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成了他们必须长大的原因。
成了一个负担。
在他们都没发觉的时候,她发觉到了。
所以,她要很努力地学会怎么再次笑起来,要变得阳光,变得开朗。
要让他们每一个人都放心。
她其实一点儿伤害都没有受到。
她比任何人都幸福。
别稚是被小许的电话吵醒的,今天还有《明月》的拍摄,在剧组连拍三天的时间,然后杀青,再次回到《杀人》剧组。
但是,她又什么力气都没有,不想出门,不想看见太阳,只想一个人呆着。
就这么一个人。
不要打扰到任何人。
“小枳姐?”小许在电话里又喊她一声。
“嗯。”
小许提醒她下楼:“我已经到了。”
“好的。”
《明月》的戏份拍起来有点儿吃力,一开始,别稚的状态怎么都调整不过来,在镜头前再也不是当时有灵气的小姑娘,导演也挺纳闷,到别的组拍了拍,回来好像就变了一个人,先给了她一个小时的休息时间,让她调整好自己的状态再拍,也省得耽误大家的时间。
别稚回到房车里,更沉闷了一点儿。
不想说话,眼前的剧本也像是模糊一片的白纸,努力地想看进去一个字,可是又全部在此时化为乌有。
不知道是不是有心电感应,别稚接到了江淮北的电话。
她很少在开头的时候会不说话,两个人就这么听着彼此的呼吸声。
气息从电话那端传到她耳中,想说什么,又很难说出口。
江淮北:“在忙吗?”
“没。”别稚捏了下剧本的边角。
“怎么了?”江淮北问她。
小许刚才给他发了个微信,说别稚被导演教训了,心情不算太好,现在把自己一个人关在房车里,也不知道在做什么。
她就回去一天的功夫,现在的语气都变得不太一样。
“别枳?”他又叫她的名字。
“嗯。”
这边儿的合同还没签好,江淮北实在没有办法抽开身,要不然早就坐飞机回去了,见她答应他,才又稍微舒缓一点儿:“你怎么了?”
他想起之前《熙初记》快拍完的时候,她的心情也低落过那么一阵,不太确定:“因为这边儿的戏份快结束,你舍不得?”
“嗯。”要正常一点儿,别稚努力把声音恢复:“我舍不得。”
江淮北被身后的人叫了叫,提醒他准备进去,拿开电话又跟那边儿说了什么,又把电话贴了回来:“那你想想我?”
“嗯?”
“男朋友一个人在这儿,”江淮北说:“独守空房。”
“………”
“是不是立马归心似箭?”
“……嗯,想回去了。”
江淮北还有事情,没能再跟她多聊,见那边的情绪似乎好转一点,说:“好了,不能聊了,我还有点儿事。”
电话挂掉,江淮北又进了会客厅。
他来渔市确实是有事情,之前他一直凭借家里的资本,没有走过弯路,似乎一切都在为他让道,一路顺风顺水。
现在他也想试试,如果是白手起家的创业又会怎样,正巧渔市有投资人对他手底下的项目感兴趣。
《明月》的戏份拍了五六遍,别稚才找回状态,后来的戏份都比之前拍起来要轻松,导演等她下了戏,把她叫到身边,想问一下她是不是在其他剧组呆了几天误事,顺便再教训一下小姑娘从艺先从德,年纪轻轻不能就这么学会轧戏。
别稚站在导演旁边,也知道今天是自己的不对,脑袋低低的垂着:“李导。”
“嗯,”李导喝了口茶水,点了点他旁边的椅子:“小姑娘,你现在这个状态不对,你知道吧?之前看过你演的明摇,我才觉得你很适合这个角色,你经纪人跟我说你在另一个剧组当女一号,我看你在这儿演得也不错,觉得上升期,你机会难得,我这才放你去。但你现在这样,把心分给了其他剧组,你就不管我这儿的进度了?不保证这里的剧组了?”
“对不起。”别稚觉得这些事没有办法狡辩,她今天的状态不好就是不好,也没有办法跟导演解释别的原因:“我今天晚上一定把状态调整好,不会再给您添麻烦。”
“你这不是给我添麻烦,”李导跟她说:“是一个剧组。”
“………”
别稚实在是没有力气再解释了。
耳边的声音淡下去,整个人像放空了一样,但她还是要很努力地回应李导的话,因为是她错了,她就应该担起责任。
晚上,别稚先是给苏情联系过,讲了自己以后不想再同时进两个剧组,想每一部戏都认真琢磨,然后,犹豫了很久,打了自己很久没有打过的电话。
是她的心理医生,舒窈。
很早之前,别朝跟别暮他们专门替她找的,时间预约在第二天下戏以后。
私人诊所的地界很清净,因为价格昂贵又隐秘性强,除非熟人推荐,基本上也没什么人知道。
别稚打开门,又看到了舒窈,勉强笑了笑:“舒窈姐。”
“小稚,坐吧。”舒窈很久没见过别稚了。
舒窈从八岁开始认识别稚,现在算起来少说也有十多年。
这十多年间,别稚的情况时好时坏,两个人的关系算得上亲近,但从来没有一次是别稚会主动找她的,绝大多数情况下,都是先由别朝跟别暮他们先发现,然后一定要带她来的。
别稚很努力地逼自己讲完,讲她的工作,讲她的生活,好像每一次都会再落脚到同样的点,她认为的责任。
她是真的有很努力地控制自己,控制不要再复发,想用积极的心态去面对一切。
但有时候她还是会忍不住地想,如果从来没有她的话,别朝跟别暮会不会轻松一点儿,会不会现在更快乐一点儿。
每次他们带她来这里,每次她提到舒窈,他们的表情都会很凝重,即使是刻意伪装,她也能发觉他们的不快乐。
所以,即使她很喜欢舒窈,也很少会联系她。
如果不是因为工作的原因,她可能会再瞒一瞒,再忍一忍,也不会来见舒窈。
别稚抬起头,几乎是恳求:“舒窈姐,你能别告诉我哥哥吗?”
——不想让他们知道。
——不想让他们为她而担心。
“我知道,”舒窈给她倒了杯橙汁:“难得你来,我不会告诉他们的。”
“我只当你来找我聊聊天,把最近发生的事情随便说给我听听,”舒窈的声音很温柔,轻轻地安抚她:“现在我只是你的一个朋友,你觉得行吗?”
“嗯。”
听她讲完,舒窈也要说些自己的观点。
她知道别稚一直觉得别父别母的死亡是自己的过失。
这件事是没有办法抹除的事实,即使一直努力开导,可效果仍然不是大。原先她不明白为什么,现在她好像有点儿明白过来,是因为,别稚已经将别朝跟别暮的不快乐当作是死亡的延续,当成自己身上最沉重的负担。
“你是不是一直觉得你是一个负担?但你是不是有没有想过,也许这只是在你眼中。你在被保护的同时,其实都是无意中保护了别朝跟别暮。”
“你有没有意识到,你是别朝跟别暮生活的理由。”
“其实我很能理解你这样的举动,你会隐瞒,不告诉他们你的病又复发了,你可能觉得这是为他们好,就像他们觉得这是为你好一样,而后你们就陷入一个怪圈。你隐瞒的越多,日后的爆发点也就越多,对你也就越不利。”
别稚意识到了,但又没有办法做到。
“如果你现在没有准备好,那你有没有想过,先去找身边的人也倾诉试试?”
“也许你不是需要其他人拽你走出泥潭,而是,等你有能力的时候,你想要自己试试,试着走出去,并且有能力去帮助其他人。”
“小稚,很多事情不是这样的,你并没有你眼里那么不堪,也没有你所想的那么弱小。”
“………”
舒窈给别稚开了一点儿药,先稳定情绪和控制心态,又增加了定期的回访,也不是为了什么,因为她现在没有办法把自己的状态跟其他人说,舒窈唯一能做到的就是,她先充当这个发泄口,她把这一切都与她梳理开来。
这点儿心病,如果别稚没有想过走出来,也没有想过放下去,她就算开再多的药,再努力地引导她,终究是没有用。
大部分情况下,抑郁症患者永远是在跟自己作对抗。
《明月》的戏份刚结束不久,别稚又转到了《杀人》的剧组。
她没跟其他人说这些事,工作是不能因为她生病而停下的,只能不停地不停地连轴转,她一边又一边地欺骗自己都会好起来的,她什么事情都没有。
《杀人》剧组给了她半天假的时间调整,一回来的戏就是场杀人戏,她要在雨夜里,夸张地,肆意地爆发出自己的情绪。
别稚刚回到酒店,进门就看到了江淮北,愣了愣。
“江淮北。”别稚努力笑了下,把行李箱放到一边。
江淮北:“坐飞机很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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