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绍杰这会儿觉得自己跟这家伙认识久了,自己好像也快疯了。
跟他一双浸着血水的眼互瞪了会儿,蔡绍杰拿他没辙,只能妥协。
“行,老子依了你!别他妈再给老子发疯了!”蔡绍杰掰开了他揪住自己衣领的手,说:“不行就退赛!这事听老子的!”
“有条子!快跑!”场外有人突然闯入,大声提醒:“赶紧,从东门集中疏散!”
“艹!条子怎么会查到这里?”
“是不是那沈鳖孙干的?”
“肯定是他!除了他还能有谁这么跟杰哥过不去?”
“我们中间有人给沈鳖孙露底了?”
“操他妈!哪个孙子?”
“行了,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
“杰哥,怎么办?”
“赶紧,从东门撤。”
……
底下人全都乱了套。
这种时候周鹤一向是蔡绍杰的主心骨,只是这会儿他的主心骨好像只剩一口气吊着了,蔡绍杰也没办法让他给个招。
随手招来两个手下,让人把重伤的周鹤从地上架起,交代他们一定要把人给安全送出去。
周鹤刚被架起,就在蔡绍杰背后推了一把。没了之前强硬的态度,在他回头之际近乎哀求般叫了他一声:“杰哥。”
“杰哥,算我欠你的。”周鹤的一双眼被血染的猩红,低着姿态,说:“求你。”
蔡绍杰不由一愣,他第一次见周鹤这样。
他在求他。
他认识的周鹤向来都是随性而为,几乎从没见他有过落魄服软的时候。
用苏荷来胁迫他才是这个疯子一贯的行事风格,不似眼下,他放下了所有的自尊,伏低姿态。一副天快塌了的无助模样,在卑微请求他。
联想到他口中提到的那个姑娘,蔡绍杰确实是见过,也同样印象深刻。他记起周鹤曾拎着棒球棍亲手打碎了那个人渣的一双腿,就是因为那小姑娘无意中说过的一句话。
仅是一句话,就能做到那个地步。
关系到她的安危,他自然是看的比自己的命更重。
蔡绍杰自从有了苏荷,对于周鹤如今的心情,很是能感同身受。
“知道了,交给我。”蔡绍杰搭着他的肩拍了一下,给他保证:“兄弟办事,你放心。”
蔡绍杰一向重诺,一片混乱里,他带走了三五个兄弟,分散到人群里找人。
周鹤头上的伤没来得及包扎,被人拖着往外走的时候,额角的血一直呈惊人之势往下淌。
他头晕得厉害,意识模糊间伸手摸腕。
那里什么都没有。
唐雨杺亲手给他编的那根手绳不见了!
周鹤握紧没了手绳的手腕,拼尽最后一点力气挣扎着摆脱了束缚,逆着人群跌跌撞撞地扶墙往回跑。
得找回来。
她说过没有她的允许不许摘,她要是知道自己搞丢了她亲手给他编的手绳,一定会生气。
不能再让她失望了,必须得找回来!
原本架着周鹤的两位因他这奇怪的举动面面相觑,不过都知道这是个人物,也不敢多嘴问。急忙去拉他,想把他扯回来,被他再次甩开。
拉扯间耗了不少时间,外头的骚动声越发明显。人流在往回涌,慌了手脚的众人闷头乱撞。
原本还在拉拽周鹤的光头频频回头望,实在拽不住,急了,说:“嗐,不管了!自保要紧,我先跑了啊!”
“你小子太没义气了,不怕杰哥秋后算账啊?”另一个瘦高男人说。
“这会儿都要把自个儿搭进去了,还管什么秋后?是这……这位爷自己不愿意跟我们走,可不赖我们。”光头扭头要走,问他:“你走不走?你不走,我可走了。”
瘦高男人犹豫了一下,一拍脑门,破罐子破摔道:“得,咱还是先顾眼前吧。再被条子逮进去,我家那老头子估计都不会管我。走走走,赶紧的。”
周围的人在说什么周鹤没了助听器听不太清,只感觉耳边嗡嗡嗡的噪声不断,吵得他头更疼了。
他用力闭了一下眼,好让视线不这么糊。抓住了一切可供他支撑行走的物件,低着头,一路往回走,细看脚下有没有遗落的手绳踪迹。
近拳击台前,隐隐约约的,他似是看到了一颗酒红色的小珠子,串在了一根细绳上。
捂住额角的伤口踉跄快行了几步,被人推撞了一下,跪摔到地上。他起不来了,意识朦胧间望着近身处那颗酒红色的珠子,一身是血的慢慢往手绳处爬了过去。
眼前的画面很晃,他看不太清,抓了个空。
用力甩了甩胀痛的脑袋,他撑着最后一点力气,重新伸手去拿。
“咔哒——”伸出的手被拷住了。
手铐另一端连在了拳击台的台柱上。
被腕上的手铐绊住,无论他怎么挣扎,就是够不到想要的那根手绳。
明明只有咫尺的距离,可就是抓不到。
眼前的场景似是漫上了一层浓雾般的黑影,他挣扎的幅度越来越小。只有指尖还在努力地前伸,可,仍是触不到。
意识渐弱……
有些东西,丢了,怕是再找不回来了。
**
在病房内悠悠转醒,周鹤下意识握住了手腕。
那里空无一物,跟他此刻空落迷茫的心情一样。
药水味浓重熏人。
抓着手腕恍了会儿神,松开。
手从被子里抽了出来,碰了碰一阵阵抽痛的额角。掌心触上厚重的纱布,他微微一顿。撑开眼皮,一眼望向了床头柜上放着的助听器和手机。
盯着近处的两样东西看了会儿,他支撑着坐起。
伸手拿床头的助听器,近前细看。是家里的备用款,已经调整过,可以直接使用。
病房里没人,床沿处有坐过后留下的褶皱痕迹。
周鹤伸手摸了一下有明显皱痕的被单处,还有温度。
守在他床边的人应该只是暂时离开。
他的视线重新转向了床头柜,扒过手机。边单手戴上助听器,边按下手机开机键。
蔡绍杰给他发来了消息,告知他一切顺利。
他不由松了口气,侧头调整了一下助听器的角度,窸窸窣窣调整间听到了门外细碎的说话声。
迟疑间抬眸,看向了病房外的走廊处。
病房门上嵌着一小块长方形的透明玻璃,姜教授就站在那块玻璃的右侧方位置。这个角度,周鹤坐起时恰巧能清楚看到他张合的唇。
周鹤定睛看着那一处,辨读唇语。
姜教授在跟周康谈及方超的死,之后又提了个名字——蔡绍杰。
周鹤微微眯了一下眼。
蔡绍杰的莽撞举动到底还是招来了祸事,顺着蔡绍杰这条线查下去,很容易就会把这团火烧到他的身上。
方超跟他有旧怨,出事前又曾在众人面前跟他有过正面冲突。
那场车祸背后的谋划人不论是谁,他这个“嫌疑人”的身份,怕是再也洗不干净了。
姜教授的来意不善,周鹤不自觉提高了警惕,紧盯着他不断张合的唇。
之后的一个名字,周鹤解读出的瞬间,原本还抱着一丝幻想的心如坠冰窖,彻底凉透。
邹茗。
是他曾亲手为其拟过概率杀人计划的那个“邹茗”。
姜教授果然有办法,到底还是让周康动摇了。
他们破译了他的电脑,完整窥见了他的秘密。
不管他有没有做,怀疑的种子都已经埋下。
信任粉碎,他的“侥幸”,终究还是到头了。
周鹤低下眼睫,不再往那处看。
无力往后靠了靠,转头望向窗外,思绪拉得很长。
宛如濒死前的记忆闪现,他想起了很多事。
他想起了他的猫。
那只明明死于他人之手,却因他的一念杀意,错归了罪责的猫。
他想起了他那双生身父母。
那个把眼见的“真相”当证据,口口声声称呼他为“该死的怪物”的疯子父亲。
还有那个被他牵累,到死都没能合眼的生母。
他想起了唐辉。
那个他想杀死,却阴差阳错死于意外的唐辉。
如今想来,他还真是个疯子。想要杀了她的至亲,在还有余温的尸体前,很贪婪地还想从她身上讨些甜头。
他想起了邹茗。
那个曾让他动过杀心,也确实着手为其拟过详细概率杀人计划的邹茗。
以及,那个本就该死,连番巧合下间接因他而死的方超。
恍惚间他又想起了老陈。
那个昔日常把“家里那位”挂在嘴边,却没能让他家里那位落个全尸的老陈。
老陈曾与他说过:“我们这种人,没资格。”
没资格……或许,他说得没错。
脑海里画面混乱,最后想起的,是唐雨杺发现他秘密时落荒而逃的背影……
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存在?
带给身边人的,怎么尽是祸事?
周鹤用力闭了一下胀痛的眼,飘散的思绪收了回来。
一直紧握在手里的手机在震动,是蔡绍杰打来的电话。
周鹤低头看亮起的手机屏幕,事发前在拳赛后台的休息室里发生的一幕再次刺激了他的神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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