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毛痛,毛难受……”
身边的背篓里,因着刚才的检查而暴露在外的弟弟,此刻依然紧闭着双目,无意识的低喃着。
这一声声的低喃,仿佛如利刃般,一刀刀割刮着粟米的心。
不!她不能放弃!
即便是为了这个世间上唯一的亲人,她也决不能放弃!
一个医生不能治,说不准是他的医术太差的缘故,并不代表了这里别的医生没办法!
粟米粗鲁的抹去脸上的泪水,背着弟弟,又在这个小小卫生所里跑动起来。
说来这卫生所也不大,只是设给小河乡,以及附近村镇人们就近看病就医的地方。
这里说白了,也就只有两个乡里的土郎中在坐诊。
刚才不甩粟米,说无能无力的那个年轻些的狗屁大夫,仗着是乡长的妹婿,自然是不怕丢饭碗,所以看病自来都不上心。
粟米不肯认命,在小小卫生院转了一圈,又看到人群中有一位大夫,她二话不说的冲进人群,根本顾不得插不插队,顾不得别的病患怎么看自己的问题了。
粟米冲进人群来到医生的身边,放下后背背着的背篓,拽着正在给别的病患看诊,年约四旬左右的大夫,就急切的乞求了起来。
“大夫伯伯救命,麻烦伯伯给我弟弟看看,我弟弟病了,求伯伯您先给我弟弟看看……”
正忙碌着的中年大夫,是乡里有名的骨科郎中,因为仁心仁术,是被乡里人选出来的卫生院坐诊大夫,并不是先前那个倒霉催的乡长妹婿可比的。
见到粟米这样的小娃,带着个比她自己更小的孩子来求诊,他连声安慰粟米不说,当即果断的给三毛看起病来。
而且因为粟米年纪小的缘故,刚才轮到大夫看诊的那位病患,倒也没说什么,只让大夫先给这半路插队的孩子看。
然而不看不知道,一看诊下,这位中年的仁心大夫也不由的摇头,看着粟米语重心长。
“细妹几啊,你弟弟这病,伯伯治不了啊……”
粟米一听说还是治不了,她急了,不怕青石板的地面硬,也不顾膝盖疼不疼,她扑通一下跪在地上,只差没当场磕头。
“求求伯伯救救我弟弟,他只是受了凉,发烧了而已,伯伯您行行好,救救我弟弟吧,他吃了药就能好的,一定会好的……”肯定会好的!
跪在地上的粟米,膝盖上前挪动两步,死死的抱住这位中年医生的双腿,嘴里再次深染哭意。
以粟米的个性,她怎么肯轻易求人?
只是此刻身不由己、逼不得已,为了弟弟的小命,粟米无奈啊,尊严什么的,在这个时候,她什么都可以抛。
面对这么个可怜孩子,中年大夫长声叹气,手上使劲,一把拽起粟米,伸手轻轻的帮粟米拍打着膝盖上的灰尘。
“娃啊,不是伯伯不肯帮你,实在是,我这卫生院里药物不全,伯伯给人看病,大多开的都是中药,西药的话,卫生院里就只有些土霉素片,只是这药不对你弟弟的症,根本治不好他。好孩子……”
不是他不帮,而是帮不了啊!
他一个擅长跌打损伤的骨科郎中,治不了这小儿的急症呀!
叹了口气,中年大夫想了想,继续耐心的跟粟米出主意。
“眼下你弟弟烧成这样,不仅咳嗽,我听着他肺部还哧呼呼的响,这般情况,说实在的,我也拿不准你弟弟的具体病情,而且我这里也根本就没得药医。小丫头,你与其带着弟弟在我这里耽搁时间,还不如赶紧的带着弟弟家去,找你爹娘开了介绍信去县医院看看去,县里头药品齐全,想来也只有县里头,才能治你弟弟的病呀……”
人家说的合情合理,还真是为她跟毛毛考虑到了,粟米也不是不讲道理,只是她还不死心。
毕竟她对县里不熟,从来没有去过不说,即便是想带着弟弟去,她根本不知道该怎么走,总不能当无头苍蝇样乱转,白白耽搁时间吧?
面对这样的情况,她怎么敢死心放弃?
“伯伯,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中年大夫摇摇头,而刚才被粟米插队的那位病患,却忍不住的好言提醒。
“细妹几啊,你与其在这里跟郝郎中耗时间,还不如早点家去,开了介绍信,让你爹妈带着你弟去县城大医院去给你看病……”
“是的,娃啊,去县里吧,赶紧去,县里的大医院能治你弟弟,再耽搁,你弟弟的情况只会越来越严重。”
说实话,就眼下小娃娃这般的情况,他在这乡里的卫生所也遇到了不少回。
倘若这小孩救治的及时,尚且能够痊愈,如若不然,即便是性命保住了,说不准就如先前张老五家的娃儿一样,就活活烧成傻子了……
再来也是,眼前小丫头不过五六岁大,居然独自带着个两三岁的毛娃娃来求医,他们的爹娘老子呢?难道是个死的吗!
一想到这里,郝大夫眼里就带了不认同的愤慨,“对了,娃儿,你爹妈呢?”
作者有话要说: 献给有团子打赏的加更!另外,亲们别老催我加更呀!最近工作好忙好忙的,夭寿了,感觉时间怎么都不够用……
明天又有的忙了,本职工作完不成,领导要盘我了,怎么破哟……
早知道这样,以前就不到处浪了,哭唧唧……
第66章 世上还是好人多
粟米此刻的心神全然被弟弟牵动着, 心里焦急如焚,不过眼前好心的大夫问起, 粟米倒也回答了人家,只不过她的语气却是那般的冷漠。
“我没爹妈!”
难怪啊!难怪的一个毛娃带着另一个更小的毛娃来求医,原来是孤儿, 原来他们没有爹妈呀!
唉!没爹妈的孩子最是惨不过了……
随着粟米冷冷, 在外人眼中却是故作坚强的声音响起。
这下不止是大夫心疼他们,便是排在周围的这些前来求医的患者, 以及陪同的家属们,也不由的同情起粟米姐弟来。
“唉, 细妹几,既然郝大夫救不了,你还是带着弟弟赶紧去县里吧,赶紧去, 指不定你弟弟还能好!”
这位热心的病患,本来是想说, 你弟弟还能有救的!
可是转头一想,看着粟米这般在意弟弟的模样,人家心里不忍,就换了个说辞, 说她弟弟还能好,好歹也算是个安慰之语。
一位病患起了头,另一户伺候病患的家属也跟着附和。
“我们这地方偏,一天就一趟车通县里, 那还是从大河乡,发往县里的过路车。眼下这个点,你让细妹几怎么去县里?就是想去,也没有车呀!从我们乡里到县里,走大路,匣子车都要开两个小时,来……”
他想说来不及,可看着那个半大小丫头关注着自己的眼神,这个知道情况的年轻人,嘴里的来不及,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粟米知道,眼下乡里卫生院是救不了自家毛毛的,想要毛毛活命,想要他完完全全的好起来,县里的大医院,自己是去定了。
可是,天不遂人愿,她都还没有做出决定,现实却又狠狠的给了自己一巴掌。
怎么办?怎么办?她到底该怎么办?
就在粟米心慌意乱之时,身边又有位热心的患者帮着出主意。
“怪只怪我们小河乡穷,不像隔壁大河乡,人家乡农机站,还能有辆棒棒车(拖拉机),要是我们乡里也能有,让细妹几带着弟弟,坐着棒棒车去县里大医院也是好的啊……”
“嗨!眼下都火烧眉毛了,说那些有的没的有屁用?
与其惦记那毛影子都看不着的棒棒车,还不如去乡畜牧站看看,一般那边不是常常有马车么?
兴许今天也能碰巧有,要是有,求求畜牧站的人,说不准人家也能好心送这两娃上县医院去。”
“赵四,你这主意好是好,可你也不想想,那马车跑的再快,能有四个轮子的匣子车(中巴车)跑的快?
那匣子车到县里都要两个来小时,要让两娃坐破马车去,就背篓里那小娃子的病,那还不得……”凉了?
想着接下来自己嘴里的话不好,这热心人及时住了嘴。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难不成就眼看着这半大点的小毛娃遭罪?”
……
一时间,热心的人们都纷纷歇了菜,粟米的心情,也是跟着在场帮着出主意的热心人起伏着。
看着大家都没有想出办法来,粟米急的再次跪下,朝着热心人们磕头。
不磕没办法,此时此刻,没有好心人的帮助,县城在外头马路的哪一头她都不知道,谈何救弟弟?
“那个,实在不行,走山路去县里啊?要是走快点,一个多小时就能到……”
突然,人群中有个十七八岁的青年脱口而出。
粟米听到这话的时候,简直就跟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
她刷的一下站起身来,直愣愣的冲到青年面前,双手紧紧抓住对方的手,满含期待的打断了对方还未来得及说完的话。
“大哥哥,求求你带我去,带我走那条路去县里。”
这位青年被粟米一个小娃子拽的不好意思,摸了摸鼻子,呐呐的把刚才还未说完的话补充完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