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声用纸擤了鼻涕。
男孩摸了摸校服口袋,站起来,走到台阶下面,把手伸过去:“没有纸了,袖子给你擦可以吗?”
他的眼睛很干净,像一对漂亮的宝石。
陆声笑了:“你叫什么名字?”
“谷雨。”
“二十四节气的那个谷雨吗?”
男孩儿点头。
他是在谷雨那天出生的,所以取名谷雨。
“你家人呢,怎么一个人在这儿?”
他指给陆声看:“我妈妈在那儿。”
穿着白色护士服的女孩子在对面挥手。
是位很年轻的妈妈,笑容很甜。
陆声从台阶上站起来:“去你妈妈那里吧。”
男孩儿把手包取下来,从里面掏出一个硬币,放在掌心里给陆声:“医院后面有个许愿池,我妈妈说,好多病人都去那里许愿,然后他们都好了。”
陆声把手伸过去:“谢谢。”
男孩儿把硬币放到她手上:“不客气。”
是个很懂事的小男孩,被他妈妈教得很好。
陆声去了许愿池,扔了硬币后,说:“我不贪心,只要他活着就行。”
最终的检查结果还算理想,手术定在了半个月后。
普尔曼正是夕阳西落时,实验室依山而建,所处地势很高,到了傍晚,整个建筑都笼罩在橘黄色的光里。
只不过实验室里没有一扇窗,即便白天也昏昏沉沉。
脚步声由远而近,守在房间门口的男人立马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来的人穿着浅灰色的衬衫,瞳孔是很淡的湛蓝色,他走近,问:“那个女人死了没?”
男人一脸懵逼。
他不耐烦了:“问你话呢。”
男人战战兢兢:“小、小治爷,这里头关的不是女人。”他忍不住哆嗦,“您您您走错了。”
实验室里的房间都一模一样,一共七层,每一层都有二十多间房,苏卿侯来十次,九次能迷路。
他表情阴森森:“给我带路。”
男人赶紧到前面领路。
人被关在四楼最西边儿的房间里。
“咔哒。”
江扶汐听见开门声,立马往墙角缩。
苏卿侯走进来,开了灯:“今天玩点什么好呢?”
屋子里除了一张床只在,只有一个塑料桶,桶是用来装排泄物的,早就臭了。
江扶汐头发被剃掉了,身上穿的是病号服,手上脚上都装了电子镣铐,她一动就会咣咣铛铛地响:“别、别过来。”
苏卿侯不过去,站在门边儿,问守在外面的男人:“楼上的蛇喂了吗?”
男人答道:“回小治爷,还没有。”
这个实验室里不止关着人,还养着各种各样可以入药的动物,比如蛇、蝎子、蚯蚓、蚂蚁……昨天晚上,江扶汐是跟蚯蚓一起睡的,她衣服里、耳朵里,到处都是湿湿滑滑的东西。
苏卿侯当时就在监控室里看,看着她歇斯底里,状态从疯狂到麻木。
女人不是蛇蝎心肠吗,还会怕蛇吗?
苏卿侯有点好奇:“把她带过去。”
“不要!”
江扶汐爬过去,抓住他的裤腿,蜷在地上吓得发抖:“求你……不要……”
苏卿侯蹲下去,用手帕包着她的手腕,把她扯开:“别怕,它们没毒的,也没牙齿,咬不死你。”
江扶汐头皮发麻:“你杀了我吧。”
苏卿侯把手帕揉成一团,扔在了塑料桶里:“杀了你有什么意思。”
他不喜欢杀人,他喜欢看人挣扎,喜欢看人想死又不敢死的样子。
江扶汐跌跌撞撞地从地上爬起来,脸色发青,眼窝凹陷:“我跟你有什么仇,为什么要折磨我?”
他唇色偏红,笑起来有几分阴沉气儿:“周徐纺知道吧。”
她瞳孔猛地放大。
他习惯性地摸了摸手腕上的牙齿印,说:“我是她爸爸。”
那是周徐纺来实验室的第十四个月。
他把她绑在了一棵树上,晒了一天,原因是她偷偷藏了一块压缩饼干,还偷偷给了正在禁食的017。
她被吊的高度不高,他抬手就能戳她脑门:“想不想喝水?”
她头一扭,很犟。
树下的人坏得要死,折了根树枝,推着她的肚子晃来晃去:“叫一句爸爸,就给你喝。”
她嗓子都哑了,还骂:“你是一头猪!”
这姑娘不会骂人,就知道骂他是猪。
他当时恶狠狠地说:“不叫爸爸,那就渴死你。”
她当然没叫。
他也没真渴死她,转个身就把她丢到河里去了,不喝饱不准上来。等她喝饱了,又大鱼大肉地喂她。
实验室里那么多“小白鼠”,就她这只吃过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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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7章 江扶汐下线,江织的新名字(一更)
“啊啊啊啊——”
枝头的夜莺被女人的尖叫声惊得四处逃窜。
真吵。
监控视频开着,与蛇共处一室的女人还在发疯,在声嘶力竭地惨叫。
苏卿侯把视频的声音调小:“去把她嘴堵上。”
“是。”
蛇蝎女人也怕蛇,还以为能有什么不一样呢。
还是011有意思,苏卿侯以前也用蛇吓过011,可惜没得逞,那条蛇直接被011捏爆了。
他接了个电话。
萧轶打来的:“小治爷,011的输血问题找到解决办法了。”
万事俱备,只差人。
苏卿侯挂了电话,敲着桌子在思考。
苏婵推门进来:“卿侯。”
他把监控视频关了,声音懒懒的,听着很随意:“称呼得改改。”
他只带她出席过一次晚宴,在晚宴上,他准她叫了他的名字,后来她就没改过口,他也没特别提起过。
最近,老致爷下台,他掌权,在普尔曼,敢直呼他名字的人越来越少了,他不觉得苏婵是个例外。
小治爷。
011就从来不这么叫他。
苏婵没有改口,但也没有再称呼他:“江扶汐的祖母死了。”
“祖母?”
“和她一起来普尔曼的那个老太太。”
苏卿侯有那么点印象:“怎么死的?”
“旅馆发生入室抢劫,她被流弹打中了。”
那是不是得去送送葬?
苏卿侯脚点地,转着转椅,左一下右一下地:“把这个女人送去红木风,让那个海盗头子看着,只要人在红木风境内,随他怎么玩。”
那可是个肉少僧多的狼窝。
“是。”
次日,江扶汐就被送到了红木风。
帝都的八月很热,连风都是燥的。从周清让住院那天开始,周徐纺就没回过家。
江织把她从周清让的病房里带出来:“徐纺,你都多久没回家了。”
半个月吧。
周徐纺说:“我要在医院陪我舅舅。”
这半个月,江织也没回过家,跟着周徐纺一起睡病床,他非要跟她挤一张,地方太窄,他怕挤到周徐纺,就缩着睡,腰都疼了:“有陆声陪着就行了。”
周徐纺:“我也陪,我们一起陪。”
钢铁直女不懂电灯泡是什么。
只能江织来教了:“你在旁边,他们亲个嘴都不行。”
好像也是。
周徐纺认真想了想对策,她有办法了:“那我可以定时去上个厕所,等他们亲完了我再回去。”
“……”
江织撒开手,没牵她:“那我呢?我跟你去厕所亲吗?”
这半个月,周徐纺把他忽视得彻彻底底,别说亲亲抱抱了,眼神都没有给他几个,他承认,他有点焦躁了。
“等我舅舅做完手术再说。”
周徐纺去拉他的手,他也就象征性地挣扎了一下,就主动贴过去了:“手术还要等一周。”他没闹,说正经的,“你白天在医院,晚上就回家休息好不好?你要是还不放心,我留在医院。”
周徐纺犹豫。
江织表情严厉了:“别忘了,你是孕妇。”
比起不受重视,他更操心这个。
周徐纺摸着肚子想了想,妥协了:“你不是说医院的床不舒服吗,你也回家睡。”
江织说好,看了看走廊,没人,他把脸凑过去,想让周徐纺亲他一下。
周徐纺突然想起一件事,推开他的脸:“奶奶说,要把你的户口迁回陆家。”
没被亲,心情一般的江织:“哦。”
“还要给你改名。”
“改成陆姜织?”
这是周徐纺给取的名。
“不是。”周徐纺说,“姜织平时口头叫就行了,户口本上的大名还是应该让长辈来取,不能太草率。”
尤其是当江织奶奶用期盼的眼神问她是陆星星好听还是陆星光好听的时候,周徐纺就深刻觉得她以前太草率了,随随便便就给江织和江织的儿子取了名字。
这样不好。
江织无所谓,听周徐纺的:“那我叫什么?”
“陆星星。”
当江织奶奶用期盼的眼神问她是陆星星好听还是陆星光好听的时候,周徐纺慎重地选了陆星星。
江织:“……”
一想到以后会有人用叠字喊他,江织就受不了:“你不觉得陆星星这个名字很草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