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你的理由?你觉得我和徐明廷来往,会影响到我们竞标?”
“他家背后不清楚来源的风投,他的突然回归,一切都透着一股不正常。”沈铎说,“我知道你对他有感情,但是我希望你能将公私分清楚,不要让自己的私情影响到公司大局。”
任勤勤看着沈铎,就像看着一个精巧的彩蛋,只想抄起一个榔头把它砸得稀巴烂,让里面的东西露出来瞧一瞧,又舍不得把这么漂亮的玩意儿给砸坏了。
引不动,逼不得,丢又丢不开。这男人真是生出来克她的。
沈铎继续说:“我从来不干涉你的私生活,但是在投标之前,你们最好少见面。七年都等过去了,多等半个月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任勤勤眼眶忽然一阵热。
她有没有等徐明廷七年,这个两说。但是她却花了六年半的时间拼命成长,就为了等这个男人的认可!
“怎么了?”沈铎蹙眉,“只是让你等一下,就这么为难?”
胸膛里那个气球被一针扎爆。
“为难!怎么不为难!”任勤勤火冒三丈,“女人的青春有多长,为什么要耗在等待上?这个人明明就在眼前,天天看着却得不到。这种感觉你体会过吗?你知道什么是煎熬?这就是煎熬!”
沈铎被吼得发懵。
任勤勤苦笑着,神色一时颇为凄婉失落。
“等待还不是最煎熬的,最煎熬的是你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尽头,连道光都看不到。你知道我多少次想放弃,又多少次重新振作起来?”
沈铎注视着任勤勤。
任勤勤双目水亮:“最气人的是,这所有纠结、苦闷,都是我自己的,对方根本就不知道,就算知道了也不在乎!”
沈铎一言不发地看着她,喉结滚动,半晌才说:“抱歉,我不知道你原来还没有放下徐明廷。”
任勤勤猛地别过脸,拼命顺气,免得自己红颜薄命。
“也没听说乙方在投标前就完全不来往的。”任勤勤深呼吸,努力镇定下来,“难道除了这个标,就不做别的生意了?你放心,我和徐明廷现在也不过是很普通的人际交往。我心里有数,不会越了界。”
真是越说越心酸。任勤勤甩头朝大门走去。
“勤勤,”沈铎抬高了声音,“我希望你能再考虑一下。你和徐明廷已经七年没有见了,你不了解现在的他。。你甚至不知道他这次主动接触你的目的。”
“我不和他多接触,我怎么去了解?”任勤勤这下倒是有点货真价实地不高兴了。
“你要是怀疑徐明廷图谋不轨,就给我一个可靠的证据。不然的话,你的阻拦就是打破了你‘不干涉我私生活’的原则!”
沈铎沉默了。
任勤勤也已没了耐心。她拉开大门离开了公寓。
沈铎站在客厅中央,一动不动地站了片刻,迈腿追了出去。
任勤勤踩着重重的脚步朝电梯走。沈铎来不及穿拖鞋,就这么光着脚跟在她身后。
男人有点无措,任勤勤知道。
她虽然经常和沈铎斗嘴,但那都只是一种玩闹。刚才这样货真价实的发火,在他们相处的日子里,极少出现。
“勤勤……”沈铎唤。
“怎么?”任勤勤狠狠剜了男人一眼,“沈总还有什么吩咐?”
沈铎嘴唇翕动,复杂的神情掠过眼眸,却没说出来。
电梯来了,任勤勤一步迈了进去。
沈铎站在电梯外,无奈地看着她,就像一个拿闹脾气的妹妹没辙的兄长。
“沈总放心。”任勤勤冷声道,“我的个人私事绝对不会影响了工作。”
男人英俊的面孔紧紧绷着。
门合上,切断了两人相连的视线。电梯降落而去。
任勤勤低垂着头,半晌,抹了一把泪。
*
“勤勤,我是要你刺激沈铎,不是要你去对他发起军事打击!”冯燕妮在电话那头捶桌,“我就担心你这个暴脾气要坏事,火气一上来就和他对呛,吃相太难看。”
“新手上路,技术不熟练,正常的。”任勤勤戴着蓝牙耳机,一边飞快地处理处理着公务,“但是他是在太一本正经了,好像真的对我没什么意思。”
“这才第一回合呢,你急什么?”冯燕妮说,“其实你现在这样也好。你在沈铎面前一直太乖了。”
“我乖?”任勤勤骇笑,“你是没见过我和他吵架的样子。”
“不是说你的性格。”冯燕妮说,“是你其实一直把自己摆在一个妹妹、学生的位置上,听从他的指令,你没有从精神上反抗过他。所以不怪人家也一直把你当小妹了。”
任勤勤沉默了。
“所以!”冯燕妮话锋一转,又开始不正经,“你就得开始叛逆,你要继续拿徐明廷刺激沈铎。”
“我良心上过不去。”任勤勤说,“你是还没见着徐明廷。他对我比过去还要好。我不能这么对他。”
“你又没故意利用他。”冯燕妮说,“是他先开了个小跑车接你去兜风的,换我也会坐进去呀。我觉得他对你是真有意思呢。我这就让宋宝宝去打听一下……”
“你们不是分了么?”任勤勤笑。电脑里叮咚一声响,收到一封内部邮件。
任勤勤点开了一扫,霎时瞪大了眼。
那是一封人事部的调令:调基金会秘书长任勤勤参加K国公路桥建设项目,今日起生效。
签发调令的人,正是总经理沈铎!
任勤勤挂了电话,深吸了一口气,觉得不行,又把已经凉了的咖啡一口闷了。
“任小姐,”小林也已收到了邮件,敲门进来,一脸茫然,“人事部……”
“我知道了。”任勤勤沉声道,“我要去一趟总裁办,你把十点的会推迟半个小时。”
*
一走出总裁办的电梯,就听一声:“勤勤来了!”,一大群平日里和任勤勤关系极好的女同事们丢开手里的工作,为明星街机似的围了上来。
任勤勤面如玄铁,清了清喉咙,肃声道:“关于调令,我还需要先和沈总……”
“昨天那个小郑伊健是你初恋男友?”同事打断了任勤勤的话,问的却是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
“听说是‘启东’的太子爷?海归高材生?好年轻好帅哟!”
任勤勤被这一片七嘴八舌的问题绕得头晕。
“我说你们,就不能提一些有逼格,有深度的问题吗?”
女同事们呸道:“格子间里多无聊,就需要听点八卦支撑到下班!”
“我的问题有深度!”唐璇拨开众人,将任勤勤拎了出来,“打听到了吗?‘启东’背后的金主爸爸是谁?”
糟糕!
任勤勤一拍脑袋。她给忘了。
“我就知道你靠不住。”唐璇一脸恨铁不成钢,“八成光顾着对着小帅哥发花痴,把正事都忘了。”
任勤勤哭笑不得:“就算我去打听,人家也不会告诉我呀。老同学归老同学,竞争对手归竞争对手。”
“谁叫你直接问呀?你可以旁敲侧击,撒撒娇什么的。”
“算啦,唐特助。”沈铎出现,“这丫头已经被那小子勾引得五迷三道的,不是做商业间谍的料。”
老总来了,围观的员工们做鸟兽散。
“哟,我还要开会的嘛!”唐璇一看手表,也飞速地走了。
原地只留任勤勤和沈铎大眼瞪小眼。
“跟我来吧。”沈铎朝办公室走,“或者你想和我在这里吵架?”
*
等办公室的门关上了,任勤勤才开始朝沈铎发难。
“沈铎,你不用给出任何借口,我知道你把我调到项目组,就是为了不让我和徐明廷来往!”
“没错。”沈铎坐在老板椅里,跷起了腿。
他这么轻易就承认了,倒让任勤勤顿时无话可说。
“既然提醒了你,你还要一意孤行,那我只有采取行政手段限制你了。”沈铎音质刚硬,理由冠冕堂皇,“不论你觉得徐明廷是个多么亲切的老同学,在我眼中,他就是居心叵测的竞争对手!”
“他可是你的……”
“商场无父子,更别说舅舅和外甥了。”沈铎冷漠道,“倒是你。我教了你那么久,你还是感情用事。”
“你居然指责我感情用事?”任勤勤啼笑皆非,“你不和我商量就直接把我调到八竿子打不着的部门里去。我原本不涉密,反而被你弄成涉密状态了。再说,徐明廷要是你说的那样居心不良,对标书的了解没准比我还多。他能从我这里打听什么?”
“不怕他打听,也要防外人。”沈铎道,“要是有一点不谨慎,被人编造了丑闻,对我们两家都没好处。到时候,得利的渔翁没准会是邓家。”
“你正好可以娶了邓熙丹。”任勤勤讥笑起来,“江山美人兼得,皆大欢喜!”
“我不会和邓熙丹结婚。”沈铎丢出一道惊雷。
任勤勤的脸很没出息地一阵燥热,心也傻不拉唧地欢跳了好一会儿。
她忍不住跑题,问了一句:“你没有和她结婚的意思,那干吗和她暧昧了这么多年?”
“我没有和她暧昧,是她单方面在制造和我的暧昧。”沈铎冷声道,“我很早就对我妈和邓家明确表示过,我无意联姻,不想耽误邓熙丹。但是他们剃头挑子一头热,看中联姻的商业利益。邓熙丹真喜欢我吗?我不这么认为。她喜欢的不过是‘鲲鹏董事长夫人’这个头衔。这董事长换谁做都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