袋。后来他失去知觉倒在地上,我才看清我手上黏黏糊糊还死死攥着的,是一块被血染红的石头。而那个男人脑袋开了花,满头鲜血,一动不动躺在地上。”
“应该是死了吧。”项绥敛着眉眼,扯了下唇角。
“你说巧不巧,我养母去邻居家串门回来,刚好要从那路过,就发现了我。我杀了她男人,她怎么会放过去,喊叫着招呼村里人追发了疯逃跑的我。当时求生的欲望特别强,撑着气愣是翻过了山,但是还是被追上了。挣扎的时候,我掉到了水里,筋疲力尽狗爬式在水里挣扎,大脑已经空白一片了。”这么说着,那些被她刻意不去想起的画面又历历在目起来。让她的思绪,都不禁有几分恍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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