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就是这教科书笑容,看得汉服男身上一阵寒意,赶紧低头看了一眼来着的影子,影子明明白白地跟着男人身后,人类实锤。汉服男心中默念着“这是个人,我是个鬼”,才敢抬头直视来着。
待看清楚之后,汉服男发觉这位羽扇未纶巾,甚至只是简单地穿着一身便装的男子,摇着扇子的姿态称得上风华绝代风流倜傥,而他充其量就是个画虎不成反类犬的淘宝买家秀。
“你谁啊?”汉服男心中有些不忿,直接开口问道。汉服男没有注意到的是,除了他之外,其他的鬼不知道什么时候集体后退了好几步,正在小心翼翼地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迟瑞走到了安瑶身边,与安瑶并肩而立,教科书微笑忽然一收,原本春意盎然迎春花开忽然遇到了春雪霜冻,汉服男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战,只觉得方圆三米的温度都降落下来。
“怎么,撩了我的人,还问我是谁?现实版的恶人先告状?现在插足别人家姻缘的小鸭子都这么猖狂了吗?”迟瑞摇着雕镂骨扇的手微停。
谁是小鸭子?你才是!你才是!你全家都是!
汉服男炸毛想要反驳,余光瞄见了迟瑞手上的扇子,腿一软,别说反驳了,直接“噗通”一声跪在了迟瑞身前。
“……”什么鬼?发生了什么事?安瑶一脸懵地看了一眼气势逼人如皇帝出巡的迟瑞和跪在地上怂成太监还是倒夜壶那种低等太监的汉服男,犹豫了一下问道:“你俩认识?”
迟瑞面无表情目中无鬼的脸转向安瑶之时,瞬间温暖了起来,春雪骤停霜冻化溪,就差没滋润着差点儿被冻死的迎春花重新绽放。
汉服男亲眼目睹了迟瑞的川剧变脸,若不是他早就死的透透得不能再死,恐怕得现场再被吓死一回。汉服男有些不死心,试图翻了翻白眼,没晕没死也没魂飞魄散。迟瑞斜了汉服男一眼,汉服男咽了咽唾沫,使了使劲儿,终于跪端正了,幼儿园小朋友等老师发苹果一般乖巧。
“大、大人,您这扇子……”汉服男怂怂地开口,一张嘴就像咬掉自己的舌头,这问了个什么问题!这种问题也是他这种社会底层该问的吗?!
“雕镂骨扇,不知道是不是你说得那位爷的,反正现在在我手里,是我的物什。”迟瑞淡淡地说道。
汉服男松了一口气,那位爷可是出了名的狠戾,毕竟也是掌握着整个阴曹的生杀大权,金字塔顶端呢,看起来这位平易近人和蔼可亲得很……
“不过我还欠个鬼试验一下这把扇子好不好用,要不,你来试试?”迟瑞垂眼,睨着汉服男。
“……”他收回刚刚的想法。汉服男一脸谄媚地看着迟瑞,问道:“大人想知道什么?我一定知无不言知无不言!”
“前几天有四个姑娘过来过?”安瑶开口问道。
汉服男摇了摇头,道:“我们兄弟几个今天才到这个地方,真的不知道前几天的事情。我们本来在酒吧一条街那里呆得好好的,经常可以捡尸,就是那种喝多了倒在路上的,我们不用努力就能吸了少男少女的阳气,简直美滋滋。可就是在一天前,我们的底盘忽然被人占了,我们被逼无奈才会来这里。哎,这里鬼故事盛行,哪儿能逮到人啊?若是有姑娘来过,我们哥儿几个肯定使出浑身解数勾引她们啊!”
见迟瑞眼神不善,汉服男赶紧住嘴,求生欲爆棚地赔笑道:“这位女士看起来就正直无比,我们是不会有什么企图的!”
见迟瑞看向他的目光终于不像看死鬼,汉服男松了口气。
迟瑞与安瑶对视一眼,不知道是不是有人刻意为之,如果是,他们有图谋什么呢?难道是安瑶身上犹如高仿赝品一般的恶魔之眼?
迟瑞状似随意地一挥扇子,眼前的雾霾已经完全散去,除了老老实实跪在原地的汉服男之外,其他隐藏在雾霾之中的各种制服鬼以各式各样躲藏的姿势呈现在他们面前。之前领头总裁范把头伸在墙壁里,像只鸵鸟一般撅着屁股,口中念念有词“看不见我看不见我”,学长范和学弟范两只鬼抱在一处,看样子像是仓皇之中撞到一起了,纨绔范和民国范双双站在一棵树旁边,假装自己也是一棵树。
“你们想投胎吗?”安瑶忽然开口问道。
所有的鬼几乎是同时掉马暴露。
汉服男拧了拧鼻子,道:“我们本来是一家会所的,会所遭受了火灾,在阳间我们是死于意外,但是按照阴间的说法,我们这是寿终正寝,投胎没有一点儿问题。可是我们等来等去,就是等不来无常爷,我们也没法子。”
安瑶点了点头,道:“知晓了,我还有点事,等我回来送你们投胎去。”
所有鬼呆了一秒,天上掉下个馅饼,正正砸在了头上,还是肉馅的!
迟瑞拉着安瑶的手腕,没有搭理喜极而泣的众鬼。雾霾已经散去,路灯忽明忽暗照不远,目光所及之处依旧是巷子,但是隐隐约约可以看到一座桥。桥旁边还有个大红衣衫的女子。女子似是察觉到了安瑶二人的目光,转头灿烂一笑。
第165章
女子似是察觉到了安瑶二人的目光, 转头灿烂一笑。
“孟婆!”安瑶身后传来一声惊呼, 声音中带着一丝窃喜和难以名状的激动,范进中举既视感。
别说是安瑶了, 甚至是总裁男旁边的汉服男诸鬼都没有回过神来, 总裁男一道风就冲了过去,估摸着这速度应该是此生的巅峰了,若是他活着的时候能跑出这速度的三分之一,世界锦标赛上就有他一席之地,也不用凄凄惨惨地葬身火海。
不过几十秒钟的工夫,他已经冲到了孟婆身边,孟婆身形窈窕一身大红衣衫端的是大家闺秀气质, 根本就不是民间传闻的那种伛偻老妇。
“你要去哪里?快点回来!”汉服男在身后跺了跺脚,大声道。
其他鬼面面相觑,如果这里是奈何桥边,那么他们应该早就发现了, 为什么现在才出现在这里?难道这奈何桥还是移动客户端?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投胎全靠运气?还是,这奈何桥是跟着面前这俩人过来的?也不对啊,这俩人影子黑黝黝的, 一看就是灵魂强健的人!
安瑶默默收回想要伸出去拦住总裁男的手, 她也觉得此事蹊跷,就连她都没有第一时间认出来这位红衣女子就是孟婆, 总裁男是怎么认出来的?她与无常爷交情甚笃, 倒是没有见过孟婆, 故而她也有些不确定。迟瑞与安瑶对视一眼,看向了孟婆和总裁男。
孟婆笑意盈盈地看着总裁男雏鸟归巢一般冲了过来,从怀里掏出一方绣着曼陀罗花的红色帕子,抿唇笑着递给了总裁男,道:“跑这么急做什么,我又不会凭空消失。”
总裁男激动地难以言表,双手接过了孟婆的帕子,捏在手里。
“你是如何认出来我就是孟婆的?”孟婆轻轻招了招手,桥下的水倒流着,及至孟婆身旁时,水泵抽水一般窜起一条水蛇,孟婆手边的杯子瞬间盛满了泛着胭脂色光泽的忘川水。
“请饮。”孟婆眉眼含笑,纤纤玉指与杯中胭脂色交相辉映,递给了旁边略显扭捏的总裁男。若非他早已尘归尘土归土,怕不是早就面红耳赤了。当鬼的好处之一便是,无论气成河豚还是羞成含羞草,面色都是不为外物和内心干扰的苍白。
总裁男抑制住内心的狂喜和激动,双手接过了杯子,有些语无伦次地道:“死了这么多年,终于可以解脱了。听说鬼不会做梦,但是我清清楚楚地记得,我百无聊赖打瞌睡的时候,梦到了您!您比我梦中的孟婆还要美!”
孟婆唇边含笑,一双含情目潋滟盈盈,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他手中的杯子。总裁男赶忙端起来杯子,就要喝下去。
“等一下。”安瑶走上前,伸手挡住了总裁男的杯子。总裁男用了用力,没有抽回来杯子,又舍不得放手,就这么和安瑶一人拿杯底一人捏杯口僵持着。
“这奈何桥可不欢迎活人,两位还是打哪儿来回哪儿去,就算是舍不得这位也没用,毕竟阴阳相隔了。”孟婆笑意盈盈地说道。
“行,那我们回去了。”迟瑞直接拉着安瑶作势就要往回走,顺便看了一眼总裁男,道:“既然安瑶肯不求回报救你,我也就多说一句。忘情水无色无味,你这个从臭水沟提取出来的像血水一样的玩意儿最好别喝。”说罢,带着安瑶转身就走,丝毫不留恋。
孟婆被噎了一下,上前两步挡在了安瑶前面,道:“冒犯阴界之人哪里走!”
“不是你让我们走的吗?”蹲在迟瑞肩膀上一直没有说话的白果忽然开口说道。
孟婆惊得往后退了一步,道:“白姑?”
“呦,看样子白姑在地狱人气挺旺啊,声明都传到了奈何桥边了。”白果嗤笑一声。
孟婆自知口误,多看了白果两眼,忽然笑了一声,看向了总裁男。
只见那总裁男并没有听安瑶和迟瑞的规劝,着了迷一般看着手中的杯子,一仰头将杯中的水喝得一干二净。
“啪啦!”杯子落地,响声清脆。伴随着这声清脆的响声,总裁男闷哼一声,从脚底升腾起一股红光,红光迅速蔓延,将总裁男周身都笼罩了起来,总裁男看起来像是灯笼里的灯芯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