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她选择守口如瓶。
光凭这一点,就值当沈立安对她刮目相看。
沈立安感慨说:“你这么做,是为了叶白,对不对?你怕保全了自己,就毁掉了他?”
傅清浅被他矍铄的目光注视着,她坦然说:“我以为自己死到临头了,不是没想过抓住沈叶白这根救命稻草,只是,想想他也不过就是一个可怜人,所以,放弃了。”
“你说他可怜?”沈立安不可思议的笑了声:“你知道他工作这些年取得的惊人业绩吗?是多少优秀的投资人一辈子的辉煌。他从小到大,从来没为学习什么东西发过愁,他永远在一般大的孩子里遥遥领先。就在他这么高的时候……”他抬手比了下,一个父亲的骄傲油然而生:“这么大的时候他就能快速的口算,更不知会背多少唐诗宋词和英文单词。”
傅清浅看他临摹出的小小少年,应该不超过四五岁的样子,或者更小。那时候她还只知道哭鼻子,和姐姐争吃的。
“那真的非常了不起,可是,他这么棒,你告诉过他吗?”
沈立安身体微微一滞,非常意外的看向她。
须臾:“即使不用我说,他自己也知道。”
傅清浅说:“他不知道,他从来都不知道,原来他在父亲的眼中这么棒。他甚至不确定自己的父亲是否喜欢他。在不确定中长大的孩子,才会一直执拗抗拒。对于父母说出的任何一句话,做出的任何一个决定,他都试图反抗,那是他扭曲的自尊心在作祟,同时,又不能不说从初他只是单纯的想要引起父母的注意,获得多一点点的关怀与爱,而不是管束。”
从未有人同他说过这样的道理,沈立安被震惊了,是这样吗?他本能的不想承认,他说:“从小到大他就比一般的孩子调皮,长大了更加玩世不恭。”
傅清浅微笑,她看到了一个父亲的迟疑。
“在我们心理咨询师的眼中,一个孩子的问题,就是整个家庭的问题。不会存在一个家庭是完好的,而孩子却是问题少年。所以,想要修正一个孩子,首先就要了解这个家庭。”
沈立安想辩驳,可是,张了张口,选择适度隐忍。他想听傅清浅继续说下去。
傅清浅平静的看着他继续说:“他那么优秀,还是想要去证明,去做自己不喜欢的事情,就是不想你们失望。这不是顺从,是不自信!”
说沈叶白不自信,很不可思议吧?任何人看来,他都是被上帝过份偏爱的人,竟然会不自信?
这是一个孩子在“自我”尚未形成,就被父母严厉管控否定下所形成的弊端。如果是天性软弱的孩子也就罢了,会默默长成父母期待的样子。不去决择,将慢慢演化成他的一种性情。但是,沈叶白不是,他不仅不会逆来顺受,静静成长,他全身上下都充满抗拒。就导致了,小时候他是个叛逆的孩子,长大了,他成了混世魔王。
他凡事都能做好,却事事都不叫人顺心。
他一边不自信的想要证明,一边又从骨子中抗拒这种“顺从天意”。
那种先天带来,和后天养成的矛盾,就铸就了他在成长中的巨大痛苦。
这也是个彼此折磨的过程。
沈立安不会感觉不到。可是,他从未想过,沈叶白给他们造成的困扰,其实是对他们给予的一种反馈。
他如梦初醒般:“是这样吗?”停顿一下,他又讷讷说:“他总是高高在上……”连他都要被轰然击倒,失去父亲的力量。
傅清清看到了沈立安神色里的震惊,知道稍加例证,他就信了。
“他缺乏安全感,会做噩梦。在遇到违背自己心意的事情时,会剧烈头痛,这其实是潜意识的抗拒。更重要的是,他会受家人胁迫。他明知道自己有足够的力量,也知有时你们的管束已对他造不成威胁,但他依旧会妥协,像是一种惯性。他仿佛没办法摆脱这样的痛苦……”
为什么呢?
车厢内沉寂了几分钟。
车外的万家灯火何其辉煌,沈立安向外看了一眼,住在这种生活区闹是闹了些,但烟火气息也更重,伴随的就应该是浓浓的人情味儿。
他从未静下心来思考亲子关系的问题,哪怕一次。他想得最多的,就是如何管教儿子,让他变得乖顺,至少不会时常被他气翻天。
沈立安转过头来,温和的说:“傅小姐,谢谢你,占用你太多时间了,这次聊天,让我受益匪浅。”
傅清浅连忙说:“沈先生,您千万别这么说,我对沈总和您的家庭了解得不深,只是随便说说。冒犯的地方,还请您见谅。”
沈立安点点头,他想了一下说:“我看悦如去家里求情,让你很意外。我想,她最听的,应该是叶白的话。”
这么多年,他怎么可能一点儿不了解自己的儿子。沈叶白太知道这时候自己出面,只会引起更大的愤怒。于是,他搬来了最合适的救兵。只是,不晓得他是以什么方式办到的。
第070章 来场偶遇如何
傅清浅要下车了,她肺腑中翻腾着各种激烈的情绪。
她的心里出现很多声音,脑海中涌现千面脸,惯常冷酷中带着一点儿不羁,和善也不肯跌下面儿来,那一张张傲娇的脸……
傅清浅关闭车门的手忽然停顿,她转过身来:“沈先生,沈总这么一个内心不肯屈从的人,这次却因为您的病,选择妥协。他为的什么,您一定知道。所以,做为父亲,您也不想给他的一生留有遗憾吧?”
沈立安本来靠在椅背上。听闻傅清浅的话,他蓦地坐直身子,她彻底震撼了他。一个历经风雨的老人,从未有过这种仓促感。眼前的年轻人,宛如看透生命的智者。原来,她选择不说,是从未感觉欺骗。
仿佛孤寂人性中的一种理解,让沈立安倍感亲切。他抑制不住的声音颤抖:“是啊,做为父亲,我当然不想他留有遗憾。”
傅清浅笑着说:“您或许不知道自己的儿子在品酒上有多高的造诣,他的优雅是与生俱来的,任何一款红酒到了他的手上,都有了神奇的魔力,有时间您不防跟自己的儿子喝一杯。”
她的笑脸沐浴在夜的微光中,暖和,清润,看在沈立安的眼中,仿佛生命最璀璨的那一缕幽光,静静绽放后,静静熄灭,一切都将是详和安然的样子,再没有抗拒和撕裂,亦没有遗憾。
他跟着不由自主的微笑:“你说的很对,我是要跟他喝一杯。谢谢你。”
傅清浅站在楼前,看着沈立安的车子开出生活区。
她知道有些疙瘩解不开,一直存在心里,长年累月之后会变成什么样子。
沈叶白的心上就有那么一个疙瘩,她希望有人能帮他剖开,细细清除抚慰,而不是等后来变成生命的一颗毒瘤。
夜很深了,晚风吹拂上面,痒痒的。
傅清浅留恋夜色,抬头看天,奇迹般的竟然能看到星星。隐在城市夜晚璀璨的灯火霓虹中,微茫的一点儿光,也是闪闪夺目的。
好一会儿,她才转身上楼。
回想沈立安的话,能让安悦如态度发生转变的,只有沈叶白。傅清浅不由觉得,每一场游戏里的每一个人或许都不是真正神秘莫测的,总有一个人可以看穿,很多时候只是沉默不语,故作无知。
傅清浅睡意全完,她了一眼时间,很晚了。
想给沈叶白打一通电话,又想,他是不是已经睡着了?
她又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任时间白白溜走一些,最后还是忍不住拔通了沈叶白的电话。她握着手机去阳台。
呼啦啦的夜风撩拨耳畔。
沈叶白嗓音低沉,冷清,夹杂在细碎的晚风中,和往时一样漫不经心。
“干嘛?”
他这个稀疏平常的态度好像他们刚刚才见过面,仔细一想,他们已经很多天没有联系了。
“沈总,你睡了吗?”
“没有。”
“你为什么不接我电话?”
“这不是接了。”
傅清浅坐到摇椅上说:“我说之前。是我又哪里得罪你了吗?”
“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傅清浅不解的问:“什么?”
沈叶白忽然懒洋洋的说:“你喝多了,把我的酒杯打碎了,我记仇了。”
这就是不接她电话的原因?
还真符合他的行事风格,傅清浅闷声说:“哦,那我真是十恶不赦。”
沈叶白说:“你自己知道就好。”
傅清浅沉默着,她想谢谢他,却忽然不知从何说起。
静默须臾,沈叶白在听筒那边唤她:“傅清浅。”
“我在,沈总。”
他警告她说:“你以后别喝酒!”
“为什么?”
“酒品不好的人有什么脸喝酒。”
傅清浅微微好笑,又无力辩驳,她背着风点着一根烟说:“沈总。”
“嗯?”沈叶白懒洋洋的。
傅清浅怀疑他要睡着了:“你在干嘛?”
“抽烟。”
“好巧,我也在抽烟。”
沈叶白淡淡说:“能不废话吗?”
傅清浅不得不考虑老板的耐心,他岂是那种会陪人闲聊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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