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然看了他许久,见他脸上还带着笑,他适才简短的回答似乎不是应付她,而是他就是这么认为的。
就像是一种宽慰。
她放下心,心里的惧意以及某种不安的情绪也减缓了许多。
“那,小叔晚安。”陶然勉强地扯出一个笑容。
沈临点点头,说:“有事就叫我。”
“嗯。”
关上门,陶然贴着门站了会,然后走到床边,她想都没想,整个人径直砸在柔软的床上。
好像有过不好回忆的人,在成长的过程中,逐渐变得敏感,会格外希望回到过去,抱抱过去的自己。
她也不例外。
只是随着时间慢慢往前走,一日一日成长的她,却似乎没有足够的力量与勇气,回到过去,抱抱曾经的那个自己,跟她说,你什么都没有错,过去已然过去,不必介怀,你现在过得还不错。
她无法坦然对过去的自己撒谎。
就像当初被狗咬了,沈之仁第一反应是这么大了,怎么这么不小心,尽给他丢人。
哪怕时过境迁,沈之仁恐怕早将此事忘得一干二净,于她而言,却是记忆弥新。
陶然用力咬着唇,用力抓着被子,她用力地倾泻所有不美好的回忆。
她不能告诉过去的自己一个答案,可是有人可以替她来传达。
这并不丢人。
一点都不丢人。
——
标题和内容提要参考歌曲《一格格》。
第24章 微不足道:不知不觉
新年第一天正值周日,今天这个日子有些特殊。
远在海南避冬的沈之仁,选择元旦这天回江城。
周日又正好是两人晨跑的时间,沈临照往常一般,早早地起床换好运衣服,抱着台笔电在客厅办公。
陶然下楼的时候,看见他神情专注地看着电脑屏幕,手指不时轻敲。
她轻声走过去,跟他打招呼:“小叔,早。”
沈临从电脑屏幕前抬眼,看看她,又挪回视线看看电脑右下角的时间,提醒道:“你还有十分钟的准备时间。”
他话一说完,目光重新盯着电脑屏幕看,眉头时而紧锁,时而舒展。
沈临在提醒她,距离两人晨跑的时间,还有十分钟就要出发。
陶然以为今天是爷爷沈之仁回家的日子,沈临应该会推掉这次的晨跑,只是没想到,晨跑照旧。
她边想边朝沈临的方向看了几眼,他一直低头看着屏幕,没有注意到她这边的情况。
陶然快速准备,十分钟之后,他们准时出发。
两人按照往常的路线跑步,先是穿过公园,而后是经过古刹,最后从另一条林间山路回到沈宅。
回家的路上,沈临擦擦额头,看着陶然,问:“是不是有话要问我?”
这一路她不时偷觑自己,几番欲言又止,沈临都一一注意到了。鉴于当时在跑步,他跑步不喜欢说话,索性当作没看见,拖到现在才问。
林间小路是层层弯绕的石阶,走也走不快。
眼下正是了解问题的好时机。
陶然将擦汗的手巾折好握在手心里,老实回答:“嗯,确实有个问题。”
她的回答落实了心里的猜测,沈临笑了笑,眼尾微扬,“想问什么?”
因为刚运动过,他脸颊越发清润,整个人看着更加清爽,也随和些,一时拉近了陶然想与他说话的距离。
“今天不是爷爷回来,我以为今天不会出来跑步。”陶然想了想,老老实实陈述出自己的疑问。
原来是这个问题。
“你爷爷回来的时间跟我们晨跑的时间并不冲突,”沈临说:“再者不用因为你爷爷回来,我们就停下自己手头的事。”
原来他是这想的。
陶然边听边点头,“嗯。”
沈临倒笑了,不紧不慢地下石阶。
陶然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她也跟在沈临后面下石梯,跟他保持同步得步伐,甚至有意与沈临调到一致的左右脚。
她一心注意沈临何时出哪只脚,两腿之间换速度又是个什么频率,她观察了好一会,好不容易调至一致的步调。
心里正觉得奇妙与有趣,不想走在前面的沈临突然停下,转头笑着问:“刚才的‘嗯’是什么意思?”
?
陶然不解,这事不是过去了吗?
沈临让出路,站在一旁,把主干道让出来,说:“你走前面。”
陶然双手并用推却,“不用了,我走后面挺好的。”
假如她走前面,后面是沈临,身后像是有一双锐利的双眼在盯着她,或者如同一道无形的魅影,无刻都在影响她,她哪还有什么心思好好走路。
沈临淡笑,默不作声,人还站在石阶一侧。
时间分分秒秒悄然流逝,一种无形的拉锯力蔓延在两人之间。
天际晨光冲破云层,丝丝缕缕洒落林间。
陶然犹豫片刻,无声妥协,一脚一台阶老老实实走到前面。
“以后跟我在外面,记得走在前面。”
身后传来沈临不疾不徐的声音,声线朗朗,哪怕只有声调没有看到人,陶然也能将声音与他的人完美融合。
这句话莫名地柔软,平平地落在陶然心尖上。
于是一个大胆的念头适时跳出来,她也将它具象化。
“为什么?”还有十来个石梯才到平地上,陶然停下脚步问他。
这是她与沈临接触这么长时间,第一回这么有勇气、没有任何经过任何思索地问他——
为什么?
就像他刚刚很自然地问她,她回答‘嗯’是什么意思。
虽然她到现在还没有回答他。
沈临略笑,声音徐徐传来。
“你走后面,我不时要回头看看你的情况。假如你没有跟上,或者在这林间被什么东西绊到了。你不走在我前面,我没办法第一时间了解。”
他说完,笑着又加了句:“再者我不喜欢往后看,也不习惯任何不在我掌握中的突发状况。”
如果刚才的话是柔软,现在这番长话听下来,陶然直接愣在原地。
她原本不期待沈临的回答,晚辈怎么能同长辈提出问题呢?
就算是提出问题,对方也有理由拒绝回答,或者有资格去敷衍。
因为他们之间的辈分与差距就摆在那里,泾渭分明,不容忽略。
这也是在沈之仁和沈承航的身上,陶然无形之中领教到的道理。
她之所以问,是因为这个时候的沈临,给她一种两人其实很近的感觉,就像一个可以畅所欲言的友人。
她是这么想的,当下鬼使神差,也就这么问出去了。
但是她万万没想到,沈临认真地回答了她的问题,而且话里的内容还是站在她的角度考虑的。
长这么大,第一次,有人将对她的关心,说得坦坦荡荡,理所当然,习以为常。
沈临见她发愣,一声不吭地盯着自己看,嘴唇动了动,半天没发出一点声音。
他观察了会,再次笑了,“而且大哥将你拜托给我,我要对你的人身安全负责。以后跟我出门,不要再走在我后面。希望我不用每次都提醒你。”
后面这句话怕她为难,沈临沉吟半晌,说:“当然也可以并排走,”他说完,今天早上第无数次脸上带着淡淡的笑:“陶然,不要让我为难。”
声音清澈,神情很是清朗,声声敲在陶然的心上。
她目光直直锁紧他。
到目前为止,她心里只有一道声音,在这个清爽的早晨,无比清晰——
明明是你让我为难。
她别过头看绿意深许的山林,错落紧致的大石,以及眼前一条明朗开阔的石阶小路。
唇边弯起一个很小的幅度,而后一点点扩散。
她发自内心地微笑。
这种为难,她其实很珍惜。
它太难得了,所以格外为它动容。
也为这个发出为难的主人而动容。
沈临下了两个石阶,两人由原来相隔的四个石阶,变成两个。
面对他的再次沉默,他选择性互忽略。
或者说,这段时间相处下来,他也习惯了这样的陶然——
谈话进行到一半,她常常保持缄默。
他将话题拉回最初的起点,问:“我回答完你的问题,作为礼尚往来,你是否能回答我刚才的问题?”
刚才什么问题?
陶然还沉浸在“为什么她要走在沈临前面”这一问题中。
沈临大约看出她此时的迷茫与不解,他轻咳两声,温声提醒她:“刚才的‘嗯’是什么意思?”
陶然被反问得尴尬,当下不知道回什么。
脑子还停在上一个阶段,心跳得有些快,她支吾一会,模棱两可:“就是你说得对的意思。”
沈临听到这话觉得深有意思,再问:“哪里对了?”
“嗯,”陶然拖长音,一串串问号占据她的脑海。
哪里对呢?
他为什么非得问个明确?
最后,她败在沈临明朗的注视下,心内跳跃,无处遁形。
她别开眼,老实低头,轻声答道:“我也不是很知道。”
沈临做了个她先行的手势。
这个举动恰好地照顾到了陶然此时的尴尬和紧张,算是解决她的无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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