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的格调,一颗心的哀号;睥睨强势的瞳,飘忽闪躲的眸;牙买加蓝山的清冽,蜂蜜柚子茶的温软;自然随意的清贵高雅,无所适从的局促忸怩。但凡与他对弈,我未曾赢过。
五年的修为,时光的历练。众人面前的yan,自信优雅、沉着大气,是标杆、是引领、是潮流导向。
但在陆昔临面前,永远只会是苏沐言。以前娇俏任性、顽皮迷糊的苏沐言,现在懦弱退却、慌张逃避的苏沐言。
“你变了。”他的话语,不显山,不露水,却无一例外裹挟着雷霆之势令人臣服。
口味变了?习惯变了?性子变了?行为变了?终是人变了。
“嗯。喝咖啡不好。建议你也尽量少喝点。”我笑得毫无保留,明眸善睐,是他不曾见过的坦然大方。
他不可置否地挑了挑眉:“为什么?”
陆昔临,你是在问什么?为什么不喝挚爱的卡布奇诺,改喝蜂蜜柚子茶?还是为什么当初不告而别,如今又没事人般地回来?亦或者是为什么出现在你面前,扰乱你的幸福?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随性而已了。”不能随心,只能随性。至少圆满了一方,没有落得两头空。我也自私的,我也想好过一些。
他轻敲着桌沿,慵懒,却致命压抑:“回来有什么打算?”
“好好休息,好好工作,好好生活。”让一切都好好的,不兴波澜,不起涟漪,惟愿平淡安详。
“好好的......”细细品味,慢慢端详,他那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是玩味?还是嘲讽?抑或是不屑?
我的心没来由地紧了。这样的陆昔临很陌生。
可笑,我又何尝真正认识过他?花开到荼蘼,赏花之人,冥顽不灵,伤了他人,痛了自己。此生不涣,将就无能,便是那惨痛代价。
经典简约的铃声响起,他起身离去。步调中透露了些许情绪——心疼,着急,却也有着淡淡的期许。
是她吧。很受你照顾的女人,默默陪伴你多年的女人,为你生儿育女的女人,即将牵你手伴你一生的女人。
你的女人。
想来真的很讽刺!亲眼见证着曾经专属于我的温柔被他人占尽,我却丝毫不觉得难过,甚至内心滋生出功德圆满的快意。
没有给你想要的权利和资格,就让你拥别人在怀里快乐。这是我唯一还能为你做的。
原来时至今日,苏沐言也学会了认命——过去的都做不得数,借来的幸福总归是要还的!
“不好意思,我还有事得先走。派人把你送回去?”
是谁说的,但凡我的事,他必会亲力亲为,绝不假他人之手?
是谁说的,他的事就是我的事,绝不相瞒?
是谁说的,彼此之间不言有它?
我,你,派人。
陆先生,大总裁,你好!你真好!
“不用了,你有要事就先去吧。我一个人可以。”
一个人,真的可以。五年如此,如今亦然。
最后,你走了。没有一丝歉意,不带任何留恋。走得干脆,走得决绝。很潇洒,一如当年的我。
你发现么?我们的下午茶,十分钟不到。
那年,是谁在小店里被我缠得一脸无耐,却还是大方的耗上一整个下午的时间?是谁在午夜的厨房抱怨着时间不早了,却还是心甘如饴地陪我研制新的甜点?是谁在我任性说要留宿他的寝室时因担心顾虑而正直的否决,却还是笑得溺爱地抱紧我,松不开手?
彼时的我们有大把大把的时光,所以我不加珍惜地挥霍,恣意绚烂得没心没肺,天真地以为“你加我等于一辈子”,不作他想。
所以,是我透支了未来?
我说谎了。我一个人其实很不好。试问习惯了两个人的落单如何得好?
一个人,我拿起了对面你的杯子。蓝山,一如既往的苦涩,苦到味蕾失灵,苦到舌尖麻痹,苦到泪腺活跃,苦到蓦然就笑了。
一个人,我低声解释着一切,离开的原因,隐瞒的苦衷,无尽的忏悔,满心的哀痛,你听不见。
一个人,我压抑思念,克服困苦,忍住,不去找你,不去想你。
一个人,我说服自己,你会幸福,我会解脱,一切都会很好很好的。
一个人,我很好,真的很好。五年,我熬过了。
一个人,我其实,很不好。下一个五年,再下一个五年,要怎么熬?
只是一切,你不知道。
我选择了,不让你知道。
听说,养成一个习惯很难。
后来的我——离开了你的我才知道,二十一天可以让重复成为习惯,九十天可以让习惯变得稳定。
我不知道,你用了多少天,习惯没有我的世界。但我知道,我用了多少天,习惯身边没有你。
无解。
因为命题不成立——习惯“没有你”,懦弱如我,做不到。
第22章 浮华背后
【一剪光影,错位人生。戏中戏,情中情。夜阑梦回,半醒时分,是谁,在敲打我窗?又是谁,在拨弄心弦?低缓的回旋,拾不起,散不去。】
“影后娘娘,这么有空找我出来看片儿啊?”大清早我接到了戚晓的电话。
多家媒体轮番争取也没能捞到一根毛的绝密新片竟然对我全球独家首发?!
我狐疑地问过去:“你没逗我?”
“少废话!半小时后我来提人。”她挂了。
于是乎半小时后,我顶着一双熊猫眼,没面子、没形象、没尊严地被她连人带装备被塞进了超豪华保姆车。
什么装备?当然是我吃饭的家伙!我们戚影后仗义啊!早早地向我打包票,美其名曰:肥水不流外人田。一甩手,将她新片的一系列“独家宣发”全包给了我们《vanityfair》!
当然了,作为一个有业界良心、有职业道德、由公民素养的编辑,我事先咨询了制片人和投资商的意向,思量着如此明显不加修饰地“以公谋私、公私不分”会不会让晓晓难做。
但没办法啊,大家都是实打实的老好人。他们先是将我们杂志大肆褒奖了一番,然后又对自己的作品小小谦虚了一通,最后带着十二万分的诚挚和真心“劳烦”我们社破费宣传一下下。
好吧,既然人家都这么说了,我要是拂了人家的意,就太说不过去了。于是乎,我们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板上钉钉,就这么愉快地决定啦!
苏沐言啊苏沐言,你怎么就这么能干呢?一个早上就抢到,不,是被白送一个大独家!《vanityfair》因你而天天向上、欣欣向荣、生生不息!
不过一码归一码,我们戚影后的演技还真不是盖的!
“影后娘娘,您这场戏用了多少眼药水啊?”
说时迟那时快、电光火石一瞬间,一个略微比字典薄一丢丢的台本子以艺术感十足的姿态飞过来,然后,苏沐言因公负伤。
“你瞎啊?!姐姐那是纯天然、无污染的眼泪,真材实料好么!”
我俩扭打在一起,掐得跟两个女神经似的。
有些情,任沧桑变迁、红颜褪却、年华老去,它一如初见。
“哎,说正经的!听说你们前些日子碰上了?”如果不是g市太迷你袖珍,那就是明星的眼线太强大给力。要不这还没出版的采访怎么搞的人尽皆知了?
“这是哪儿放出来的消息啊?路透社还是新华社?我去端了它!窃取我们的商业机密啊!可恶!可恨!可耻!可......”
“我说你都多大的人了,还在玩儿‘扯淡’呢!别说现下4g都普及了,就说姐姐我都晓得要及时升级,你也该顺应时势自觉更新了吧。快说!究竟是什么情况呢?”
戚晓,你确定你是明星不是狗仔?就你现在两眼放射的贼光,其杀伤力让无数专业媒记朋友们汗颜呐。
“能有什么情况啊?我们那是工作,清清白白、正经八百!”而且还让我心有余悸、阴霾丛生,险些断送了我那华丽丽的有前途、更有钱途的编辑生涯。
“然后呢?就没什么后续进展?据我所知,他可是个长情的人。当年对你都好成那样了,没道理现在你送上门来任其宰割,他却没丝毫反应啊?”
女人啊女人,真不是我想说你,又“小白”了不是!你当人人都是言情剧女主角呢?破镜重圆、虐恋情深、终成眷属什么的在现实生活中不常见,还是买彩票来得实在。
“你还想他有什么反应呢?再说,现下怎么反应都不合适啊”我手一摊,“我这么跟你讲吧,我们在一起的时间加起来不超过十二小时,所以什么都没有发生。”
原来,他连半天,都吝惜给我。而时至今日,我也还是会失落。自以为刀枪不入一身傲骨,却重蹈覆辙地败给了他的云淡风轻。
不得不承认,有时“后知后觉”会更让人难堪。没事儿我瞎计算时间作死啊!
“你们是真的......”
五年前就注定了结局,可偏偏还是有这么些人执迷不悟、难以释怀。比如萧祁,比如戚晓,比如苏沐言。
“是真的,我们结束了。”yan如是说。
是我演技太好了,还是我真的好了?居然可以把那仨字说得轻描淡写,仿佛事不关己高高挂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