亭子里的地面上有很多包装袋,还有一些其他垃圾。可见,时不时会有人跟我们一样到这儿来观赏。
我们站在亭子里看四周的景物。月亮山顶的寺庙掩映在林木中。香烟缭绕。
水域一直往南延伸,仿佛没有尽头。两岸树木葱茏,尽显夏的生机。
时不时刮来一阵风。风吹动水面,阳光在水面跳舞,波光粼粼。
“真的好美啊。”熊研菲深深地吸气。
“在热闹的都市有一个这么幽静的去处,是不是上苍对我们的恩赐?”我问道。
“在我身患重病之时,有你在我身边陪伴,是不是上苍对我的恩赐?”熊研菲看着我。
“我觉得你好夸张。”
“我真是这么觉得。”
“这句话应该我说。”
“我喜欢你。”熊研菲忽然扑进我的怀里。她抱住我的腰。
“熊研菲。”
“叫研菲。”
“研菲。”
“起航,我忽然好难过。”熊妍菲把脸埋在我的怀里。
“为什么?”
“此时此刻这过于美好的感觉让我难过。”
“为什么会产生这种情愫?这么开心的时刻你为什么还会难过?”我抚摸着熊妍菲光滑的头发。
“我怕昙花一现。我怕这一切都是过眼烟云。”
“不会的,妍菲。上苍既然恩赐于我们就不会把它收走。”我心里哽哽的。
“我怕我并不能彻底好起来。好多时候我都担心我并不能真正好起来。”
“不会的。你的配型这么成功,怎么会不好起来?你看你不已经过去了大半年了?你不是恢复得越来越好吗?”我说。
“可我还是这么担心。”熊研菲离开我的怀抱。
我看见她眼里都是泪水。
我重新抱住熊研菲。“不会的,研菲,上苍是很仁慈的。你要自信。自信是战胜病魔的源泉。”
“嗯。”
在小岛上大概呆了二十分钟,我们乘着竹筏返回大坝。
走在大坝上,我们感觉很热。大坝路面上的气温和小岛上的气温至少相差五六摄氏度。太阳差不多升在我们的头顶了。
“还要爬月亮山吗?”我征求熊研菲的意见。
“我还想上去。你呢?”熊妍菲的额头冒着汗。
“我担心你会累着。”
“如果我爬不动了你不可以背我吗?”
“我很愿意。”
“那我们走吧。”熊妍菲伸出她的手。
上月亮山的路有两条,一条是沿着山的外围修建的车道,一条是沿着山的主峰往上直升的山道。车道远而缓。山道近而陡。
我们选择走山道。
我们手牵着手沿着台阶往上走。有人用粉笔在台阶上写下了数据,让我们清楚的知道爬了多少个台阶。熊研菲数着数据。
山道两旁树木繁茂,阳光几乎照射不到我们身上。
我们上行不到八十个台阶,熊研菲的喘气声已经很清晰了。
“怎么样?该让我来背了吧?”我说。
“还行。让我再爬几个台阶。”熊研菲喘着气说。
“可不能逞能。”
“不会。爬不动了,我会让你背的。”
熊研菲爬满一百个台阶才答应让我背她。
“是不是很轻?”熊研菲在我背上说。
“还好了。”
“医生说我不能再轻下去了。”
“什么意思?”我心里一咯噔。
“如果我再轻下去就不好了。”
我没有接熊研菲的话题。
“你知道吗,起航?白血病其实是血癌。所以医生总是劝我多吃高蛋白的食品。这样,能提升我的免疫力。”
血癌。
我心里一阵酸楚。
“那你一定要多吃,尽量多吃,知道吗?”我的眼角湿润了。
“嗯。妈妈每天都会变着花样烧鱼呀蛋呀给我吃。还逼我每天喝三杯牛奶。你要不要休息会儿?”
“不用。我很喜欢背你的感觉。”
“什么感觉?”
“很舒服的感觉。”
但是这种感觉再舒服,也抵不过双腿酸胀带来的负面效应,在上到山顶前,我和熊研菲坐在台阶上休息了好几次。我觉得熊研菲越来越重。
不时有人下山。他们很诧异地看着我们。
终于到了山顶。
月亮山山顶有好大一块平地。平地中央整了一个人工水塘。水塘里的水黑黝黝的,很是污浊,可是,就是这样的水塘里还有一群红鲤鱼在游动。
过平地,再上行三十几个台阶,便到了月亮山寺庙。寺庙周围树木葱茏,百年樟木随处可见。烈日当空,可是在这里,你依然会产生阴森森的感觉。你身上的汗水不知不觉被吸干了。
因为快到中午的缘故,寺庙里朝拜的人并不多。
“要进寺庙吗?”我问道。
“我想进去朝拜一下。”熊妍菲说。
“行。”
寺庙前有一个近乎人高的青铜香炉。太极标志刻在香炉壁上。香炉里插满了已燃尽的香。另一些香正在燃烧。
我们走进寺庙。
寺庙里有好几个大小不一外形不一的罗汉。可谓形态百异。我叫不出它们的名字。有些罗汉看上去让人觉得面目狰狞。
我们花钱买了香和烧纸。我跟着熊研菲在每一个罗汉前烧纸、点香、跪拜。熊研菲极为虔诚。
我默默地在每一个罗汉前许愿。我许的都是同一个愿望。
从前堂进后堂绕了一圈,总算跪拜完了。寺庙里的香火味让我打了好几个喷嚏。熊妍菲却无比虔诚。
出寺庙,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是不是该回去了?”我说。我们已经走在下行的台阶上。
“好。”熊研菲仍往后张望。
“会觉得很累吗?”
“还好。这就下山吗?”
“你说呢?”
“下山吧,好像很晚了。”
“我还想感受背你的感觉,怎么办?”我说。
“下山就免了。不能总让你的坏想法得逞。”熊妍菲说。
“我有什么坏想法?你说我有什么坏想法?”我追问。
“你心里知道。”熊妍菲脸上升起红晕。
“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好啊,你这是在变相骂我。”熊研菲做出要捶我的动作。
我笑着跑开了。
第四卷 铁路中学的那段岁月 第116章 恶化
高三的学习生活很快拉开序幕了。校长给我们开了高考动员会。
我不知道项建军那些在外面租房子住的同学晚上学到几点,我和吴建华等几个住校生几乎每个都要学到十二点。
铁路中学的寝室楼只有一栋,是二层楼的楼房。二楼住女生,一楼住男生。寝室外有专门的围墙,进门处有一个小房子,有一对上了年纪的夫妇住在里面。他们负责守门。
在储火玉未出事之前,寝室的这道门形同虚设,成天开在那里。储火玉出事之后,这道门便常常上锁。尤其是晚自习之后,这道门必然上锁。
这可苦了我们这些苦读之人,晚上十二点,守门的夫妇早已经入睡了,我们不可能还有胆量叫醒他们。我记得那个男守门人的脾气很暴躁,我们都很虚他。所以每个晚上我们只好翻铁门“入室”。
我到现在还很清楚的记得我们胆战心惊地爬上铁门两腿跨在铁门上铁门不断摇晃给我们带来的震颤感,还很清晰的听见铁门摇晃时挂在铁栓上的大锁因为摇晃击打铁门发出的清脆的响声。仿佛那声音持续响了近二十年,或者,那清脆的响声一直随时间穿越到今天。
这个学期开学的前两个月熊研菲的病情尚比较稳定,到了第三个月就已经发生了变化。
熊妍菲并没有成为上苍的宠儿。
这一天,熊研菲刚进教室我便感觉她气色不对,看上去非常疲乏。
“怎么了,不舒服吗?”我轻轻地问道。
“昨晚没睡好觉。你不要担心,没事的。”熊研菲冲我笑笑。
不过,我感觉熊妍菲笑得很勉强。
那个上午她一直用手撑着头听课。
我不记得是在第二节课还是第三节课上,熊研菲忽然作呕。
“我,我……”熊研菲捂着嘴。她急着从位置上站起来。她或许是想冲到教室外去呕吐,可是,她还没有离开位置便忍不住吐了出来。
老师停止了讲课。“怎么了,熊研菲?”
所有人都往我们这边看。
我迅速站起身,从口袋里掏出手帕递给熊研菲。我扶着她的身子。
“我要回家。”熊研菲用手帕擦去嘴角的东西。
“现在吗?”我问道。
“我要回家。”熊研菲眼里蓄满了眼泪。她的脸色越发难看了。
“我现在就送你回家。”我说。
“让郑启航送你回家。”老师走进我们身边。
“让爸爸来接我,”熊妍菲捂着嘴说,“郑启航,麻烦你去学校打电话到我爸爸的单位,让他来接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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