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蹲在她面前,温和的说:“我爱你对于很多人来说有不同的诠释,但对于哥哥而言,就是非你不可的意思。”
“是非我不可吗?”她憨笑着说着胡话,年幼的她根本不会知道自己的话会产生怎样的歧义。
他竟也当了真,神色几分认真几分虔诚,“是,非你不可。”
记忆里的声音仿佛就在耳边,白苏的唇瓣抖了抖,连一个音都发不出来,她紧紧抱着白敬然,眼神木然。
…
雨水将白敬然身上的血冲散开,即使隔了那么远,站在傅沥行身边的易山还是能闻到一股血腥味,再转头,正要说些什么的时候,身边的傅沥行脸色苍白如蜡。
“傅先生…”
忽然,余光里白苏捡起地上的手枪,那是之前握在白敬然手中的,她动作不算熟练的拉开枪栓,疯了一般的冲过来,直接举着枪指着傅沥行!
傅沥行稳如泰山,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眼神讳莫如深的看着白苏。
而站在他身后的姜璐脸色雪白,眼神惊惧的看着白苏,越过她看着倒在雨中,已经失去生命的男人,她的手一抖,丢了手里的枪,仿佛枪口还在冒着烟…
白苏眼圈血红,像是一头在绝望边缘挣扎的困兽,她情绪崩溃,咬着牙歇斯底里:“你杀了我哥哥!你杀了我哥哥!”
她整个人都在颤抖,枪被她紧紧握着,骨节泛白,嘴角凝着一抹被冲淡的血红。
她痛得浑身发麻,“我求过你不要杀我哥哥,傅沥行,我求过你了…”
她声泪俱下,痛苦的跪坐在地上,手里的枪被她握得左摇右摆,依然指着傅沥行。
白苏有一双很漂亮的眼睛,可是此时此刻,眼眶通红的她两只眼睛的瞳仁黑的惊人,像黎明破晓之前最黑暗的那一抹天色。
“我明明求过你,你为什么还要杀他…傅沥行,你当真以为我不敢…”
易山看着白苏已经失去理智了,要看她的手指紧贴着扳机,他的神经猛的绷紧,骤然拔高嗓音:“白小姐!”
他急着要将傅沥行挡在身后,站在身后的人马纷纷拔枪瞄准白苏,在傅沥行的生命安全受到威胁的瞬间,他们会毫不犹豫的选择保护傅沥行。
几乎是在他们拉动枪栓的同一时间,向来不动声色的傅沥行冷厉的呵斥道:“谁敢动手!”
他头也不回,目光直视白苏,漆沉的眸中涌动着浓烈的情绪。
而白苏透过模糊的泪眼和漫天降落的雨水望着他,仿佛整颗心都被人从胸腔挖了出来,空荡荡的,疼得她完全失去了理智…
“傅沥行,你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白小姐!”
…
白苏的情绪再也绷不住,她的手指终究没能扣动扳机,在情绪崩溃的瞬间,经受不住打击昏了过去。
第211章 其实是舍不得的
其实是舍不得的
医院病房外,易山和锦瑟都不敢进去,锦瑟穿着高跟鞋,半倚在墙上,易山身姿挺拔如松,脸上的表情是十年如一日的严肃戒备。
傅沥行已经在病房里面守了一天一夜,白苏昏迷还未醒来。
“傅少这样,我担心他的身体吃不消。”锦瑟担心道,又朝着门看了看,期盼傅沥行能从里面出来。
易山看了她一眼,皱了皱眉头,从裤兜里掏出烟盒,从中抽了一支出来,捏在手上却没抽。
他的舌尖舔了舔上唇,靠近锦瑟,说:“要不我进去劝劝?”
锦瑟眼底划过一抹讶异的神色,很快就被她压了下去,红唇微启:“白苏不醒,他是不会离开的,你进去劝他,也只会平添他的怒火,还是再等等吧。
医生说苏潜意识里在拒绝接受事实,恐怕没那么快醒来。”
潜意识里拒绝接受白敬然死了的事实,又或者是…傅沥行亲手杀了白敬然的事实。
“可这事分明就是…”
易山一句话还没讲完,就被锦瑟一个警告的眼神给制止住了,“傅少没解释的事情,我们没有资格讨论。”
易山向来谨慎,对傅沥行的事情从来是守口如瓶,即便心里着急,他也不会失了分寸,如今只是因为对方是锦瑟,他才忍不住多说了两句。
他收了话,啧了一声,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心情烦闷的正想去楼梯间抽烟,走了一步听见电梯声,他下意识的抬眸看了一眼,见到白父从里面出来。
“白先生!”
在傅沥行身边做事这么多年,易山当然知道眼前这个中年男人是傅沥行为数不多以礼相待的人。
究其原因,只因为他是白苏的父亲。
白父身上还穿着病号服,但精神已经比之前好了很多,见到易山客客气气的跟他打招呼,神情微微一愣,“傅先生还在?”
易山转身朝站在病房外往这边看过来的锦瑟看了一眼,不置可否。
白父要进去看自己的女儿,锦瑟和易山自然不敢阻拦,打开门,将他请了进去。
******
白父走进去,病房是个套间,外边有沙发电视小型开放式的厨房,沙发的扶手上搭着一件男人的薄外套,袖口处有深色的暗纹,是某品牌的高定标志。
轻轻推开隔间的门,里间消毒水的气味比外间浓了一点,空气凉凉的扑面而来,却在看见里面的一幕时白父怔愣了一下,站在原地。
原本靠在床头睡着了的傅沥行缓缓睁开眼睛。
相比较于白父的精神尚好,傅沥行的脸色要差了很多,脸色苍白,却衬托得他的眉眼深邃沉寂。
他睡眠浅,怀里抱着昏迷不醒的人,一只手抓着那人的小手,手心里的温度凉凉的,他握着的力道紧了紧,这才抬眼朝着开门进来的人看过去。
白父没想到进来看到的居然会是这一幕,不安的情绪令他握着门把的手抖了一下。
他看着傅沥行,嘴唇轻轻的抿了一下,脸上的神情难测。
傅沥行并没有因为被白父撞破而尴尬,好像他抱着白苏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他平平静静的看着站在门外的中年男人,没什么血色的薄唇动了动,“白先生身体不便,坐下说话吧。”
傅沥行的身上有与生俱来的上位者的气场,他淡淡的一句话,甚至是有些中气不足的语气,也带着不容抗拒的威压。
就连在商场的沉浸大半辈子的白父都无法与其相抗衡。
他走到病床侧边的沙发坐下,朝傅沥行抱在怀里的人的脸看了一会儿,眼神里是满满的心疼,“苏苏还没醒?”
“嗯。”傅沥行低沉的应了一声。
他抱着白苏,手臂微微往怀里一弯,白苏软软的身子靠得他更紧了一些。
白父的眉头几不可查的皱了一下,那是他的女儿!
这是他被傅沥行的人救下来之后,第一次与傅沥行见面。
其实他和傅沥行接触的次数屈指可数,这样坐下来说话也仅有两次,上一次是在傅沥行的总裁办公室。
“傅先生身上的伤怎么样了?”
傅沥行的视线从白苏的脸上移开,“不算严重。”
“我一直以为给敬然最好的物质条件,就能弥补当年的过错,所以我一直将精力放在生意上,没有过多的时间去关注他的成长,他变成这样,是我的疏忽。”
其实还是会心痛的,毕竟是自己一手养大的人,真正听见白敬然去世的消息,他不免伤感,更遑论是被白敬然带大的白苏,她该有多痛苦。
傅沥行淡淡的看了他一眼,“是他自己的选择。”
白父叹了一口气,“是啊,是他自己的选择。人已经没了,我也没什么好说的,我来,是想感谢傅先生救了我和苏苏。”
他言语中的疏离和有意的撇开关系,并没有令傅沥行不悦,“白先生客气。”
白父看了傅沥行一眼,嘴巴开启又闭上,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傅沥行看着他,眼神讳莫如深,“白先生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白父深吸一口气,好像在斟酌用词,在面对傅沥行,他不知道该怎么说,有些话,他觉得残忍,对于傅沥行来说,何尝不是痛苦的。
但似乎傅沥行已经知道他想说什么,抱着白苏的手微微收紧,修长白皙的手指抓着她病号服的衣角,指节攥得发白,薄唇抿了抿,唇上淡淡的一层血色都压成了白。
“白先生希望我离苏苏远一点。”
他用的是陈述句,十分笃定。
白父的眼神一颤,沙发和病床之间只有两米的距离,他看着傅沥行,对方眼神平静,苏苏两个字从他的齿缝间溢出来的时候,是那样的自然和宠溺。
如果不是他的身体状况…
白父压下心里产生的惋惜的情绪,舔了舔上唇,恳切的说道:“苏苏一直都是我的心头肉,作为她的父亲,我理所应当要为她考虑,我想傅先生应该能明白我。”
有些话,在白苏生日之前,白父已经说的很明白了,只不过当时他是希望傅沥行不要给白苏希望,快刀斩乱麻,现在看来傅沥行对白苏亦是有情。
这情意有多深厚,他就不得而知了。
高高在上的傅先生有些自嘲的勾起唇角,语气慢慢的说:“我明白,我活不过几年,她要是跟了我将来要面对的很多事情不是她可以扛得下来的,她执拗倔强,不会轻易放手,但我也不希望她守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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