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法是不错,实施起来估计有困难。”陈主任突然想起,今年落烟坪获得了有史以来的大丰收,因为排在前面交齐公粮,还被县里点名表扬了,“你们队不是还有不少余粮吗?为什么急着要换粮食?”
陆晴川不好多说,“丰收是不错,其实也没余多少,毕竟咱队水田少,交完公粮,剩下的那点熬到明年开春应该都悬。”
听了她的话,陈主任以为她是为了表现一下,给队里的干部留个好印象,从而分些轻松点的活计来干,换成谁不想呢?就冲他跟李民朴的交情,他也不能不答应,“这样吧,这事我先留意着,你把能换的东西也准备好,要是有机会,咱就换。”
“那就多谢陈叔叔了。”
陆晴川婉拒了陈主任吃中饭的邀请,风风火火赶回落烟坪。趁这几天得闲,得赶紧挖芋头。过个十天八天,得上山捡茶籽了,紧接着又是种油菜。没挖回来的芋头烂在地里多浪费?那也是粮食啊!
刚走到一公堰,周雪娥从屋里打着飞脚跑了来,陆晴川朝她笑道:“跑慢点,别摔了。”
周雪娥上气不接下气站到她面前,小脸憋得通红,硬是张着嘴说不出话来。陆晴川担心她急坏,却又巴不得她克服这个缺陷,于是帮她拍着背顺气,“不要急,有话慢慢说。试着跟我一起做,吸气,呼气。”
可惜周雪娥连着做了二三十遍,越深呼吸越急,越急越说不出来。陆晴川想起她第一次当着何春香说话,是因为想救她,事到如今,不如试试。
“雪娥,你想告诉我的与马南湘有关吧?”其实她心里早有了底,只不过是想逼着周雪娥说出口而已。见周雪娥点头,她故意把后果说得很严重,“惨了惨了,那个害人精一天到晚想害我,这回不晓得又想出了什么阴招?你就快点告诉我吧,给我争取点时间想对策。”
周雪娥果然又急又怕,陆晴川是她唯一的朋友,她绝不会让马南湘害她,“她......请、假、了!”
她一个字一个字的憋了出来,陆晴川扳住她的双肩,微笑着夸奖道,“雪娥,你说出来了,你真棒!”
是啊,她说出来了,终于说出来了!周雪娥开心得抱着陆晴川蹦跶着,“做到、了!”
“对,你做到了!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只要你以后多加练习,跟我们交流完全没有障碍。”陆晴川真心实意地替她开心。
这让周雪娥感动不已,如今陆晴川肯定都为她哥哥的事自顾不暇了,居然还为了她分心,说明在陆晴川心里,她也像她哥哥一样重要。今后,她也一定会像她一样,把她当成自己的家人,“马......”
“不要紧,我有办法对付她。”陆晴川做梦也没想到,这次留住马南湘的,居然是她日思夜想的李远征。
A21组实验区的三重不锈钢密码门一一打开了,李远征带着他的团队走了出来,虽然众人面带倦容,但胜利的笑容却掩饰不了。
“大家先在办公室等着,我去跟朱总工和赵工汇报。”李远征刚吩咐完,就看到了正在走廊上等候他们的朱自霖和赵青成,他们眼里布满了血丝。
这足以看出两位工程师对他们寄予的厚望,众人不禁心头一热。
李远征走上前去,立正敬礼,“报告朱总工、赵工,A21组已完成任务,请验收!”
“好,我们马上验收。”朱自霖含笑说道,然后带着赵工打开了层层密码门。
众人站在走廊上待命,紧张而兴奋。独独李远征淡定,真金不怕火炼,他完全没必要担心。
将近半个小时过后,两位工程师出来了。众人不自觉地站直了身体,这一刻,时间仿佛凝滞了,他们只听得到自己的心跳。
朱自霖的视线在五张年轻的面孔上一一停顿,最后落在了李远征脸上,“A21组是最先通过第二轮实验的,你们成功了!恭喜大家!”
没有什么比成绩得到肯定更让人开心的了,六个人欢呼着,紧紧地抱在了一起。
朱自霖和赵青成望着他们满意地笑了,研究院正是需要这样热血沸腾的年轻人,他们敢想敢拼,敢为梦想努力,未来是属于他们的。
等他们闹够了,朱自霖才说道:“这些天大家辛苦了,现在我宣布,A21组放假五天,需要出去的,一会儿过我办公室领通行证。”
所有人都激动不已,特别是李远征,五天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但至少可以见川川一面了。他打了申请,朱自霖特地托人给他弄到了去流云市的火车票,是当天晚上11:45的。
离出发时间还长着,他跟林森去了趟省城,给陆晴川买了厚实的棉衣、棉裤、棉袜,乡下地方冷,得穿得暖和些。又专程去莲香楼买了老婆饼、椰丝饼等不耐放的糕点,这些川川肯定没吃过,正好趁机会带些给她尝尝。
他还买了一条珍珠项链,椭圆的珠子个头适中,完全按照陆晴川信里指示的样子买的。小丫头从来不找他要什么,况且她懂得分寸,不会在接受思想改造时配戴些招事非的东西。所以,这珠子肯定是送给别人的,他不想打乱她的计划。
第一百五十章 牛郎会织女
绿皮火车咣啷咣啷跑了33个小时,终于抵达了流云市。
由于李远征不认识路,一路辗转,下午4点半才下汽车。
我去,这就是传说中的龙潭乡?李远征打量着陌生、落后的建筑,这里比他想象中的更加偏远,所幸有青山绿水,环境不错。但他此时无心欣赏风景,离心上人越近,心中的思念越迫切。
李远征在供销社前拦住了一位大娘,俗话说得好,问路问长者,他们在本地生活了一辈子,哪个旮旮旯旯都熟,而且年纪大了不会骗人。
“大娘,请问落烟坪生产大队怎么走?”
大娘打量着他,挺帅气的一小伙,当然不是坏人。“小同志,到落烟坪还远着呢!顺着这条柏油路上个坡,下个坡,再上一个坡,下一个坡,拐个大弯,上完坡后,右手边有条泥巴大路,你就顺着那条路一直往前走,大概走个10把里,就到了。”
李远征被她上坡下坡的绕晕了,这么远,拎着大包小包的,估计得天黑了才能到,“大娘,就那个路口那里,有没什么标志性的东西?或者,有没有车进去?”
“这个我就晓不得了,我很少去那里。不过,你可以问问那个老头去不去。”大娘指着一台牛车说道。
李远征向她道了谢,走到牛车前,“大爷,请问你去落烟坪吗?”
牛车上的正是黄伞坡的邓大爷,他已经两天没接到活了,所以今天想晚点收工,结果真来了活。而且眼前这男伢子不单长得好看,浑身上下有股子说不出的气势,一看就不是平凡人。
“去。”邓大爷边答边帮李远征把袋子放上车,李远征松了口气,这样就轻松多了,“大爷,多少工钱?”
邓大爷向来老老实实,不会看他是个外地人就漫天要价,“一块钱。”
价格非常公道,李远征很满意,立马拿出一块钱来,谁知邓大爷不接,“还没送到地方,怎么能先收钱呢?”
“没事,我信得过你。”李远征坚持先给钱,反正早给迟给都要给的。
邓大爷坚决不收,他有他的规矩,上了他的车,就得依他的规矩。李远征觉得这老人家挺可爱,便主动跟他聊了起来,“大爷,落烟坪那地方怎么样啊?”
“不怎么样。”邓大爷闷声闷气地回答,“它是整个流云市最山旮旯的生产大队,也是最穷的那个。”
李远征一听,心尖就一颤。川川在条件最艰苦的地方,肯定过得不好。
见他突然不开心,邓大爷以为他是被自己吓着了,“你也是下放来的知青?”
“不是,是我未婚妻在那里。”
邓大爷这回明白了,这伢子是担心他未婚妻过得不好,瞬间对李远征的印象更好了,不晓得哪个女伢子这么好福气,找到了这么好的未婚夫。他不忍心让李远征担心,“不过,刚才说的那些都是老黄历了,今年落烟坪老厉害了,粮食大丰收,县里还给评了先进呢!”
李远征明白,这些是安慰他的话,因此提不起精神劲。邓大爷追问道:“伢子,你未婚妻是哪个?看我认不认得。”
“陆晴川!”提到心爱的人的名字,李远征的神色和语气温柔得能淌出水来,邓大爷一听,立马竖起了大拇指,“川川很厉害,给落烟坪立了不少功。”
“是吗?”李远征陡然来了兴致,“大爷,麻烦你给说说呗!”
邓大爷讲了一路,李远征听了一路。若不是亲耳听到,他几乎不敢相信,老人家口中那个运筹帷幄的穆桂英是他温驯可爱的小丫头!
“到了,她就住这里。”邓大爷把牛车停在了学校外,李远征早已经等不及了,三步并作两步冲进学校,一通乱转,“川川,你在哪里?”
陆晴川正和陈小凤坐在灶房里剥茶籽,听到磁性而熟悉的喊声,她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凤姐姐,你有没有听到有人喊我?”
陈小凤点点头,“有啊,这么晚了,哪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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