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缱绻已无你 (酒爷)

　　那一刻我甚至失去了跟她争辩的勇气。
　　因为她过于坚定与自信的语气简直让我根本无法怀疑。
　　我浑浑噩噩的出了饭店，打了个电话给姑姑。
　　她说老爷子现在病情稳定了些，血压也没那么高了，就接回家去了。
　　我打车直奔顾宅。
　　如果，如果辛芷柔说的都是真相，那么，只需三两句的试探，那真相一定，一定会浮出水面。
　　我握紧了拳头，深呼吸了好几口气。
　　放轻松，放轻松………
　　只是我正开着车，一个陌生号码打了进来。
　　我接通蓝牙电话，“喂，你好，哪位？”
　　电话那头陷入长久的沉默，我还以为是人家打错了，正想着挂断。
　　“顾蔓依。”
　　沉闷而富有磁性的男声低低传入耳中。
　　我一惊，差点将油门当做刹车踩！
　　“纪，纪北城！！？”
　　我简直不敢想象，一个关在监狱里，被判了无期徒刑的人，居然忽然给我打电话！
　　“你，你出狱了？”
　　我的声线有些哆嗦，莫名恐慌起来。
　　“嗯？很惊讶。哈哈，有空吗，刚出来，想你了，吃个饭吧。”
　　他的语气淡淡，轻笑着。
　　我甚至可以勾勒出他嘴角带笑的邪魅弧度，脑海中有关他的那些记忆，那一两年，就像是放电影似的浮现了出来。
　　“嗯？有在听我说话么，还是，身边有人。”
　　我发愣的瞬间，他又追问起来。
　　“啊，今天我有点事，下次可以吗，就当是给你接风。”
　　其实我很纠结，一方面他那一两年是真的倾尽全力的打造我包装我，可以说没有他就没有今天的顾蔓依。
　　可另一方面，他最开始接近我，其实就是带着目的，就是为了拿捏住傅司年的把柄，从始至终，他都是在利用我而已。
　　这滋味，就像是用舌头舔刀锋上的血迹吧，很痛，却浑然不知，莫名其妙就把自己给栽了进去。
　　“噢，那行，反正，我不管你哪天有空，我一定要见你一面。”
　　他的语气里夹杂着威胁，让我胆战心惊。
　　电话被挂断，我也已经抵达顾宅。
　　刚踏进去，里头的光景让我很是惊讶。
　　感觉怎么，怎么差不多都已经快被搬空了？
　　那些稍微值钱一些的古董，字画，等等，都不翼而飞了。
　　就连家里的佣人，都只剩下一两个。
　　顾家，就像是那忽然败落的昙花一样，繁华在转眼间成了曾经。
　　我拉住一个漫不经心擦着桌子的女佣，“其他人呢？”
　　她抬头睨了我一眼，皱着眉头不耐烦道：“都走了，找别家差事去了。”
　　“为什么？”
　　我是真的不理解，这也，太快，太突然了。
　　“这不摆在眼睛上吗，顾家不行了，顾氏快倒闭了，大难临头各自飞，自己都养不起了，哪里还有钱养佣人。”
　　我听着这话，心里很不是滋味。
　　“依依，你来了，快，过来，咱吃饭。”
　　姑姑围着一身围裙出现在视野中，比起上一次见她，感觉她又苍老了一个度。
　　我心一揪。
　　味同嚼蜡的一顿饭吃完，我问她姑父去哪里了，她连头也没抬一下，“出去玩了吧，不知道。”
　　两夫妻的感情一定一点也不好。
　　我又忽然好奇，“姑姑，您年轻的时候，没有生儿育女吗？”
　　怎么回来这么久都没有听她提过半句有关她孩子的事情。
　　难道年轻那会儿，一直丁克不成吗。
　　她将头埋得更深，“那时候年纪小不懂事，堕了好几次胎，后来把身体搞坏了，想要孩子，也无能为力了。”.
　　语气很淡，字里行间的沉重却狠狠拧着我的心脏。
　　“不好意思………姑姑，我不是故意要问起这个话题的。”
　　其实我是想连带着问问我自己的生事。
　　“没事，这么些年，也习惯了。”
　　一句习惯了，饱含多少心酸啊。
　　“爷爷呢，爷爷在哪。”
　　“在后面院子里晒太阳。”
　　我放下碗筷，绕过前庭，在后面花园里找了一会儿，终于在鱼塘前看到他老人家的身影。
　　他平静的凝视着湖面，一动不动。
　　我走过去，轻轻的唤了声“爷爷”
　　老爷子晃过神来，手中拄着拐杖，满是皱纹的脸上荡漾开一抹弧度来，“依依来了啊。”
　　我看着他这幅苍老的模样，一时间如鲠在喉，也问不出那些残忍的话来。
　　如果一切都是辛芷柔说的那样，那，顾嫣然才是爷爷的亲孙女，而我，只不过是捡来的，那，那爷爷已经永远痛失掉他唯一的孙女了啊。
　　好残忍。
　　“是不是有什么话想问我。”
　　他浑浊的眸子盯着我，一下子看穿了我的心思。
　　我窘迫，“爷爷我………”
　　“想问就问，也到了这么大年纪，该知道的还是都得知道。”
　　我心里咯噔一下，爷爷这是什么意思啊？
　　难道是已经知道我想问的问题了么。
　　他为什么知道啊，又知道些什么？
　　“我，生父不是他对吗。”
　　既然如此，又何必拐弯抹角，不如开门见山来的痛快。
　　老爷子老了我一眼，又面相鱼塘，“你都知道了。”
　　他的语气里尽是无奈。
　　“我………”
　　“唉，当年啊，也是迫不得已。她将孩子一生下来，就是个死胎，她哪受得了这打击啊，我心疼她，觉得这儿媳妇实在可怜，于是就去捡了你………”
　　轰——
　　原本我还抱着残存的希望，觉着事情还有一丝挽留的余地。
　　可，可现在爷爷亲口说出来了啊！
　　我哪里还有挣扎的空间，就这么，直接被判了死刑好么。。


第218章 我跟他分手了
　　我甚至感觉双脚发软，根本站不稳。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我喃喃道，浑然不知自己的声音已经哽咽。
　　摇着头，一遍又一遍，感觉自己的神经都快炸了。
　　“唉。都是作孽啊。傻孩子，哪有什么为什么，这都是命，是命啊。”
　　爷爷皱着眉头，一脸无奈，甚至是悲痛欲绝。
　　我接受不了，可就算再难受，我也必须得问清楚事情的所有真相，“那，爷爷你知道我的生父生母，究竟是什么人吗。”
　　而就在我话音落地的瞬间，身后猛地传来一道暴喝：“孽障你还敢出现在这里！你还我女儿命来，你个畜生，养不熟的白眼狼，我弄死你！”
　　顾义昌不知从哪儿冒出来，他手里拿着一根木棒，直接朝我挥舞过来，我愣神的瞬间，胳膊连着后背那一整块便是猛烈一疼！
　　“逆女！你还我嫣然，你还给我！啊………我命苦的孩子，活生生的，怎么突然就没了啊！”
　　他瘫坐在地上，颓丧的模样像是丧失了活下去的勇气。
　　这幅模样的他，竟莫名让我心疼。
　　“完了，完了，一切都完了，我顾义昌这辈子没干过什么坏事，我兢兢业业的工作，生儿育女，养家糊口，可老天爷你怎么就这么不开眼！你让我家破人亡啊。现在公司快倒闭，女儿也没了，你让我一无所有！你怎么干得出这样狠心的事来？我恨，好恨啊。”
　　他绝望而无力。
　　忽而又抬起头来狠厉的看着我，“都是你！早知如此，当年我就应该直接掐死你！更加不会顾及你母亲的情面，不该陪她演那么一场戏！你不过是从垃圾堆里捡来的畜生，你生母是窑子里的小姐，而你不过是遭人***而来的产物………”
　　“住嘴！”
　　“你这逆子，自己不中用将顾氏带到如此没落地步，你有什么资格来怪罪别人，将责任推到一个孩子身上！”
　　爷爷一边吼着，一边咳嗽不已，气到脸颊爆红。
　　而我，就像是被雷劈中了一样，呆呆愣愣的站在原地，浑浑噩噩不知所措。
　　所以，所以顾义昌说的都是真相对么，不然，不然爷爷又怎么可能发那么大的火啊。
　　不，不，怎么会这样，怎么会………
　　我死也不要接受这样肮脏而残酷的事实！！！
　　我握紧了双拳，疯也似的往外跑开。
　　我恨，我好恨。
　　车速飚得有点快，可我浑然不知。
　　我想冷静下来，可混沌的大脑根本不允许。
　　将车开到了海边，我握着方向盘，闭着眼睛，深呼吸，不断深呼吸。
　　可下一秒却又跟疯子一样下车，在沙滩上疯狂跑起来，一边跑，一边大吼。
　　好难过啊。
　　我可以接受这么多年来的不堪，可以接受世人嘲讽鄙视的眼光，可以接受一次又一次非人的折磨，可偏偏，接受不了这样恶心而绝望的打击！
　　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啊。
　　手机无数次剧烈震动，可我一个电话都被不想接，也不想知道是谁在找我。
　　我想就这么悄无声息的失踪，就当这世上从来没有过我顾蔓依。
　　哦不………我根本就不姓顾。
　　我的生父，可能连我的生母，也不知道具体是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