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祁轻轻地扯了一下藏蓝色领带。
领带是夜嫣送的生日礼物。
夜祁很喜欢很珍惜，隔三差五都要带着。
想要带着，又舍不得带。
今天是夜嫣回国，夜祁原本是打算去接机的。
于是，夜祁今天特意带上了夜嫣送的领带，想要去机场接夜嫣。
可是，夜氏集团的高层会议忽而调整，夜祁抽不出时间来。
特别的日子，夜祁才会带上夜嫣送的领带。
领带是夜嫣千挑万选的，跑了好多家店，各种挑贴对比，最后才选出来给夜祁做生日礼物的。
“想起了什么？”夜祁努力保持冷静。
他知道，这一天回到来的，只不过……
只不过……他没想到竟然会这么毫不防备。
一声“三哥”已经落入了夜祁的心头，像是钉子一样，钉在了他的心口处。
钉住了他们的关系。
他成了她的三哥，再也不是哥哥。
一个称呼的转变，将他们的关系拉远。
原本亲密无间的兄妹，忽而被一道不可逾越的鸿沟隔开了。
气氛一下子就落到了冰点。
夜嫣低着头，娇软的唇微微动着，“很多很多。”
细碎的过去都砸了过来。
夜嫣不确定是不是全部，可是那堆积的记忆已经足够多了，多到夜嫣可以编织出一条时间轴，将凌乱的记忆一点一点地拼接填满过去。
“我是夜家的私生子，我是摇滚金嗓，我喜欢宁熙，我有两只小狗子……”夜嫣眼底泛着晶莹的泪光，抬眼看着夜祁，“你是我的三哥……”
夜祁看着热泪盈眶的夜嫣，伸手想要抹去她眼角的泪水。
她要哭了。
他的心好痛。
可是——
夜嫣往后防备地一退，不让夜祁碰了。
在他的面前，她现在成了一只满身是刺的小刺猬，带着扎人的刺儿，不让他靠近了。
夜祁的心，又苦又涩，像是被刀剜过一样，痛到无法言语。
她终究是要把他推开了。
“嫣嫣……”夜祁的嗓音里透着隐隐的悲伤，好不容易稳住了情绪，才轻轻地开口，“你想知道什么？”
她今天的到来，就是要和他摊牌。
夜祁已经认清楚了。
夜嫣已经想起了一切。
这一天，来的好快。
可是，长久压在夜祁心中的大石头终究是放了下来。
夜嫣想起来了，夜祁一直惧怕面对的，终究是要到来了。
她会恨他，很恨很恨吧。
“我想知道为什么……”夜嫣眼里的泪水闪着晶莹的光，泪眼婆娑地看着眼前的夜祁。
她在夜祁的脸上看到悲伤失落的神色。
夜嫣心中的不安更盛了。
“三哥，”夜嫣抬着头，将眼里的泪水憋了回去，“为什么要把我带走？”
她想要知道一个真相。
三年前。
他为什么要把她带走？
夜嫣想了好久，实在是想不通。
夜祁到底是出于什么目的呢？
那时，夜嫣的小日子幸福美满。
她有一只大狗子和两只可爱的小狗子……
原本他们是温馨快乐的小家庭，可是，夜祁却将一切都毁掉了。
夜嫣眼底全是坚定，“三哥，我想要一个真相。”
……
第791章 ?“我比宁熙更早爱上你。”
夜祁逃不掉了。
面对夜嫣的步步紧逼，夜祁深深地凝着夜嫣，开口还是关心的话，“嫣嫣，头会不会痛？”
恢复记忆的过程，夜嫣会遭受到极大的痛苦。
这是药物的后遗症。
夜嫣想起来了，肯定会受了罪。
夜祁心疼了。
她最怕痛了。
夜嫣摇了摇头，眼见着夜祁往前挪一点，她就往后退一点，不让他靠近。
“三哥，我不痛。”夜嫣保持着冷静，还是执着地要一个答案，“告诉我，为什么？我要一个原因。”
她要的不仅仅是一个原因，更是一个可以说服她的理由。
为什么要带她走？
三年呐。
宁哥哥得有多苦。
夜嫣一想到宁熙和两只小狗子，眼眶都红透了，一双带着热泪的杏眼儿盯着夜祁，“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恨他，真的太难了。
年少的成长与守候全部都落到了夜嫣的心头。
无论夜家有多黑暗，多么人情冷淡，可是夜嫣总是还有一丝温暖，那温暖就是来源于夜祁的关照。
夜家的冬天要比别的地方都冷一些。
应该是人心冷了，所以就会感觉到更冷一些。
夜嫣在夜家的日子，很多时候都是依仗着夜祁的暗中帮助。
在夜嫣的心里，夜祁一直都是备受尊重的兄长。
除了夜家的点点滴滴，他们在A国相依为命的美好时光全部都如潮水一般涌了过来。
他是她的兄长。
他真的是用尽了全部的力气去宠她。
夜祁看着眼泪要掉下来的夜嫣，心疼极了，轻声地哄着，“嫣嫣，不哭，好不好？”
他看不得她流泪。
她的泪水会流到他的心里，将他淹到喘不过气来。
夜嫣摇着头，有些歇斯底里地轻吼着，“夜祁，你告诉我答案！”
夜祁。
她不叫三哥了。
连名带姓的。
夜祁很是了解夜嫣，深知这已经是到了夜嫣容忍的极限。
可是，答案？
夜祁给不出来。
夜嫣想要的，是一个可以说服她原谅他的答案。
夜祁没有任何借口去回避这一个直击人心的问题。
沉默了好一会儿，夜祁微微低下了头，像是一个落寞的失败者，更像一个祈求原谅的落魄人，轻轻地开口，“嫣嫣，是我自私了。”
夜嫣愣住了，彻底说不出话了。
自私了……
这个答案太过出乎意料。
可是，一句短短的话，就像是一锤定音一样打在了夜嫣的心上，将她心中所有强行假装的冷静都锤散了。
夜嫣慌了，激动地伸手抓着夜祁的手臂，声音都带着颤抖，“自私？三哥……你什么意思？”
一声自私就是答案吗？
自私地带她走？
夜祁没有回答，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夜嫣却没有放过夜祁，步步紧逼，“你自私什么？你为什么要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之下带我走？”
她不愿意走的。
夜祁说不话了。
“夜祁！”夜嫣要疯了。
夜祁伸手想要给夜嫣抹眼泪，可是夜嫣却生气地打掉了夜祁的手。
闹别扭了。
夜祁被打了一下，有点恍惚了，迟疑了好一会儿，他缓缓地说，“因为我爱你。”
夜嫣呆住了。
夜祁眼底落出了淡淡的忧伤，“我比宁熙更早爱上你。”
可是，感情不分迟早。
……
第792章 ?我喜欢你，很久很久以前就喜欢着。
夜祁的嗓音落了过来，轻轻地荡在夜嫣的耳边。
夜嫣的眼泪止住了，抬眼呆呆地瞅着夜祁。
四目相对，眼神交接。
夜嫣清楚地看到了夜祁眼底真诚与情深。
这样的凝望，不是兄长对妹妹的宠爱……更像是恋人之间爱恋的目光。
爱恋……
夜嫣的小心脏都颤抖了一下，有点慌张地移开了目光，冷静地开口，“夜祁，我们是表兄妹。”
他是疯了吗？
夜祁看着夜嫣低头，不愿意和他有任何眼神接触，心里的苦涩更盛了，“嫣嫣，我们不是。”
在她的心里，他永远只是哥哥。
夜祁一早就知道了，只是一直在自我欺瞒罢了。
他很清楚他在她心目中的位置。
因为太清楚了，所以才会更加地苦涩难堪。
三年前，从夜嫣睁开眼睛的那一刻，夜祁就告诉夜嫣，“我是你哥哥。”
如今，夜祁在想，要是当初他不是这样说的，结局会一样吗？
要是当初，他说，“我是你未婚夫。”
她会爱上他么？
夜祁有点悲凉地笑了，轻声地说，“嫣嫣，我不是夜家人。”
夜嫣被夜祁的话冻住了，瞪着圆碌碌的杏眼儿吃惊地看着夜祁，“……你你你什么意思？”
夜祁的目光依旧落在夜嫣的身上，一动不动，“我是私生子，不是夜家人。”
夜嫣知道他没有说谎。
“嫣嫣，不知道什么时候，我的心里就装着一个人，像是一颗种子扎根在心中，想要挖出来时，却已经生根发芽了。”
夜祁深深地凝着夜嫣，脸上带着痛苦的神色，手轻轻地按住了心口处，“心里有了人，不是拔不掉，只是舍不得。”
因为太爱了，所以舍不得。
夜祁用过好多方法，可是不管用。
到底是什么时候喜欢上她的呢？
夜祁不知道。
有的感情，就是这样的悄无声息，忽而就来了，等到察觉时，已经为时已晚了。
或许是，冬天里执意藏雪花的她吸引了他。
又或者是，她嘴角甜蜜蜜的小梨涡吸引了他。
可是，无论如何，他已经是逃不掉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