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妙仁就这么以一个奇怪的姿势被固定住了。
一脸的不可思议,挣扎着看向他,竟然还接收到了一个很讨打的笑。
在邹梅芬的连番催促声里,这两位像肩并肩的患难战友,动作整齐划一,僵硬地往楼上走。
回房途中还不忘偷偷交流了一下对彼此的不满。
易榀两指在池妙仁过于瘦削的肩骨上捏了捏:“硌手。”
池妙仁脑袋动不了,也不知道他现在是个什么表情。从语气判断,这绝对是在嫌弃。
于是伸了一根手指,抵住他的手掌往上顶:“太沉。”
易榀对于她的反抗毫不在意,“哦”了一声。扒着她脸的那只手松开了,姿势慵懒地往她身上靠了靠,把半边身体的重量都挂在了她身上。
池妙仁一手把住了楼梯扶手才没被压弯了脊背。
愤怒转头,对上易榀带着点挑衅意味的视线,她也只能暗暗磨牙。
“……”报复!这绝对是报复!这个小心眼!
邹梅芬把暗地里在较劲的两位送进了房间,没逗留多久,互道晚安后就离开了。
反手替他们把房门关好,故意加重脚步声,作势往楼梯处走了几步。而后又悄悄折了回来,贴着门听里头的动静。
房子隔音效果很好,听不清里面在说什么。
池妙仁看房门关上了,放轻脚步走到门口。耳朵贴着门,也在听门外的动静。
等了好一会儿,外头好像是没声了,她扒着门的手试探着慢慢往门把处移动。
快接近把手的时候,下移的右手被易榀一把抓住了。
池妙仁的注意力都在门外,没听到身后的脚步声。
被鬼一样突然冒出来的易榀吓一跳,猛地回过头看他。
易榀一脸警惕地看着门的方向,手指贴着唇,在她耳边比了个“嘘——”的手势。
距离太近,他身上带着的厨房烟火气还没散去。池妙仁的鼻子贴着他胸前的衣料,嗅到了自己在他那杯水里加的白醋的味道。
脑海里不自觉浮现出他刚刚的狼狈样,噗呲笑了。
易榀的视线低了下去,有些不解地看着她。
池妙仁抬起头,在他漂亮的瞳仁间看到了自己小小的影子。
她的耳朵此刻离易榀的胸膛位置很近,四目相对间呼吸渐缓,耳边是急剧加速的心跳声。
一门之隔。
门外的邹梅芬缓慢直起身,反手敲了敲发酸的背。
没看到里头的人有要溜出来的意思,这才放下心来,一步三回头地去客房。
门内的池妙仁能感觉到脸颊上的温度在一点一点上升,同样的,她清晰看到易榀的耳廓也在慢慢泛红。
跟这么个大帅哥以这么暧昧的姿势近距离对视,实在是有点蚂蚁上热锅的煎熬。
池妙仁觉得局促,想转开视线。瞧着易榀耳廓的红有往脸颊漫延的趋势,她脑海里有了个新的疑问:不是说他喜欢的是男人吗?他脸红什么?
为了证实他确实是因害羞脸红,池妙仁坚强地跟他大眼瞪小眼了好一会儿。
瞪的眼睛酸,睫毛扇了扇。而后,她突然很想听一听耳边这么杂乱的心跳声究竟是不是他胸腔里的声音。几乎没过脑,做了一个无比羞耻的动作。
转过脸,把耳朵贴上他的胸膛。
这个动作保持了数秒,池妙仁自己先惊了。
“……”我他喵的到底在做什么?
易榀看着毛茸茸的脑袋一头扎在了自己的怀里,抿唇。
抓住她的那只手松开了。
伸出一根食指抵住她的脑门,推开。
没什么表情地看着她。
池妙仁被他手指顶着脑门,一脸懵地看着他。
她这会儿还挺紧张的,在他开口问“你在干什么”之前,决定先发制人。
手往前一伸,指着他说:“你心跳好快!”
易榀的脸色有点难看,像是要发火了。
在池妙仁心惊胆战间,他撇开视线,戳着她脑门的那根手指收了回去,揣进裤兜里。
没有要直面她这话的意思,背过身往里走了几步,停了下来。
“我奶奶说不定会半夜来敲门抽查。”他话稍顿,偏了一下头:“不如今晚,一起睡。”
池妙仁:“……”哦豁?
**
易榀在洗澡。
池妙仁想偷偷溜出去,刚把房间门拉开一道缝,正巧撞见邹奶奶开了对面的房门出来。
她赶紧把门重新关好,蹦回了床上。
一个人躺在宽大的床上,抱着被子挺纠结地滚了几圈。
怎么办啊?难道真要跟一个性取向不明的男人稀里糊涂地睡一晚吗?
她其实有想过,要是易榀真的喜欢的是男人,她还可以一咬牙一跺脚,跟他像姐妹一样一起躺在一张床上睡。
可刚刚他的心跳声也太不正常了,完全不像是对女人半点没兴趣的意思啊。
到底是怎么回事?是她的推测有误?
易榀好像也确实没亲口承认过自己对男人有兴趣。
不过,那段关于罗冠和他的狗血感情史又怎么解释?
池妙仁现在脑子很乱,挺烦躁地抓着头发揪了揪。
一头散开的发全乱了,糊在她脸上。
总觉得不放心。
她跟个女鬼一样,披头散发坐起来,往四面看了一圈。
得提前做点什么预防一下。
打定了主意,她从床上滑下去。把飘窗上的靠垫全拢到床上,逐一摆开,在床的正中央划了一道分界线。
还是觉得不太放心,得再找些可以防身的物件。
她在屋里一通乱翻,找出一堆趁手的东西,全都塞到了枕头底下。
易榀洗完澡,换上干爽的睡衣从浴室出来,一眼就看到了满屋子乱跑的……女鬼?
这一头炸开的头发是怎么回事?静电?
他看不懂了。
想看看她到底要干什么。
易榀靠站在门边饶有兴致地看着,没惊动她。
起初看她往枕头底下塞一些喷雾类的小玩意儿还没觉得有什么问题,直到看到她往枕头下塞进了一个四四方方的烟灰缸。
烟灰缸?
他眼皮一跳,有种不太妙的预感。
池妙仁蹲坐在地毯上,歪着脑袋看枕头底下塞进去的那堆东西。枕头拱起的幅度很明显,想不被发现好像有点难。
她伸手,想把那个极易暴露目标的烟灰缸从枕头底下扒拉出来。
易榀走到她身后,弯腰,快她一步拿走了那个烟灰缸。
在她愣怔之际在床沿上坐下,把手里的烟灰缸往上抛了抛。
得出合理结论:“没猜错的话,你是想杀了我?”
池妙仁目光呆滞地看着他:“……”
我不是,我没有,你别瞎说!
易榀垂下眼睫,微不可察地露了个笑。手肘撑住膝盖,倾身向前,吹开了盖住她眼睛的那几缕头发,问:“说说,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没想干什么。”池妙仁一脸严肃地睁眼说瞎话。
易榀回手,把枕头往边上拨了拨。
视线始终凝在她身上,等着她给自己一个靠谱的答案。
原本掩藏在枕头底下的那堆东西全露了出来,其中一瓶不知名喷雾咕噜噜滚下了床。
池妙仁的视线跟着那瓶喷雾越飘越远,心情有点复杂。
“池妙仁。”易榀叫了她一声。
池妙仁的视线转了回来。
既然都被他发现了,她也只能破罐子破摔,老实巴交地坦诚:“防身。”
易榀一挑眉:“防身?”
觉得他可能没听明白,池妙仁解释了一下:“防你。”
“……”明白了。
考虑到因她这层顾虑之后可能会发生的“血腥案件”,易榀还是决定跟她沟通一下。
“不至于。”他把手里的烟灰缸丢到床头柜上,说:“我对你没兴趣。”
池妙仁躲在一堆乱发间的眼睛明显一亮,两只手在脸上胡乱抓了抓,把遮住眼睛的头发全拨开了,瞪大了眼睛看着他:“真的?”
说对她没兴趣就那么开心吗?
易榀莫名有点不爽,撇开视线“嗯”了一声。
“那……”她似乎是有些迟疑,歪着脑袋又确认了一遍:“你一会儿不会改主意吧?”
这什么意思?质疑他的人品吗?
易榀对她的这个问题彻底不爽了,转过脸直视她。
他看起来太凶,池妙仁下意识缩了缩脖子,差点忘了这位大佬在公司的时候是出了名的龟毛坏脾气了。
老老实实抱着膝盖坐好。
“我看起来很缺女人吗?”易榀问。
池妙仁摇头:“不是。”
你根本就没女人。
“你大可以放心,我对你绝对没兴趣。过去、现在、以后,都不会有兴趣。”易榀觉得这次他把话说得够明白了,她再听不懂,那就只可能是脑子不好了。
这话池妙仁就不爱听了。
咋的,她难道一点魅力都没有?
不可能!
于是她非常嘴欠地追问了声:“万一呢?”
问完她很想打死自己。
面上依旧乖乖巧巧,装无辜保平安。
易榀明显也愣了一下,转而看起来更生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