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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大帅又在作死了 (明药)


  片刻之后,她开口了:“你先松开我。给我点时间,再谈额外要求。”
  沈砚山果然放开了。
  他与她近若咫尺,他可以看清楚她眼睛里倒映着的自己。
  她的头发,以前总是梳一条大辫子,现在束成高高的马尾。
  头发乌黑有光泽,脸上的肌肤细腻。三年的离别,好像只是一场噩梦,他的小鹿一点也没有变。
  认真说,其实有变化的。
  她的眼神变了。
  她从前极力隐藏,但眼睛里的恐惧是存在的,她害怕所有人、所有事,用冷漠伪装自己的脆弱。
  一点风吹草动,她都要战战兢兢大半天。
  害怕臭桐街的地痞,害怕自己那个赌鬼爹,后来,她害怕沈砚山。
  现在,她不怕了。
  她的眼睛里,一点恐惧也不剩了。
  她有本事自保。
  沈砚山希望她独立、自由,成为新时代的女性。
  她如今成了一把锋利的刀。
  和沈砚山的愿望相去甚远,可刨去种种,她的确做到了真正的独立。
  她不再畏惧谁,不再依赖谁。
  沈砚山想给她的,都没有时间和机会,最终反而是罗霄全部给了她。
  他轻轻抚摸着她的脸。
  她的肌肤总是微凉,哪怕在盛夏的时节。而沈砚山的掌心是滚烫的。
  他的指腹有薄茧,滑过她的肌肤。
  她木然看着他。
  沈砚山轻轻叹了口气。
  “我住在哪里?”司露微问他,“我想要睡一会儿。”
  “你跟我来。”
  他领着司露微,从书房走出来,穿过抄手游廊的东边拱门,进入了后院的东跨院。
  东跨院新修建了一处两层小楼,门口一个大池塘,种满了荷花。这个时节,莲蓬成熟了,荷叶散发淡淡清香。
  司露微随意道:“蚊子肯定很多。”
  “有蚊香。”沈砚山说,“蚊子并不多,那边种了驱蚊草。”
  进了小楼,是宽阔客厅,摆放着西式沙发和茶几。
  司露微问:“这是客房?”
  “不,这是我住的地方。”沈砚山道。
  司露微表情不动,眼睛扫视了一圈,评价道:“挺好。”
  她看完了,把视线收回了,落在了沈砚山身上,“我和你住吗?”
  “你不是答应了吗?”
  “问问而已。”司露微道。
  沈砚山笑了笑。他突然伸手,牵住了她的手,将她带上了楼梯。
  司露微抽了回来,只说:“你带路吧,我自己能走。”
  沈砚山不勉强,将她带上了楼。
  他推开了一间房门。
  房间很大,有一张西式带四根柱子的大床,挂着白色床幔;衣柜、沙发都是白色的,只有一个立柜,是墨绿色的,给这房间添了一抹鲜艳。
  司露微见房间整洁得过分,略感诧异:“这是你的卧房?”
  “不,是特意给你准备的。”沈砚山道。
  司露微回眸看他。
  他却往后退几步,推开了对面房间的门:“这才是我的卧房。”
  司露微走近,果然看到一件略有点正常的房间,不是簇新的。
  “不住一起?”她问。
  “你想住一起?”
  “不想。”她道。
  参观完毕,司露微准备关门时,沈砚山把钥匙给了她。
  “你可以反锁上门,我保证不进来。”沈砚山道,“好好休息,小鹿。”
  司露微关上了门。
  她躺到了柔软的被子上,闻到了阳光照晒过的味道。
  她拿出怀表看了眼,让自己的思绪放空半个小时。
  这几年,她成长了很久。
  她知道有时候的困境,只是一时钻了牛角尖。
  她需要的,不是思考,而是短暂的放空。
  她不去想徐风清身上的味道,不去想今晚要怎么过去,也不去想接下来如何脱身。
  她让自己无所事事躺着,脑子里一片空白。


第130章 堕落
  西跨院的门窗紧闭,所有佣人都遣散出去。
  徐风清缩在地上。
  他的脑子已经不太清楚了,眼泪和鼻涕往下流,他极力抱住自己的肩膀,不让自己爬到床上去。
  “如果露微看到我这样……”
  这个念头,像一根针,刺入了他的大脑里。
  他快要疯了。
  明明是大下午,阳光很烈,也很热,可他眼前是模糊的,他快要看不见东西了,只有床上小桌子上那团炙热的火焰。
  “行了,过来。”沈潇走近,伸手要去搀扶他。
  徐风清用力推开他:“走开,你走开!”
  沈潇眉头微蹙:“好好的,你这又是做什么?”
  “我……我不能这样活着……我对不起阿妈,对不起露微。”徐风清声泪齐下。
  他的双手,无力想要抓住点什么,身体也在痉挛。
  沈潇的脸色沉了下去。
  他突然把徐风清拽了起来。
  半个小时之后,屋子里重新开了门窗,沈潇拿一个芭蕉扇,不停煽动,要把屋子里的气味散掉。
  徐风清躺在床上,失神望着床顶。
  他的眼泪滚了下来。
  这次,不是身体无法自控的流泪,而是因为悲伤。
  他完了。
  他要怎么见司露微?
  晚夕的时候,沈砚山和司露微又来了。
  “老四,司小姐想跟徐风清说几句话,你腾个地方。”沈砚山道。
  沈潇脸色凝滞,几乎能阴得滴出水来。
  徐风清则很紧张,不经意吸了下鼻子,想要嗅一嗅屋子里的味道。
  “你有病吧?”沈潇对沈砚山发火,“你脑子是不是犯糊涂了?”
  沈砚山道:“走吧老四,别让我派人来请你出去。”
  沈潇一口气梗在嗓子里。
  他恶狠狠剐了眼沈砚山,又看向了司露微。
  最终,他还是跟着沈砚山走了。
  才走出院门,他就不想动了,靠着墙壁抽烟。
  晚霞余晖落在他眸子里,那烟头明灭间,他脸上闪过几分狞色。
  沈砚山也依靠着墙壁,点燃了一根烟。
  离得这么远,屋子里那两个人如何相亲相爱,他们都是听不见的。
  “……你能下那样的狠手,我还以为你血气不改。如今你又是闹哪一出?”沈潇冷冷质问沈砚山。
  沈砚山吐出个烟圈,带着落日逐渐隐没,只留下残霞,被暝色一点点吞噬。
  “我这三年,每日每夜都在祈祷,若我还能见到我的小鹿,我可以把肉一块块割给她。她要什么,我都可以给她。”沈砚山道。
  沈潇无声翻了个白眼。
  他把烟吞入腹中,肺里有点烧灼:“你做你的情圣,徐风清可是我救回来的,你少拿我的东西做人情!”
  “他是人,不是东西。你不拥有他。”沈砚山道,“老四,你一生遂顺,大概不明白这个道理。”
  沈潇完全听不进去。
  他们兄弟俩在外面,一个比一个糟心。
  而屋子里的两个人,却是沉默了好半晌。
  光线很暗淡了,徐风清却一直不想去开电灯。
  司露微按开了电灯,陡然明亮的光线,让徐风清一个激灵。
  她看着他这样,于心不忍,直接点明他的躲躲藏藏:“风清哥,你是不是染上了烟瘾?”
  徐风清失颜变色。
  “我师父有烟馆,我时常去帮他打理。你之前抱我的时候,我就闻到了味道。”司露微道,“你当时,是不是烟瘾要发作了?”
  徐风清用力捧住了脑袋,把头埋在自己的掌心,不肯看司露微。
  司露微轻轻拍了下他的肩膀。
  “我……我很痛,露微……”他哽咽着说,“我的伤,一年多才真正好起来,可心口总是痛,彻夜彻夜睡不着。”
  那段日子,他糟糕透了。
  伤口好了,痛苦却好像留下了隐患,他每天都活在旧疾发作里,吃不好也睡不好,人一天天消瘦。
  他还想等伤养好了,回南昌来找司露微。
  不成想,就在这个时候,他听到了沈潇隐瞒多时的噩耗。
  司露微死了。
  为了给他报仇,司露微跟沈砚山同归于尽了。
  最后只有沈砚山活了下来。
  那时候,徐风清就没活下去的勇气。他失去了阿妈,也失去了露微,还失去了健康。
  日日夜夜的痛疼,让他的精神崩溃了。
  他割开了手腕。
  沈潇及时发现了,死死按住了他的手,救回他一条命。
  他听到军医对沈潇说:“他这是创伤后遗症,他一直痛,您知道吗?今天救回了他,却无法预料明天。”
  “给他弄点止痛药!”
  “将军,他那种后遗症的痛,并非身体上痛,而是精神里,痛苦却跟身体上一模一样。”军医又说。
  “那怎么办?”
  “将军,大烟这种东西,原本就是药用的,它能镇痛,对于徐先生目前的情况,是唯一的治疗。”军医道。
  “可是会上瘾……”
  “那我暂时想不到其他办法了。”军医很遗憾,“上瘾是必然会上瘾的,您觉得徐先生这样疼下去,还有什么未来可言吗?他已经是活一天算一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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