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妇人气得满脸通红,她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这个在贺家地位卑贱如蝼蚁的小杂种, 竟然敢当众撒泼, 她指着大门, 怒喝, “滚!给我马上滚出去——!滚出我们贺家!”
贺莲轻笑一声,眉宇间都是讽意,他比了个手势,他手底的人如雨后春笋般冒出, 将整个贺宅团团围住。
他被簇拥在一群黑衣保镖中间, 不紧不慢地对妇人说:“好,现在, 带着你的狗儿子, 滚出我的地盘。”
“你说什么?!你让谁滚?没教养的东西!”妇人尖叫,冲那群保镖怒骂,“你们聋了吗?怎么还不把他给扔出去!”
贺莲略略偏头, 强壮的保镖立刻上前,架起咆哮的妇人和瘫软在地的贺政,气势汹汹往外走。
“你们干什么!放开!让你们扔那个杂种!你们瞎了吗!”妇人还在尖叫。
贺政眼前阵阵眩晕,他颤声打断妇人:“妈…我被他算计了,贺氏现在…全被他捏在手里。我什么都没有了……”
妇人愣了愣,浑身的血液都逆流到头顶,她眼神如淬了毒一般,盯着人群中的贺莲,一字字咒骂:“我就知道你是个祸害!当年你怎么没跟生你的那个贱人一起去死?!我杀了你——!杀了你!”
女人尖锐的声音渐渐远去。
贺莲和贺老爷隔着人群对上视线。
苍苍白发宣告着岁月的无情,他想起第一次见面时,对方端坐在沙发上,威严得他大气都不敢出,父亲拍了拍肩膀,告诉他说,这是爷爷。他上前打了声招呼,满心都是怯意。
他永远记得贺老爷当时的话,冰锥一样刺透他的心:“我们贺家,不认绿眼睛的洋鬼子!”
呵!不认又有什么关系?
他根本就不想进这个所谓的家。
他移开视线,也敛下内心波澜,对议论纷纷的众宾客道:“从今天开始,贺氏改名姓乔。”他抓过不明所以的乔烟,揽在怀里,弯唇介绍,“这座别墅也当作小礼物,送给我的未婚妻。”
***
“诶!我什么时候变成你未婚妻了?”
方才那群宾客太过嚣张,乔烟不想助攻敌军当众打贺莲的脸,把他拉到偏角,才小声问出这句话。
贺莲表情理所当然:“迟早的事。”
乔烟:“……”
一个个都这么自信心爆表的吗?
虽然不想在他打脸逆袭成功的时候扫兴,但有些话还是说清楚的好,“贺莲…虽然在我失忆这件事上,你给出的解释最让人信服,但我现在……”
“还是没办法完全相信我。”利索地接过她后半部分的话,贺莲一脸了然,“我知道。”
乔烟举双手,笑说:“理解万岁!”
被她俏皮的模样逗笑,贺莲弯起唇角,温声补了句:“不过,说出去的话我不会收回。”指腹摩挲她额角,祖母绿眼眸波澜微漾,“贺氏和这座别墅,明天我会让人转入你名下。”
知道她会说什么,温热的指尖划至她唇瓣,堵住她的拒绝,“再多说一句不要,就把市中心那间画廊也转给你。”
“有这么急着赶着威胁着送钱的吗?”乔烟撑手坐到桌子上,拿了杯苏打水边喝边说,“大佬,你这样我很慌啊。”
“小烟。”贺莲双手撑在她身侧,将人牢牢圈住,锁住她闪躲的眼眸,正色道,“这世上我唯一在乎的只剩下你,送你一点小礼物,有什么好奇怪?”
“这叫小礼物吗?别以为我失忆了就不了解京市地价!这座别墅少说也值几千万!”
“几千万而已。”
贺莲轻描淡写的语气,气得工薪阶层的乔烟想打人:“我不喜欢白拿别人的东西。”
“我不是别人。”贺莲扳过她的脸,也不管几米开外的一众宾客,额抵着她的额,呢喃缠绵惑人,“小烟,要怎样你才肯相信我是真的在乎你,别说是这点微不足道的东西,我这条命都可以给你。”
他不顾一切的深情,让乔烟感到害怕。
她知道,是家庭的缘故促成他这样偏激的性格,她没理由也没立场去训说他什么,但还是忍不住纠正:“谁要你的命!谈恋爱不应该是甜甜蜜蜜的吗?干嘛整得这么血淋淋。”
“好。”他眼眸微亮,在她唇上啄了一下,趁她回过神前站直身退开,揉揉她脑袋,温言道,“那就甜甜蜜蜜的。”
被他拦腰抱起,越过众人走出大门,乔烟才后知后觉地回过神。
这是又被他绕进去了?不仅没能推脱掉他的巨额“小礼物”,还莫名其妙答应跟他甜甜蜜蜜谈恋爱。
有这么坑人的吗?!
坐上喷泉池前等候的加长轿车,乔烟犯困地窝进座椅,准备回去的路上打个瞌睡。
“还好没有傻乎乎待在小楼,不然错过一出好戏。”
贺莲脑海里闪过各种各样的眼神,不由问:“今晚的事,你怎么看?”顿了顿,自嘲地补道,“也觉得我是个下贱的杂种,是个祸害吗?”
“那群人才是祸害好吗?对一个几岁的小孩下手……”乔烟指的是当初贺家上下欺凌他的事,看到报道后肺都要气炸,恨不得穿回去带走小贺莲,告诉那群人,他们不想养,她养!
“混血儿多漂亮啊!要当年我是贺家的佣人,疼你都来不及。”她试探着抚摸他的眼尾,叹说,“骂你杂种的人,一定是嫉妒你有祖母绿颜色的眼睛。”
他弯着脖子,任由她在自己脸上胡作非为。
末了,问一句:“喜欢?”
“嗯?”
“混血儿。”
“嗯,我看过你小时候的照片,奶萌奶萌的。”
完全不同于他幼时听到的那些污言秽语,面前的女人对过去人人唾弃的他,只有赞美之词。
他内心触动,不自禁捉了她的手,说:“那就多生几个。”
乔烟:“???”
反应过来后,她脸一瞬间通红,甩开他偏头面向另一侧,嘟囔一句,“我有点累了,不跟你说了。”
“嗯。”贺莲替她铺开毛毯,贴心地拢好,“这几天委屈你了,回去泡个澡,好好睡一觉。”
乔烟问他接下来的打算:“回去后还像之前一样继续关着我吗?”
“关着你?”贺莲微愣,旋即解释,“那是特殊情况,刚把你从霍沉手里抢回来的时候,你情绪不稳,一心闹着要找他,我只能等你冷静下来。”
乔烟看着窗外:“我那时对他的话深信不疑……”
况且刚做完血族少年和人类少女的梦,像是经历了另一番人生,梦里的感情自然而然转嫁到了霍沉身上。这时突然冒出个偏激劫车的男人说自己才是正牌,任谁都不会相信。
“现在呢?”贺莲问。
“要我说实话吗?”乔烟转过头,有些忌惮他的喜怒无常,“你先答应我不要生气。”
“好,无论小烟说什么,我都不生气。”贺莲凝目看她,听到她那句“我现在谁都不敢信”后,眸光微沉,唇角笑容却不变,见她惴惴,一副怕他的模样,手抚着她头发,安抚道,“没关系,你失忆了,这么想无可厚非。不过,我会尽快消除你的这份不安。你可以试着放下防备,依赖我。”
身边的女人蜷成一只小猫咪。
贺莲有一下没一下拍她的背,关掉车内的灯,夜色掩藏住他眼底的晦暗。
他的话本就掺了假,又何必因为她的不信任而生气……
驶出贺宅大门的时候,司机忽然停了车。对后排请示:“老板,我想解决下个人恩怨。”
他瞄着岗亭里的门卫,骨节摁得咯吱作响。
贺莲低低“嗯”一声,没反对。
司机欢呼着推开车门,大步流星往岗亭里去,他娘的!早就想揍那条看门狗了!
助理听着岗亭“嗷嗷”的哀嚎,嘴里吐槽司机大题小做,跟狗眼看人低的货色计较个什么劲儿,头却伸出副驾驶,围观得不亦乐乎。
揍!往死里揍!
贺莲只扫了一眼便移开视线,贺家这种人太多,他可没那时间挨个计较,小角色不配让他记住。
手底的女人拱了拱,爬到他那一侧的窗边往外看:“在揍门卫啊?揍得好!要不是怕冷我都想去掺一脚。”
她看得认真,丝毫没注意自己的手撑在了某个不可言说的部位。
贺莲唇抿成线,隐忍地挪了下位置。乔烟一个没注意,重心不稳失了平衡,直接栽了下去。
这回,姿势更加不可言说。
也意识到不妥,乔烟尴尬地从他身上爬起来,微红着脸解释:“刚才没注意…对不起……”
贺莲盯着她看了几秒,忽然捉住她手腕,把人拉进怀里,让她坐到自己腿上,从后环抱住她。
还是温温和和的声音,却擦出隐约火花,贴着她耳朵问:“小烟是不是在邀请我?”
“谁邀请你!”乔烟涨红脸,挣扎着就要从他怀里出去,却被直接推倒在后座沙发上。
乌黑长发柔软地铺开,衬得反剪脑后的手腕雪一样白。
她的辩驳被他以唇封住,散在一片暧昧呜咽里……
泄愤完毕的司机重新回到车上,见副驾驶座上的助理眼睛眨得像抽筋,大嗓门儿地问:“你眨巴个什么劲儿!跟我抛媚眼儿呢这是?我跟你说,我知道自己打架的样子很帅很威武,但我不搞基,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