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那个熟悉的秦铮哥哥忽然就消失了。
可能是在秦叔去世的那段时间,可能是更早之前,后来的秦铮,或许因为发现自己对他的感情了吧,肩负着整个秦家,一夜之间就从那个温柔高贵的少年,成为无情无欲的秦家大少。
现在的秦铮,她已经有小半年没见到,感觉陌生而熟悉,那张她深爱了十年的脸上,没有一丝曾经的影子。
“我来找屹洲,”秦铮看向秦屹洲,眼神吝啬交给宋唯溪,“上半年的公司财务报表我昨天看过了,有一些事情,需要他来处理一下。”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今天玉像奖颁奖典礼,星汉休假,既然如此,屹洲,你先跟我上去查一下账目。”
秦铮面无表情的扫了一眼两人挨得很近的肩膀和指尖,语气淡然的说道。
秦屹洲的眼神一凛,忽然反握住宋唯溪的手掌,仿佛宣誓和炫耀般开口:“哥,我说好了要送唯溪回公寓的,账目的事情明天再说吧。”
秦屹洲很少叫他哥,秦铮略狭长的桃花眼微微眯起,温雅的面容染上一层冷意。
他的弟弟,和一个一直喜欢他的女人在一起了。
秦铮本该内心毫无波澜,却不知为何心里掠过一丝烦躁。
怎么搞的。
秦铮皱了皱眉,眼里有几分疑惑。
或许,是刚刚他在门口看见远处的宋唯溪,笑的那么明艳而肆意,像是一轮骄阳。
那是他从没有见过的宋唯溪,但熟悉,像是刺入脑海里的一枚针。
从他认识宋唯溪的身后开始,她在他面前,永远都是小心翼翼,乖巧懂事,又像他的一抹影子,在身边的时候毫无察觉,现在失去了,觉得怪异而难以接受。
宋唯溪没想到秦屹洲又抓住自己的手,她稍微挣扎了一秒,还是任由他了。
秦铮素来淡泊的脸上忽然浮现出一抹薄凉的笑意,带着几分嘲讽,开口说道:“宋小姐的手段还真是高明,我记得上次在酒店你还说非我不嫁,现在转身就能缠上我的弟弟,是也用的那下作的手段吗?”
“你这喜欢,还真是廉价的很。”
秦屹洲听到秦铮的话,顿时大脑血液上涌,牙齿咬得咯咯响,刚想吼出声来,宋唯溪先一步开口了。
喜欢一个人十年,她有着名为“秦铮”的本能,加上她还喝了酒,在秦铮质疑她和秦屹洲的瞬间,宋唯溪脱口而出:“秦铮,我是想过非你不嫁,可是你从未给过我任何机会!”
秦铮粲然一笑,那双狐狸似的桃花眼潋滟如明艳霓虹,倒映着他自己都不确定是真是假的戏弄:“如果,我给你机会呢,如果我说,我吃醋了呢。”
刹那间,宋唯溪的大脑一片空白。
这是她曾经梦寐以求的话语,这是她心心念念了十年的男人。
等到她回过神来的身后,她已经挣脱了秦屹洲的手,颤抖的立在秦铮的面前,似受伤的,想要寻求呵护的幼鸟,哪怕飞蛾扑火,都想要义无反顾的扑上去。
喜欢秦铮,已经成为宋唯溪骨子里的一种习惯。
这种习惯,是无数岁月里的爱意凝聚,是曾经少年时光中让她沉沦的温柔。
等宋唯溪从习惯和混乱中恢复理智之后,她崩溃的转过头,不敢去看秦屹洲的眼睛。
“不,不是的,秦屹洲,你听我说,你,你听我解释——”宋唯溪的心里冒出难言的情绪,她向秦屹洲伸出手,只抓到一片冰冷的空气。
她不是那个意思。
她不是故意要放开秦屹洲的手的。
真的不是......
她剧烈的呼吸着,感觉喘不过气来,却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自己的感情。
或许,她是个贪心的人,一想到前段时间秦屹洲故意躲着自己的时候,宋唯溪的心就针扎似的疼痛,她再也不想再经历一次。
这一刻,宋唯溪甚至恨起秦铮,如果他今晚没有出现,该多好。
“呵,真是有意思。”
秦铮淡淡的笑了笑,眼神淡漠的看了一眼两人,随即转过身,步入星汉的公司大楼,身影渐渐隐于一片深浅的灯光里。
温暖的,却是无情的,这是秦铮。
宋唯溪仰着头看着秦屹洲,鼻尖酸涩,眼泪滚滚落下,似灼烧在他的胸口,带起一片淋漓模糊的血肉。
肩头一暖,宋唯溪楞楞的望着秦屹洲,他把自己带着体温的外套披到了她的身上,温暖而热烈。
“下雨了。”他平静的开口。
宋唯溪茫然的抬起头,才发现天空中不知何时飘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灯光映照下,路面从灰色变成湿漉的深黑。
早春的雨水很冷,打湿了秦屹洲凌乱的墨发,他里面的白衬衣很快就斑驳了颜色,身形挺拔笔直,显得越发高大。
“秦屹洲,对不起,对不起。宋唯溪一声一声的向秦屹洲道着歉。
秦屹洲摇了摇头,随后在宋唯溪惊讶的目光中靠过来,轻轻捏住了她的下巴。
“宋唯溪。”
他的神色在细细的雨幕里,越发柔和,坚定,那双艳色的桃花眼之中,仿佛盛开了一朵赤色的莲花,妖异而深沉。
在刚刚,秦屹洲的心里忽然明白了,宋唯溪于他,就是那个生命中独一无二的意外,他曾见过世界上太多的风景流连在眼前,他曾爬山涉水,想要将其遗忘,却还是失败了。
也累了。
他在宋唯溪战栗的眼神中,微微一笑,带着男人坚定而内敛的气概,一字一顿:“你喜欢秦铮多久,我就爱了你多久,这么多年了,我像是一条哈巴狗一样每天对着你摇尾巴,也累了,既然你那么喜欢秦铮,那么现在我的爱,你就还给我吧。”
“我再也不会阻止你去喜欢秦铮了。”
“宋唯溪,我想想明白了,也认输了,我抢不过秦铮,什么都是,这就是……我的命。”
说完,他同样转身离开。
那道瘦削的身影没带一丝犹豫,像是刀锋一样,劈开雨幕,一步一步离开宋唯溪的身边,仿佛是在离开她的生命。
宋唯溪的内心忽然升起一股彻骨的寒冷,仿佛坠入寒冷的冰窖,带着恐惧和慌乱,她想要抓住秦屹洲,伸出手,只能抓住已经冰冷的外套边缘。
秦屹洲的话就像一把钝刀,用沉重而坚定的刀背,一刀一刀劈碎她的心脏,硬生生的扯开尘封结痂的伤口,再一次鲜血淋漓。
此刻,她真的失去了他。
可是......秦屹洲,你为什么不信,为什么不听她的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
她并不想放开他的手。
从来都不想。
星汉公司一楼的大厅,灯光明灭变幻着,将秦铮的身影笼罩其中,显得神秘而深沉,男人英俊的面孔充满魅惑,却在黑暗中隐藏着几分寂寥。
他拧着眉头,冰冷的眸子失神盯着那个在雨中痛哭的女人,手抚上自己的心口,那里跳的飞快,手背暴起青筋。
宋唯溪。
秦铮念着这三个字,摇了摇头,神情渐渐恢复平静,眼里也恢复了往日的淡漠。
他的心,怎么会这么疼。
*
车里。
温度有些高,姜绾喝了醒酒的茶之后脱掉外套,仰着头休息了一会儿,傅淮琛在打电话,她拿出自己的小玉人奖杯,一下一下,细细的摩挲着,唇角带着温暖的笑。
这是她这一世获得的第一座奖杯啊。
姜绾侧了侧眸子,就看见傅淮琛随意放在车上的另一座奖杯,线条优美的玉色奖杯,在车里灯光的照耀下,发出星星点点的光芒。
她手里的奖杯,仔细看下,发现底座的侧面还刻着书法体“姜绾”的名字。
那么,那一座呢,也写着“江晚”的名字吗?
今晚是她重生以来最开心的一晚,见到了想念太久的唯溪,还得到了两个奖,虽然其中一个自己领不了。
“我会开放公寓的权限给你的人,”傅淮琛接听着手里的电话,脸上笼罩着一层莫名的沉重,凤眸微微眯着,声音平静,“稍后我会让贺诚联系你,没有问题。”
车里很安静,姜绾隐隐能够听清电话里是个有一些熟悉的女声。
傅淮琛最后说道:“我马上让傅卿赶来,让叶总不要太过悲伤了。”
叶总?
姜绾立即想起了这个声音是从什么地方听到过,是当初刘导给她介绍过的,叶清阿姨的特别助理牧蔼。
据姜绾猜测,牧蔼和傅淮琛身边的牧岚应该是姐弟关系。
为什么牧蔼会给傅淮琛打电话,姜绾的心里忽然有一种说不出的预感,牧蔼对傅淮琛说的事情,和自己有关。
傅淮琛挂掉电话,回过头,望着姜绾手里的奖杯,微微出神。
“怎么了?”
傅淮琛深吸一口气,拿起属于江晚的奖杯看了一眼,凤眸之中满是复杂,才缓缓的开口。
“我今天才知道,叶清的第一个孩子,没有死。”
姜绾皱了皱眉:“你的意思是——”
“那个孩子不是早夭,而是被绑架,丢了,容家找不到,这些年,也只有叶清还在不断的找寻。是个女孩。”
姜绾的瞳孔缩了缩,心跳加速,刚刚傅淮琛在电话里面说的是:会开放公寓的权限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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