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拧不过粟米跟方竟成的坚持,想着自己家里也不宽敞,说来多了个小姑娘也不方便安排住下,夫妻二人倒也没再坚持,只不过,谢泽诚却是坚持,要亲自送粟米跟方竟成去招待所。
等谢泽诚送了人回来,让他根本料想不到的是,自家的媳妇居然还没睡,反而等在屋里,看到他家来,一把就下炕来拉住了他。
谢泽诚很奇怪,疑惑的看着自家媳妇,“孩他娘,你这是咋地啦?”怎么还一惊一乍的?吓的自己连方言都飚出来了。
苏凤虎彪彪的,把自己根本不知道该放哪的手绢包一把塞丈夫手里,“你自己看看吧!”。
“这是什么?”看着鼓鼓囊囊的长条形手绢包,谢泽诚不解。
苏凤白了丈夫一眼,“你自己看!”,虽嘴上是这么说,不过看着丈夫在揭开手绢包,苏凤仍然是忍不住的嘀咕,“老谢,你说小米那丫头心咋那么大,她怎么能把这老值钱的宝贝玩意给留下了呢?”。
好家伙,这可是几十上百年的人参,人参啊!不是大白萝卜!
“你怎么知道是小米丫头丢下来的,怎么不是小成留下的?那小子还找我打探,嘶~”。
嘴里好笑,手上的动作却没有停,正巧说着话呢,手却已经揭开了手绢的谢泽诚,看到里头的东西,他也忍不住吃惊的嘶了一声。
好家伙,这玩意可是宝贝疙瘩啊!
曾几何时,他家长辈,就在老家更北边的老林子里挖到过那么一颗人参,那时,自家亲戚挖的那一株,根本没有眼下手里的这颗小的粗,更是没有它的根须齐全,但就是那样,他家亲戚也靠着那颗几十年的野山参发了财的呀!
苏凤可不知丈夫心里所想,在丈夫嘶声响起时,她就已经开口了。
第182章 到底是谁拖累了谁
“不是小米还能是谁?我捡碗筷的时候, 这手绢包可是就放在小米丫头吃饭的碗边上, 而且我告诉你,小子可没有小姑娘心细, 小子哪里知道用白手绢包东西?再说了, 你见了哪个小子用手绢的?”。
苏凤说的一脸俨定。
只是说完, 她又后知后觉的来了句, “那小子找你打探什么?”。
谢泽诚看着手里烫手的两颗胖人参, 皱着眉,“也没什么大事……”。
他能跟自家老婆说,哦,没事, 孩子就是来打探年前刚到任,后却又因为什么事情, 然后立马被有心人打倒, 送到劳改农场去的方团长的吗?
不能!
因为不能说,他干脆闭口不提。
至于自己心里也跟着同情, 甚至还跟着觉得心凉的那位方团长, 自己之所以知道他的事情, 关注他的去处,不正是因为看不惯眼下身边的一些人,一些事,所以才多听,多看,多关心了一些的吗?
说来, 那位方团长可是个能人,只是可惜了啊……
“老谢,老谢?”。
“啊,啊?”。
苏凤看着茫然回神的丈夫,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我跟你说话呢,你到底在想什么呢?”。
“哦,哦,没事,没事,你刚才说什么?”。
“还我说什么?”,苏凤没好气,指着他手里的人参,“我说,孩子第一次上门,就送这么大的礼,你当人叔叔的拿着就不亏心?”。
谢泽诚笑笑,把人参连带手绢的塞妻子手里,“亏心,亏心!等明个孩子家来,你还给孩子不就成啦。”。
“也是。”苏凤想了想觉得对,赶紧收好手绢把人参包好,嘴里还忍不住碎碎念,“回头我还得跟傻闺女好好说道说道,做人不能这么实心眼……”。
至于被夫妻二人盼着第二日还去,还实现眼的某人?
招待所,粟米看着眼睛都红了的方竟成,“小成哥眼下怎么办?”。
他们真的是很幸运,很幸运,自家干爸的战友居然真的知道小成哥大伯的消息。
虽然,谢叔叔嘴里最后道出的是坏消息,但是总比没消息的好,总比最终根本就找不到人的好。
当他从谢叔叔的嘴里听到了自家大伯一家的境遇,知道了他们的出去时,方竟成心里又气又急又恨,真是恨不得立马就飞到大伯身边去才好。
“对不起小米,我有些失态了。”。
“没事的小成哥,我们什么关系,你别跟我客气。”,救命恩人呢!
方竟成却是苦笑,什么关系,他最想落实的关系,如今看来,是那么的遥不可及……
“小米,如果可以,我想等天亮了就出发,你就……”。
粟米哪能猜不到对方的想法,“小成哥,说好了陪你一起的,你可别想着半路丢下我啊。”。虽然说自己是小女子,可那也是一口唾沫一颗钉!
“行!那我们明天一大早天不亮就走。”。
“好。”。
等第二天,二蛋三蛋接受了自家母上大人的旨意,来到招待所接人去家里吃早饭的时候,留给他们的,却只有粟米亲笔的留书一封。
信里头除了有自己不告而别的歉疚外,就只剩下了她干爸的联系地址与联系电话了。
拿着粟米信看的谢泽诚,自然是知道小丫头去了哪里的,因着不放心,还亲自按照上头的号码,给老战友李胜利去了个电话,当然,这些,已经再度上路的粟米是不知道的。
粟米跟方竟成从谢泽诚嘴里了解到的劳改农场,是在军区还要往北去好几十里地以外的地方,而且交通还很不方便,甚至去那的车都没有。
可怜粟米当时就懵了。
考虑到最坏的结果,想着具体小成哥大伯那边还不知道怎样呢,在回到克拉玛依市,粟米还趁着小成哥去打探车的时候,自己脱队的逛了一趟供销社。
买了个帆布包,在供销社里大花特花,什么大列巴、肉罐头、麦乳精、奶粉、牛羊肉干等等,自己都买了不老少,着实塞满了一袋子。
这些都是为了找到人后做准备的,根本不能放戒指里,也只能放外头,想着到时候让小成哥背好了。
等两人汇合,知道没车过去劳改农场那边,两人说不失望是假的,不过既然都到了这里了,粟米也不会轻易的被困难打倒。
找了家饭店先填饱肚子,又买了不老少的干粮,临出发前,粟米还灵机一动的又返回供销社,买了一条大前门香烟,两瓶老白干酒,最后带着这些个东西,问了不少人,就在市里租了辆马车,两人朝着劳改农场出发。
……
几十里地的劳改农场里,傍晚时分,一个处陈旧且棚顶都破败的地窝子里,传来了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声。
“妈,您喝口水缓缓。”。
窝棚内,随着咳嗽声响起的,是一声沉稳的安抚声音,一位年约二十许,个子高大,却异常消瘦的俊俏青年,手里端着个葫芦瓢,给依靠在土墙壁前炕上的白发中年妇女喂着水喝。
“咳咳咳……烨儿,水怎么是热的?你偷偷烧水啦?儿啊,妈没事,你别总偷摸着去捡柴烧水,要是让这里的管事的给抓住了,你让妈可……”。
“妈,我没事,我小心着呢,您放心吧,来,再喝一口。”。
被唤烨儿的男青年,干瘦的脸上堆满了浑不在意的安抚笑容,把手里端着的葫芦瓢再往母亲的唇边凑了凑。
炕上花白头发的中年妇女,看着眼前穿着补丁摞补丁,还显得破衣裳异常空荡的儿子,她的眼窝发酸。
曾经她的儿子,那是多么高大壮实啊,家里出事才多久?孩子他……
杨美华再也想不下去,眼泪就这样吧嗒吧嗒的掉了下来。
“怎么啦这是?”。
就在这时,窝棚门口的草帘子被掀开,外头走进来了一位看着更加苍老,头发同样花白的中年男子,看到屋里头娘俩的模样,特别的看到妻子红了眼眶,方建党连忙询问。
方竟烨听到身后传来父亲的声音,他急忙回头,“爸。”,随后看到自家爸爸急切的关心着他妈的情况,方竟烨连忙开口,“爸,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惹妈……”。
“老方,你别说儿子,小烨已经很好了,是我自己想多了。”。
是啊,丈夫跟儿子都已经很好很好了,好到被下放到这吃人的劳改农场时,所有的脏活累活都是他们父子抢着干;
好到他们总怕自己吃不饱,哪怕分到一块黑馍馍,那都都是先紧着自己吃;
可就是这样,丈夫跟儿子都这样紧着自己了,他们都瘦弱的跟麻杆一样了,她这不争气的身子,还是一日比一日差。
都怪她这个没用的东西拖累人啊……
见到妻子的模样,方建党心里当然知道,妻子又在自怨自艾的埋怨自己拖累了他们父子。
可是她也不想想,说起拖累,当初要不是自己的原因,她好好的一个,怎么也轮不到沦落到进劳改农场来吃苦受累啊!
自己的妻子根红苗正的,还是烈士遗孤,要不是对自己不离不弃,在他遭难的档口,一口咬定的非跟着他来受苦,她何至于在这里熬坏了身体?
说来,还是他这个做人丈夫的太失败!
边上的方竟烨,看着自家爸妈如此,他的眼眶也跟着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