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青转身,在衣柜里,随便收拾了两件衣服装进袋子里,出来,裴即白正在打电话,明显是没接通,他挂断,还想再打,冬青握住他的胳膊:“阿婆应该睡了,别打了,走吧。”
她情绪渐渐稳定下来,她告诉自己,冬昌明不会有事的,那些年都挺过来,他怎么会在这个时候离开呢。
而且她害怕现在听到答案,她会倒下的。
下电梯的时候,冬青的唇咬得死死的,眉头蹙在一起,裴即白见她的唇角没了血色,抬手拂上她的唇,试图将她紧咬的唇松开,冬青下意识地退了步,他的手顿在空中,他收回手,开口:“别咬唇,会痛。”
冬青原本再次咬紧的唇松开,电梯到了一楼,裴即白的车停在楼下,冬青跟在他身后,坐上副驾驶。
裴即白系安全带的时候,冬青突然开口:“裴即白,”她的声音很轻,似有似无,“我害怕。”
他试图抚摸她的肩膀,手在空中虚晃两次,最后谨慎地缩回来。
他扭头,看着冬青的侧脸,心好像被狠狠地撞击了一下,传来钝痛。
他再次伸手,叠在她的手背上。
她的手是凉的,他的恰好是温的。
裴即白开口安慰道:“没事的,你别怕,我在。”
轿车疾驰而出,将风景甩在身后,开往一个未知的明天。
作者有话要说: 刺不刺激?
第45章 晋江文学城独发
深夜高速上的车不多, 也得益于他们两个人晚上都滴酒未沾,不然能否上路还是个未知数。
想来林清是冷静了些,他们在高速路口拿卡时, 冬青收到了林清的讯息。
「你爸爸车祸了, 现在还昏迷着。」
「冬青, 阿姨实在是太害怕了。」
冬青心底的慌乱,缓和不少。
一路上, 两个人都没怎么开口,裴即白看起来注意力高度紧张, 疾驰在空荡的高速路上。
冬青原本是想陪着裴即白,但他在她身旁, 她似乎放松不少,倦意一点一点地侵袭她,她赶在睡意到来之前,拍了拍自己的脸, 坐直身子。
裴即白留意到她的动静, 问:“是不是困了?”
冬青摇头:“没有,你累不累?”
“我没事, 你睡会吧。”
冬青轻咬下唇:“瞌睡是会传染的,我还是醒着的好, 陪你解乏吧。”
裴即白轻笑, 声音从舌尖蔓至鼻腔:“睡吧, 我没事的,你今天挺累的。”
冬青不答话,打量着他车里的装饰,她不是第一次坐,却是第一次起了心思端详这辆车内部的构造。
车里干净简洁, 没有多余的杂物,别人车里一般都会悬着平安福,他的车镜前空荡荡的。
冬青收回视线,开口:“你不是应该比我更累吗?”裴即白诧异地腾出工夫看了她一眼,冬青继续说,“你不是出差回来也不久吗?昨天还打球,”提到打球,大概是念及他的伤,又道,“腿没事吗?”
她原本正对着前方的头,偏过去,看着裴即白的侧脸,他现在的样子,不像是他口中轻描淡写那般无事,脸上透露着疲惫,凭借着精气神在强撑罢了。
裴即白露出个笑:“没事,”他视线紧盯前方,斟酌着,“如果我说我是故意摔的呢?”
他的声音不像是开玩笑,冬青原本闭上的眼再次睁开,听到他又说,“原本以为你至少会因为我受伤多看我两眼,后来发现,是我多想了。”
“也不小了,还用苦肉计,裴即白,你幼不幼稚。”冬青对他这种伤害自己的行为表示很不能理解,说出口的话,自然也不是什么怜惜的口吻。
裴即白自嘲地笑笑:“也不算苦肉计吧,那场比赛反正都赢不了,更没借口下场,只能找这种最蠢的法子了,更何况,你都不在,我争赢了也没意义。”他音很沉,大概是夜色太漫长,过去因为种种原因,深藏在心底的话,原来也可以轻而易举地说出口。
原来低头,没有他想象中那么难,更何况,对方是她。
“我在的话,赢了又有什么意义了。”漫长的旅途,让冬青也有了勇气,问了平时她不会问的话。
不过她也做好了裴即白不会回答的准备。
出乎意料的是,裴即白回答了,回答得很快。
“你在,至少可以证明,我比陈楠钦更强。”
男人的胜负欲,总是来得这样轻易。
提到陈楠钦,两个人都陷入了些许尴尬,裴即白觉得不应该提起另一个人,另一个人与冬青现在密切相关的男人。
有种力量推动着他,他不受控制地问:“你们怎么会认识?”
他感觉自己这话里泛着酸意,胸腔有一种快要爆炸的酸涩。
冬青挪动了一下身子:“工作上认识的。”
“是你的客户吗?”裴即白问。
冬青不假思索:“不算是。”
他知道自己应该岔开话题,不问才能显得他不在乎,可他却又想知道更多。
冬青转过脸,贴在窗户上,看着外面闪过的虚影,是一座座连绵的山,她别过脸:“是不是到宁省了。”
裴即白要说的话被打断,他凝住心神,前方是个隧洞,他抬头瞥了眼:“嗯,宁省多山,这边隧道多。”
“快到了吧?”冬青两只手叠放在膝盖上,喃喃道。
裴即白坚定地承诺着:“嗯,快到了,你睡一觉,醒来就到了。”
他的声音带着蛊惑,冬青那颗焦虑的心,因为他的话,一点一点平静下来。
她不知不觉中睡着了,进入了另一个世界,她很清楚这是梦,因为梦里有许琼岚,她站在冬昌明身边,蹲下身,扯了扯她的衣摆,告诉她,阿青,明天我们就要去城里了。
她淌着鼻水,用力吸了吸,歪头问,那我可以把小黑一起带走吗?
许琼岚告诉她不行,她又问,那我可以把小黄带走吗?
许琼岚依旧是拒绝的,她告诉冬青,你会有很多新朋友的,所以不需要小黑和小黄。
最后是冬昌明做主,她带走了家里那个已经起球的布娃娃。
周围光景变了好几次,梦里的人,出现在不该出现的时空,她记不清内容,只觉得难过。
梦里她的记忆最后定格在裴即白少时冲她挥手的那张笑脸上。
一道光晃在她脸上,裴即白的脸变成一团白雾,冬青伸手遮住眼睛,却碰到眼尾的那团湿润。
她睁眼,坐在车里看着周遭的环境,车停在服务站,不远处有光打着双闪。
驾驶室空荡荡的,没有人。
冬青打开车门,一只脚踏出去。
内陆城市的秋天,比沿海城市来得更早一些,尤其是夜晚时分。
冬青下车的瞬间,不自觉地打了个哆嗦,她的手抚上裸/露在外胳膊,掌心仅有的温暖透过胳膊传递着。
有车从她身边经过,她的脚下稍稍亮了一下,很快又沉在黑暗里。
夜风掀起她的长发,地上的落叶和碎屑被风卷起,在她脚下打着转,追逐着。
她迷茫地看着周围,因为刚睡醒的缘故,一时间不知道自己在哪里。
“醒了?”她斜侧方走近一个人,冬青顺着声音望过去。
裴即白的声音低哑,有种说不出感觉的迷离,手里拎着个袋子,衣摆被风吹得撑起来,塑料袋发出簌簌的响声。
他见她穿着短袖短裤,抱着胳膊的样子,开口:“回车里吧,外头冷。”
冬青迷迷糊糊嗯了声,外头的冷空气又让他清醒些:“我去个厕所。”
她转身想走,裴即白抓住她的手腕,踉跄两下,身子往他怀里跌,裴即白双手扶住她的肩,配合她站稳,说:“等会。”
他弯腰把手里的袋子放在副驾驶的位置上,直起腰,手里还拿了个东西,太暗,冬青没看清,只听见他说,“不是那边,我陪你过去。”
冬青右手握住自己的手腕,被他拽过的地方,残留着灼热。
她想走,裴即白还没动,她诧异地回头看了眼落在她身后一步之遥的他。
视线被遮盖,黑暗袭来,顷刻又恢复,眼前只能看到他的喉结,他整个人环住她,过去那种清冽的冷香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浓烈的气息。
她身上一暖,上半身被他用披肩裹住。
“刚刚买的,披着吧,晚上冷。”裴即白松手,往前走,冬青愣在原地,反应过来后跟上去,说出句不合时宜的话:“你不是说我醒来,就到了吗?”
这话有种无理取闹的味道,冬青把这归咎于起床气。
裴即白有些无奈,解释道:“是你醒得太早了。”
“不,是你骗我。”冬青固执着。
裴即白扭头,冬青与他对视,看到了他眼里的血丝,平时服帖的头发,也有些凌乱,是完全没有休息好的样子,她舔了舔上唇,觉得自己似乎太过分,打算说些什么弥补。
“嗯,对不起,我又骗了你。”他声音低沉,语气有些无可奈何,还有点宠溺。
冬青欲言又止,最后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尖:“嗯,我原谅你了。”
前方的光亮了些,人也多了些,裴即白停下来,指着前方:“去吧,我在这里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