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怎么都这样了?”
她诧异:“那我还拍不拍啊?”
“不拍不拍!”
沈音之已经沦落成一只花脸猫,满脸乱七八糟的奶油 ,正双手双脚奋力挣扎着,试图反击。
“那周笙......”
周笙投来麻木的视线,脸上分明写着:别理我,请把我当成一个死人般忽略。
整间屋子,唯独再过五个半小时便年满三十岁的沈先生,语气愉悦地丢出一个字:“拍。”
“我拍了啊。”
倒数三秒。
三。
“放开我放开我!”
沈音之捏住沈琛的脸,用力往两边扯。
二。
“看镜头,笑一个。”
沈琛笑容浅浅,一手捏住她的脸,捏成一只圆滚滚的河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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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肥猫晃悠晃悠跳上桌,高贵而优雅的坐下,不屑扫视着三个愚蠢的人类。
咔嚓。
快门声响。
照片就此定格。
*
“周笙周笙。”小祖宗对您发出邀请:“给你一块大蛋糕!”
“不,我不需要,谢谢。”
对方再次发来热情邀请:“周笙,蛋糕,我给你切的蛋糕!”
“不,谢谢。”
“周笙,蛋糕。”
“不,谢谢。”
“周笙,蛋糕。”
“不用,谢谢。”
如此轮回多次,对方没有半点退缩之意,反而越挫越勇,坚持不懈地叫:“周笙——”
“......谢谢。”
周笙最终屈服。
接过软绵绵的蛋糕,实在下不了手,只能偷偷溜回外面车里去。
这对大小祖宗。
惹不起他躲得起。
“剩下的蛋糕给刘阿姨一块。”
“给沈琛的一大块。”
“我一大块,分好了。”
沈音之嘟嘟囔囔的放下刀,猫将两只前肢攀上桌,沉沉发出一声猫叫:“喵。”
【我的份呢?人类。】
她没反应。
猫只得自力更生地拉长身体,努力将鼻尖凑过去。
【投喂我,人类。】
“不可以,猫不可以吃蛋糕,你下辈子当个人吧。”
沈音之一手堵住猫脸,无情推开。
“喵——”
猫生气离开。
沈音之呜囔呜囔解决掉蛋糕,灵机一动翻出买蛋糕送的荧光棒,又去找猫玩。
“咪咪,咪咪!”
【干什么愚蠢的人类。】
猫眯着眼睛回头,亲眼见证荧光棒刹那间发亮,仿佛火光四射——
“喵喵喵!”
它吓得原地起飞,弹跳足足半米跃下楼梯。
“哇,你可以跳这么高!”
“你这么胖还可以跳这么高耶!”
少见多怪的小傻子新奇不已,立刻追着猫跑:“咪咪,再来一次!”
“喵!”
荧光棒关闭,打开,猫起飞。
再关闭,再打开,猫再起飞。
猫在前头拼命跑,荧光棒在后生死相随,沈音之还高兴地鼓动:“再来再来,咪咪再来!”
“喵喵喵?”
【滚啊。】
一人一猫绕着楼上楼下疯跑,一阵咚咚咚从这里响到那里。
“好了好了别玩了。”
刘阿姨终于看不下去,现身阻止,猫立刻抱着她的大腿喵呜喵呜叫。
沈音之也玩累了,一屁股坐在餐桌边,舔了舔发干的嘴唇。
眼珠不经意的一转。
这才发觉沈琛一直静静坐在这里,一眨不眨看着她。
已知他手里有杯红酒。
他手边还有瓶红酒,所剩无几的样子。
求解他喝了多久,醉了没有?
不知道。
连沈音之都不知道他酒量如何,只觉着他的眼神有些乌沉、散倦。
她坐着坐着,身体忽然朝左晃一下。
他的眼珠跟着往左移。
她猝不及防往右倒。
他又缓缓往右移。
好像醉了?
再试试。
沈音之精神为之一振,指指他的酒,义正言辞道:“你酒里有虫子!”
“有么?”
他真的低头去看。
一层白的单薄的眼皮下落,睫毛细细长长,铺盖住静谧的眼瞳。
好傻哦。
沈音之双手捧腮,追问:“看到没有?”
“没有。”
“就在那里,好大的一个。”
小傻子以假乱真嚷嚷:“它居然活着,又飞出来了,你看你看,往那边飞!!”
她指着他背后的方向。
他回头去看。
趁这个间隙,她狡黠一笑,伸手碰到他的红酒杯。
不料刹那之间,沈琛已经回过头。
冰凉如玉的五指按住她,也按住杯,语气轻柔:“想做什么?”
“没做什么呀。”
出师不利被逮个正着,果然醉了的沈先生照样不好对付。
沈音之连忙缩回手,信誓旦旦地发誓:“我只是有点儿口渴,绝对没有想偷你的红酒。”
他有些迟钝似的看着她,细细的看,而后说:“厨房里有牛奶。”
——我才不要牛奶。
这话差点脱口而出,幸亏她机灵,临到嘴边改成:“你能不能帮我拿一下牛奶?我今天可是给你做了世界上最好的蛋糕呢!”
“好。”
他非常好说话地站起来:“我帮你拿。”
万岁!
举双手庆祝,沈音之眉飞色舞,立即凑过去咕噜一大口。
为了弥补空掉的部分,还眼疾手快又往里头倒上半杯。
半分钟后,沈琛回来。
酒杯依旧稳稳当当摆着。
小孩依旧有模有样坐着,瞧见他便冲他笑,犹如一束照进灰暗冬天里的春光,灿烂得几乎晃眼。
“偷酒喝了?”
他这话好像说得不太醉,沈音之眼神闪烁,不过坚持摇头:“才没有,不要诬陷我。”
“就算醉了也不能胡说八道!”
她理直气壮地伸出右手,“牛奶给我。”
他默不作声,将一杯牛奶放在桌上,发出轻微的声响。
修长漂亮的手指搭在她的手上,沿着骨节肌肤向下滑。
柔软的指腹悄然触到她的指尖,捏了捏。
一下不轻不重的力道,简直犹如一团棉花糖裹住你的心脏尖处,这样捏上一捏。
酥酥麻麻的。
让人难以招架,像冰淇淋一样融化。
俗话说事出反常必有妖。
沈音之疑惑又戒备十足地睁圆眼睛,二话不说就想跑。
然而沈琛更快一步,以另一只手的大拇指和食指压住她的肩,让她动弹不得。
“你——”
你为什么捏我?
她想问这个,他已然俯身过来。
她下意识往后退,直到退无可退。
沈琛仍然一点、一点,仿佛猎人看待陷阱里徒劳挣扎的猎物,不紧不慢地逼近,直到不能更近。
一股清冽的、他的味道扑面而来,如阴云笼罩。
眼神暗沉而有力地游走在皮肤之上,描绘过有菱有角的唇,那儿泛着点暗红色的痕迹,是红酒。
“是不是偷酒喝了?”
他又问了一次。
“没有,根本不是。”沈音之小声说着,摇头,非不肯承认。
沈琛笑了笑,呼吸很烫地落在她的唇角。
“那我换个问题。”
气息顿了顿,慢条斯理接下去:“这世上没人知道我的生日。”
“你是怎么知道的?”
*
你自己上辈子说过。
这话当然不能说。
糟糕。谁能知道过个生日会露出马脚呢?
所以才说不能做好人,好人死得快!
嘴角抿成一条凌厉的直线,沈音之双手抵着他,不太机灵的大脑努力转动。
怎么说好呢?
怎么说才可以蒙混过关?
“你自己告诉我的。”
她快嘴快舌地说:“在医院里的时候,你都要睡着了,说你过几天生日,想要我的礼物。”
“真的?”
“嗯嗯,真的。”
她以为敷衍过去了。
可他倏忽又紧紧捏住她的手,喉间溢出一点儿低低的笑。
“你骗我。”
“我没有。”
短短三个字如晴天霹雳,沈音之多想一跃而起,却被沈琛死死压制着。
“你有的。”
“你一直在说谎,说得太多了。”
他近乎温柔、冷静地拆穿她,像大人看待一个孩子的恶作剧。
这般幼稚、拙劣,不值一提。
沈音之几乎瞬间从他的语气里,从他那细微的诡谲的叹息里识别出一个事实。
这不是沈琛。
绝不是那个,她可以直呼其名,只用五成功力轻松应付的沈琛而已。
他是沈先生。
他回来了。
又或者他从来如此。
心脏砰砰跳着,沈音之也随之冷静下来,歪头。
摆出最天真烂漫的模样儿,故作疑惑:“你都在说什么呀,越说越乱,我都听不懂。”
沈琛背光站着,面庞被阴暗拢住,细碎的发丝掩住眉目。
似乎在看她,似乎又没有。
浅浅弯着嘴角,说了一声:“没关系。”
“说谎也好,装傻也好,继续做梦都没关系。”
“我不在意这些。”
在货车撞上来的那一秒,在昏厥沉入黑暗的那一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