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砚山道:“我记得……”
“你奄奄一息,我想尽了办法给你灌药,你知道那些药是我们买米的钱吗?我和哥哥那段时间每天只敢吃一顿饭,饿得心慌气短,你知道吗?”司露微的眼泪打湿了衣襟。
“我知道……”沈砚山的心,又疼又软,一捏就碎。
司露微说到了最后,放声大哭起来。
沈砚山搂紧了她。
他总感觉不太对劲。
这是司露微啊。
她那样执拗,如果她能这样轻易对着他哭,他也不至于两年都拿不下她。
她怎么哭成了这样?
哭得这么大声,这么撕心裂肺?可她这样哭,把沈砚山的心都哭碎了,他耳朵里、心里全是她的哭泣,再也装不下其他。
突然,他后脑被什么重击,有冰凉的针头同时刺入了他的脖子。沈砚山强撑着想要挣扎,司露微却死死箍住了他。
他心知不好,急急忙忙想要抓点什么,四周很安静。
司露微的哭声停住了。
他逐渐失去意识,最后一眼,他看到了司露微挂着泪水的脸。那样冷漠,眼底的憎恨那样浓烈。
“你走吧,这是江西的总参谋,我不想给你惹事。”司露微的声音清冷,言语也缓慢,好像每个字都费劲。
她方才一方做作表演,麻痹了沈砚山,否则依照沈砚山的机敏,不会留意不到有人靠近,甚至不会留意不到房梁上藏了一个人。
她哭得那样真情实感,嗓子都哭哑了。
罗霄看着她:“我来替你善后,你不用担心,我先送你出去。”
司露微看着昏迷不醒的沈砚山,又看了看旁边同样失去了意识的玛丽。
她指了指玛丽:“你带着它出去,放在大门口就可以。我从未想过离开……”
她也没想过再活着。
她一直在等。等沈砚山以为她气消了,等一个特殊的节日,等他主动说起徐风清。
徐风清被沈砚山杀了,因司露微而被杀,她和沈砚山都是凶手。
她没打算放过任何人。
“可惜了。无路可回头的人,其实最适合做杀手。”罗霄道。
说罢,他抱起了将近六十多斤的玛丽,悄无声息出了屋子,就好像怀里只是抱了件衣裳似的。
他走后,司露微拿出了沈砚山给她的匕首。
她把沈砚山翻过来放平,对着他的胸口,狠狠刺入匕首。
她力气很大,匕首沿着沈砚山的胸膛往下,将他也死死定在了地上,就像他对徐风清那样。
司露微沾了满手的血,随意擦了擦。
她反锁了门。
拜沈砚山所赐,她这个房间窗户全部封闭,门也是新换的大铁门,一旦反锁了,这里面很难闯进来,除非用大炮轰。
她点燃了火柴。
关了灯,屋子里的被褥很快就烧了起来。
火苗往上,舔舐着幔帐,然后是床和柜子。
她静静坐在了沈砚山旁边。
眼前好像浮动了一株桃花树。
她在树荫里,瞧见了徐风清的眼睛。他冲着她笑,比那天的阳光还要灿烂。
屋子里越来越热,外面的动静也越来越大,她隐约还听到了她哥哥的声音。
想到了她哥哥,她心里猛然一抽。
没有了她,也没有了沈砚山,哥哥以后怎么办?
他没脑子做事,也没办法好好生活,怕是连媳妇也娶不到。
司露微的一颗眼泪滑落。
辜负了很多人,哪怕是去死,也要辜负更多的人。
民国五年的除夕夜,总参谋府上火光冲天,把整个正院都烧没了。
万幸的是,副官长司大庄冲进了火海,背出了沈总参谋,当时火苗都烧灼了他的左腿,烧坏了左腿皮肤。
而屋子里的另一个人,躺在床上。
床上是最先着火的,副官长进去的时候,床上的人已经烧焦了。
沈总参谋虽然没有被烧死,情况却也很危急,他被人捅了一刀。
他天生心脏位置比正常人偏一点,所以万幸,匕首没有刺破他的心脏,他捡回了一条命。
他的情况很严重,直到民国六年的正月初三,他才醒过来。
醒过来之后,听说了府里的情况,他又昏死了过去。
沈潇悄悄回到了总参谋府上,拿走了自己的行李,不动声色回内蒙去了,没有去看重伤的沈砚山。
他神神秘秘,没人知道他带走了什么。
江西的热闹,对于沈潇而言,都结束了。他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却另有补偿。
第118章 看到小鹿了
民国八年的除夕,沈砚山立在墓地里,久久不能挪脚。
天色渐黑,四野的风呼啸而过。
跟三年前的除夕不同,今日是个风雨交加的日子。
“五哥,专列准备好了。”司大庄撑伞,远远走过来,“要出发了。”
沈砚山要去北平,参加新任大总统的加冕大典。
江西的军界仍是他和沈横。
沈横这个人,胸无大志,这两年他自觉官位到了顶峰,就没了斗志,越发懒散了,喜欢喝茶、钓鱼,以及逗他那个叫圆圆的女儿玩,不怎么处理军事。
沈砚山全权代劳。
他尊重沈横,有什么大事都要先问过沈横;可他看沈横那态度,是很嫌弃他的打扰。
江西接受北平内阁的统治,这次大典,需要派高官出席,不是督军就是总参谋。
沈横想陪着十姨太和小女儿,沈砚山孤身一人,去哪里过年都行。
他代表江西军界出席。
“……五哥?”司大庄叫了声,见他没反应,又叫了声。
沈砚山轻轻拂过墓碑。
这墓地里,葬着烧成了焦炭的司露微,可墓碑上没有刻任何的名字。
因为沈砚山始终不相信司露微死了。
那个晚上,他们的房间里有其他人。既然有人能进来,司露微自然也能出去。
司大庄则说,当时大门紧闭,屋子里全是火,司露微不可能逃出去的。
“玛丽当时也在屋子里。”沈砚山道,“可后来,它在院门口。”
晁溪则说,那晚玛丽从未进过司露微的房间,一直都在外面。
沈砚山的确是失心疯了。
“大庄,小鹿不知道今年在哪里过年,吃得好不好,穿得暖不暖。”沈砚山轻声道,“三年整了。”
司大庄眼眶发涩。
没了小鹿,司大庄也不随便大哭大嚎了。他忍着心酸:“五哥,专列等了很久,该动身了。”
沈砚山转过身。
他和司大庄一边走出墓地,一边道:“我希望有生之年,还能再见见小鹿。”
司大庄也想。
可人死不能复生,他家小鹿很惨,死后连遗容都没有。
他叹了口气。
火车北上,专列上带着一百多名沈砚山的副官。
司大庄住在隔壁的包厢里,枕着手臂发呆。
三年了。
他有时候觉得很恍惚,他妹子去世居然三年了。
五哥一直没从那悲伤里缓过劲来。这三年,他从没笑过,脾气很坏,做事也越发狠辣。
他的左脚烧坏了皮肤,一到阴雨天就疼得钻心。而他的胸口,也是有个对穿伤,刮风下雨也会发作。
他能活下来,已然是很不容易。
沈砚山的专列,一路上都有重兵把守,所有的列车都要给他让道。十天之后,他到了北平。
正月初十的北平,空气冰寒入骨,却充满了熟悉的气息。
这是他的家乡。
他生活在这里的时候,此地还是叫北京,是朝廷首府之地,如今改得不伦不类,叫了北平了……
他看着火车站,想起这车站刚刚建成的时候,他祖父还带着他来坐过。一转眼,车站有点旧了。
好像一个时代都要过去了。
“沈总参谋!”远处,有北平内阁的秘书长亲自过来迎接,看到沈砚山,就极其热情,“一路上辛苦了。”
沈砚山轻轻点头。
“已经准备好了饭店房间,沈总参谋先去休息。”秘书长又笑道。
沈砚山跟着他往外走,随意敷衍了句:“有劳。”
他们在五国饭店下榻。
饭店里三层、外三层,站满了荷枪实弹的卫兵,一只苍蝇也难飞进来。
这次来的,全是各处大军阀,谁都怕死。
沈砚山带着司大庄进了饭店,秘书长告诉他:“您的房间在五楼,这边电梯,您请。”
五楼一共有三十个房间,其中九个是给沈砚山的,前后左右都住满他的警卫人员。
北平内阁保障他们外部的安全,内部就要靠各位军阀自己带过来的人。
“沈总参谋长,这次来的人不少,若是有个什么不快,您多担待,千万别动枪。”秘书长道。
沈砚山点头。
司大庄就去安排自己的警卫入住。
这几年,沈砚山的安全都是司大庄负责,他只做这一件事,做得尽心尽力,没有出过大错。
安顿好了之后,他敲了敲沈砚山的门。
沈砚山起身给他开了门。
“五哥,你家不就是北平的吗?你要不要回家去看看?”司大庄问,“看看老宅子也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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