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问您真的是张主任吗?”我把电话的免提打开,并示意一旁的丁莹摁下录音机的录音键。
“是。”
“确定是省检察院检察技术处的张主任吗?”我又一次问道。
“你是怎么了?听不出我的声音吗?”老检察官愠。
“不好意思,我怕……我想了解一下,这笔钱是用于……”
“是给鉴定师的。”
“给鉴定师?您不就是鉴定师吗?”我说。
“我怎么会是鉴定师?我们检察技术处负责鉴定,但我们不是鉴定师。鉴定师要到外面请。”老检察官耐心跟我解释。
“画已经到了您这儿了吗?”
“到了我们检察院。请好鉴定师,定好鉴定的日子,我们才能按程序去提取。”
“哦,可是,两万,我们一下子实难凑出来。还有上次的六千。不能少一点吗?”
“我说小郑啊,你一向很机灵,今天是怎么了?”老检察官在电话里教训我,“鉴定师是能讨价还价的人吗?我告诉你,这个价格还是看在我的面子上给的。”
“这……”
“你要清楚,鉴定师的结果直接关系你岳父的刑期。你不学法律你不知道,个人贪污受贿金额在十万元以上,可以判十年以上有期徒刑;如果是五万以上,则可以判五年以上有期徒刑。而一副画的价值浮动性是很大的。”
“画的价值没有一个标准的吗?”我惊异。
“哎呀,这种东西哪有什么标准可言的?我告诉你,小郑,我是在为你办事。你不要以为钱是我拿了。这笔钱你要不愿意出,也没关系,你岳父的刑期我就不好说了。”
“愿意,愿意,我们当然愿意,”我连忙说道,“我们会尽快凑好钱。凑好钱我们就来找您。行吗?”
“那我等你的电话。”
“谢谢,谢谢!”
我把电话挂掉。丁莹摁下录音机的停止键。
“听一听效果。”我笑着说。
丁莹摁下PLAY键。录音机里传来我和老检察官的对话。非常清晰。
我摁下停止键,“老狐狸,我让你敲诈。”
“两万块钱我们真要给吗?”
“给,当然要给。不过,这是先给她保管。”
“你这么有把握?”丁莹半信半疑。
“等你父亲的事搞定了,我要叫她吃多少吐多少出来。说不定还能放她一点血。”我指了指录音机,“这是铁证。这就叫铁证如山。对了,你那阿姨上次汇了多少款来?”
“只汇了一万五。她说她没钱。”丁莹苦着脸说。
“怎么可能?你爸当这么多年校长……”话一出口,我便意识到自己说错了。
“你什么意思?”丁莹说。
“口误,口误。我是说你爸爸他们工作这么多年,几万块钱肯定有。后续还要用钱,你至少叫她再汇三万块钱过来。”
“三万?再叫她汇三万岂不要了她的命?”丁莹说,“上次在电话里她一直跟我诉苦。说跟我爸这么多年,表面风光,实际上一点积蓄都没有。”
“怎么会这样?”
“阿姨的话我还是比较相信的,因为我爸是个很清廉的校长,他唯一的爱好是收藏。所以,在争取青春书屋的经营权的时候我就建议过你投其所好,就是因为很多人跟我父亲搞好关系靠的就是投其所好。”
“这些收藏品就是无价之宝呀。你还说你父亲清廉?你父亲是高级受贿者。”
“你非要说得这么难听吗?”丁莹愠。
“不好意思。这还真不好办。收藏品价值无限,可要立即兑换成现金很不现实。这种时候,又不可能拿出来兜售。”我抓了抓脑袋,“这可怎么办?我们所有的钱凑起来也只能对付这一次。”
丁莹的折子早就给了我。
“只能向妈开口了。这边,再叫阿姨想点办法。”丁莹说。
在去省检察院之前,我提前给老检察官打了个电话,以便让她将她两个手下支开。
我们把录音机放在大包里,然后用各种旧衣服裹严实了。丁莹反复练习用手隔着衣服触摸录音机的录音键。而钱依旧放在大包内侧的口袋里。
果真检察技术处只有老检察官一个人。
进门。关门。
我让丁莹抱着大包坐在门的背后。与老检察官距离远一些,录音机录音时发出的声音在我们对话的时候老检察官不一定会注意。
按照程序进行,对话,强调数据,强调“张主任您真的太好了”,最后自然是付钱。
付钱才是一切的要义。
在赤-裸裸的金钱交易面前,别的都显多余。
我示意丁莹打开大包。老检察官微笑着看向丁莹。
我走到丁莹身边接过丁莹递过来的用报纸包好了的人民币,回到老检察官办公桌前。
“您数好,这是两万六。”我谦恭地说。
“还有什么好数的?”老检察官愉悦地接过钱,竟然像闻香花一般放在鼻子前闻了闻,方才放进她随身带的背包。“我就猜到你们今天还会背这个大包来。”
“安全,”我心里一惊,别是她老人家看出了什么端倪?“这一回数目更大。”
“是啊,这的确是个好办法。”老检察官移动椅子,走了出来,然后径直向丁莹走去。脸上依旧挂着微笑。可这笑,是僵笑。
我的心悬起。我随之跟在老检察官后面。
如果老检察官去翻看大包可怎么办?难道她真看出了什么?可能是录音机录音时磁带转动发出的声音被她听见了。
是要像夜袭蒋世雄那样一棍子将她敲晕过去吗?
可办公室别说棍子,连跟鞭子都没有。
丁莹已经将包的拉链拉好了,可已然成了惊弓之鸟。她只知紧紧的抱住大包,看着老检察官向她走近。
老检察官弯下腰,“你这包还挺好看的。小丁你把拉链打开,让我看看里面的情况。”
“这个,里面?”丁莹的脸煞白。
我得出手了。再不出手,定然前功尽弃!
我忽地往地下趴,头撞在老检察官的小腿上。力度和位置都恰到好处。
老检察官一个趔趄,身子往前扑。紧急中她伸手撑在丁莹身后的墙壁上,稳住了身子。
我迅速爬起来,然后搀扶老检察官。
“哎呀,不好意思,我绊了一跤。没吓到您吧,张主任?”
“你这个人,怎么回事?”老检察官稳定心绪,“还真被你吓着了。还好我反应快。”
“张主任身为检察官身手就是不同,换一般人一定摔了。”我说。
“是呀,”丁莹趁机站起来,把门打开,“张主任要是没扶好,我可就遭殃了。”
“呵呵。我本来想看下包的内胆怎样,也想买一个,被你们一弄,算了。”
我看向丁莹。丁莹的脸色恢复正常。我的天。竟然是这个想法!谁料到她竟然是这个想法!吓死宝宝!
“张主任慧眼识珍珠。这包的质量真的好,”我说,“特别是容量大。我是到市场找了好久才找到的。张主任喜欢,我下次送一个给您。”
“我是想着下次出去旅行呀,出差呀,有一个这样的包就方便多了。”
“那是那是。”我近乎“点头哈腰”。
第五卷 大学风云 第251章 三万
连着下了一段时间的雨。
秋雨。
校园里到处都是秋天的痕迹。每个早上打开青春书屋的卷闸门,秋的影子便扑面而来。路旁的梧桐树一半的叶子都红了,另一半也是半红半绿的。雨落在那比巴掌还大的枫叶上,发出声响。风一吹,枫叶纷纷坠落。
通向平台的小径两旁的花草也都枯了。谁也不能想象它们的生命曾经那么旺盛,蓬勃。
雨飘落在它们身上无声无息。
雨也飘落在钉在墙上的平台招牌上。不到一年的光景,写在招牌上的米芾体字褪得几乎看不见字的影子,唯有超大的“平台”这两个字还看得清。
往右前方看去,池塘四周的杨柳更是一副“破败”的样子,好像有人硬生生像拔鸡毛一样将它们身上的叶子一片片拔了,光秃秃的枝条无力地在雨中摆动。
因为持续下雨,池塘里的水浑黄浑黄的,往上漫了好多。
透过密密的雨线再往前看,假山,花园,亭台,都在雨中静默着。偶尔有人撑着伞在雨中疾行。
因为雨,天气一天凉比一天。
丁莹父亲的那副画早已鉴定了。我们并没有赶去检察院。也不需要我们去检察院。就是一个电话的事。在电话里告诉我们,说你岳父受贿的画鉴定了。2万。值2万。
这确实是一个好消息。
我不知道老中青检察官们是怎么做到的。肯定不止2万。但既然是鉴定师鉴定的,那就是真理。它就只值2万。
2万是什么概念?
2万即意味着两到三年的刑期。两到三年,已经比预计的好了好几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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