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似乎懂了什么。
季桃已经转身离开，单独把尚一喊出门。
“你帮我看着点时贺，别让其他房间的病人欺负他。”
尚一点点头，手插裤兜准备回病房。
“我话没说完呢。”
尚一回来等她讲话。
季桃望着眼前的少年，心里有些惋惜。
尚一刚满二十，单薄偏瘦，他其实并不算精神或心理疾病，他只是十六岁时自我保护而打架伤人，拘留后被他继母送进了精神病院。
治疗费交了二十万。
而季桃懂，二十万不是要治好这个少年，是要把这个少年永远安放在这里。或者，甩脱更为恰当。有后妈后他的亲生父亲便更像后爸，听护士长说这几年里他爸爸也只来看过尚一三回。
“还要说什么？”
季桃从兜里拿出一颗泡泡糖。
尚一眼眸一亮，转瞬眯着眼看她：“病区不让吃糖。”
“我悄悄给你的，你要不要？”
尚一看了眼护士站，飞快拿过紧握在手心。
“谢谢。”
“那个时贺，跟你一样让人惋惜，你多照顾着他点。”
尚一点点头：“还有什么？”
“他要是欺负你你也要告诉我。”
尚一笑起来：“不会的，我保证打不死他。”
季桃板起脸。
他察觉自己说错话，敛了笑走进病房。
季桃也正要走，听到时贺在身后叫她。
她回头，他目光冷静：“我有话跟你说。”
季桃找了间无人的病房。
时贺站在逆光里，高挑颀长：“他们不是病人？”
“你看出来了？”季桃很高兴，他这么问是不是就是在承认他也是个正常人！
“他们是病人，但早就治愈了，只是没办法出去罢了。”
时贺问：“为什么把他们跟我放在一起？”
“为了不让你被病人骚扰，当然，也是为了他们着想。他们很可怜的，跟病人在一起久了迟早也会疯，这只是两全其美的办法。”
时贺没有什么再问的。一切都很明了，他的小护士完全知道了他的秘密。
气氛一时安静，他沉着而冷静，她笑得又傻又甜，一副等夸的模样。
时贺望着这张并不讨人厌的脸：“帮我干什么？”
“让你快点出院，然后我带着你去赚钱啊！你别灰心，我知道你也许有苦衷的，但我觉得你逆商应该很高，等你出院了我们一起赚钱，你还会再变得有钱的！”
时贺有些好笑。
“就是为了钱？”
季桃想想，点头，又说：“还有，你长得帅。”
她怕他觉得她花痴，忙补充：“长得帅做主播就有钱赚了！”
“哦，你想要多少钱？”
“我常常月光吃土嘛，当然是越多越好！”
时贺淡笑，了然：“可以，我记住了。”
季桃以为他由衷地放在了心上，翘起唇角回到护士站忙起工作。
进度条好像从2%飞速飙升到50%，真是元气满满的秋天呢！
第013章
病房里的病友被换过后，时贺这几天清净不少。
五名病友都在打牌，喊他一起玩，时贺少有玩牌的时候，反正无趣，便也加入。
跟正常人玩牌大家下意识走的都是正常模式，望着自己手上和桌上打出去的牌思考对方的底牌，都在计算着该怎么赢。
季桃查房过来看见病房里这么好的气氛后开心地回到办公室。
宋童从楼下女病区上来找她玩，见她笑得开心问：“你在笑什么啊，你妈给你安排相亲了？”
“才不是，我在高兴今天我的病房没人闹事。”
“院草他在干嘛？”宋童眨起眼睛，“带我进去看看院草？”
“前天不是来看过了嘛。”
“桃子你不够姐妹，怎么不让我看，我都没看到过院草有料的地方。”
季桃听到这里脸颊烫起来，想到了那天脖子以下的所有香艳，真实暧昧，又那么近。
宋童发现宝藏般：“啊啊啊，你都看到了？”
“没有……”
“我信你才怪！”
宋童吵着她也要看，季桃好尴尬，总不能过去让时贺脱衣服叭？他可不是神经病了。
杜美丽今天白班也在办公室，想到办法。
“我知道怎么看！最近流行感冒，13床到22床几个病人都感冒了，我们过去给他们量体温！而且上次时贺不是跟36床那个大全子打架嘛，我们就说给他检查伤口痊愈没，做个体检。”
季桃眼眸一亮，办法似乎不错，可是。
“可时贺他没有受伤。”
“哎呀反正他是精神病，护士说的他还不是照做嘛。”
杜美丽跟宋童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打开门禁走进病区。
季桃站在门口十分尴尬：你们大概不知道院草他是个正常人吧。
“桃子快进来啊。”
三个女生拿着体温计和病历表装模作样走进时贺这间病房。
周悦正从对面查完房出来撞见她们，女生总有一眼识破同性目的的技能，她一眼看出她们不是真正来检查的，悄悄打听后忙说“我也要加入”。
就这样，季桃被她们三个推进了病房。
“一对J，时贺该你了。”六个人正在打扑克，听到动静都回头来看。
见到出现的四个白衣天使，他们目光落在牌面，气氛静止了瞬间，下一秒，似乎都不约而同有了默契。
时贺：“一个9。”
尚一：“一个5。”
资深玩家宋童冲上前：“怎么出9，也不能出5，你们该出两个K或者两个A……”
时贺：“9是J他哥，哥大。”
尚一：“我的5是9它祖宗。”
另一病友打出一个4：“叫爸爸！”
杜美丽惋惜：“哎，还是病得不轻。”
季桃：一屋子戏精！
周悦碰起季桃胳膊：“开始啊，先量体温。”
季桃：“那个，都先别打了，最近病区流行感冒，先量下.体温。”
每人发完体温计，等待的时间里，季桃被她们三个推攘着让她开始。
“赶紧啊，检查身体啊。”
季桃：我该怎么检查？时贺他压根没疯好吗！
“那个……时贺，你上次跟36床的病人打架，身上没伤口吧？”
“唔。”时贺冷淡应了声。
杜美丽：“还是要检查一下，把衣服撩起来我们看下哦。”
周悦赶紧低头拿笔装模作样准备记录。
宋童摸向兜里的手机。
季桃也有些紧张，她虽然上次已经看到一回了，但那是从上往下的角度，等下的角度是不是更刺激点？
时贺没动静。
宋童碰碰季桃胳膊，悄咪咪地讲：“你赶紧喊他脱衣服啊，他听你话。”
季桃心突突跳：“那个，时贺，上衣撩起来哦，乖乖配合一下.体检。”
不是我想看你的，是被大家逼的。
只见时贺看她一眼，骨节分明的手指解开领口的纽扣。
一颗，两颗，然后他取出腋下的体温计。
起身，一把拎起旁边单薄偏瘦的尚一：“我把尚一撂起来了，乖乖是谁？过来配合一下.体检。”
尚一：？？？
年纪大的那名病友冲过来：“是我——”
病房里娇呼四起，四个娇滴滴的小护士争着冲出病房。
宋童哭唧唧说时贺已经病入膏肓。
季桃背着她们翘起唇角。
瞧这货狗的，反套路比谁都深。
也许是这边动静太大，隔壁几间病房里的人都走出来看，眼里充满好奇。
尚一：“时贺你力气怎么这么大，你刚才要勒死我啊！”
时贺挑眉看着尚一，小青年刚才配合得很好。
“下次再敢勒老子老子就跟你打一架。”
时贺勾起薄唇：“给谁当老子，读过书么？”
尚一顿了下，扭头没理他：“打牌，继续。”
但大家已经不想玩牌，回到各自床上躺尸发呆。
尚一悄悄打量时贺，发觉他是真的很帅。
“为什么她们都那么喜欢你，就因为你长得帅？你之前是干什么的？”
时贺远眺窗外，似笑非笑：“之前，我想要那片山下一个小时那片山就能成为我的。”
“你欺负我没读过书是不是？”
“哦，没读过书，那很可惜。”
“谁说我没读过？我英文都会！”尚一望着时贺幽幽道，“你个Bitch。”
时贺不怒反笑，没再跟尚一计较，瞥见门外走动的身影走到了门口。
几个之前住在这间病房的病友看完热闹回去，正被大全子叫住，几个人交头接耳说悄悄话，时贺听不见在说什么。大全子说完，视线撞上门口的他，挑衅似的朝他露出一个色气又危险的笑。
这样的角色时贺从没放在眼里。
他回房间准备午睡，不一会儿瞥见季桃从门口经过，应该是去查房。
但时贺没有睡意，睁开眼望着门口。
似乎很长时间过去都没有看见季桃经过。
尚一躺在床上，扭头问他：“难道你之前很有钱？”
时贺想到什么，倏然起身，修长双腿迈出房门，走廊安静，一个走动的病人都没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