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大家一致通过了这个处分决定。
李渝的舅舅曹中槐是省委领导。
自然有跟他相熟的院领导第一时间就给他打了电话。
这就是在李渝回到家之时,曹中槐已经在李家的原因。
李渝哭着道:“舅舅,你帮帮我,这次如果你不帮我,学校肯定会记我大过。”
李渝的妈妈曹霜如吓了一跳。
她道:“这,什么事能让学校记你一大过?你快说,你不说你舅舅怎么找学校?”
李渝就抽抽噎噎地把自己在背后说苏若流言,然后今天被学校和院里的领导训斥,说要处分她的事情说了。
她哭道:“妈,舅舅,这真不怪我,那苏若长得妖妖娆娆的,在学校里没见她跟她那个军人丈夫在一起过,又住在那个资本家的小洋楼里,每天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还经常跟不同的男人在一起,这事不止是我说过,别人也都说过我,凭什么学校就抓我一个?”
李渝的妈妈面色不好看。
她搂了自己女儿,心疼不已,转头就对自己大哥曹中槐道:“大哥,你快打个电话给学校。自己行为不检点,还要怪别人背后说吗?不就是个当兵的吗,就为了个流言就敢处分我们家渝渝了,也太把自己当回事了些!”
曹中槐面色铁青,难看至极。
他冷冷道:“没用了,学校的处分已经下来,开除学校,但不记入档案。”
李渝的妈妈和李渝都呆愣了半晌,随即就都差点跳起来。
“妈!”
李渝尖叫一声之后就“哇”得一声哭出来。
曹霜如大声道:“开什么玩笑?!就因为渝渝在背后说了几句闲话,就要开除渝渝的学籍?这是谁敢这么做?那姓苏的是他什么人,竟然要这么袒护她!不行!”
说着又对李渝道,“你别哭,这事不是谁一个人说了算的,你放心,这事说到哪里都没有这样的理,自己不检点跟男人单独在一块还怕别人说吗?谁知道背地里是个什么......”
“闭嘴!”
曹中槐忍无可忍,骂道,“你说她是谁?她是韩副书记的大儿媳,韩副书记那个在军中大儿子的媳妇!人家在边境忙着几个月都不能回家,你的好女儿就在背后四处造谣生事,说她肚子里怀的不是韩家的种!”
曹霜如的声音戛然而止。
她瞪大了眼睛呆呆地看着自己大哥,再转头看自己女儿,看她畏畏缩缩的目光,心头就是大慌。
她“啪”得一巴掌拍在了李渝的背上,骂道:“你这是疯了吗?说谁的闲话不好,说到韩副书记家的人身上去。”
李渝哭道:“我不知道啊,我怎么知道她是韩副书记的儿媳妇。我跟韩琴琴住一个宿舍,可是听都没听她说过,我第一次说起她的时候,韩琴琴还说她不认识她,这个阴险的女人。”
曹霜如也急得哭了出来。
她看向自己大哥,道:“大哥,这,就算她是韩副书记的儿媳妇,可渝渝不过就是在背后说了几句闲话,她要是记恨,让渝渝过去给她道个歉也就是了......赔钱道歉,咋样都行,可不能开除学籍啊,哪有就因为在背后说了几句闲话就开除人学籍的,大哥,这事你可不能不管啊......要不大哥你就跟韩副书记说说,说小孩子不懂事,她已经知道错了......”
“不可能了。”
曹中槐道,“开除学籍不记过已经算是不错了。学校开除小渝学籍的理由是她学业不够青大入学资格,思想觉悟也不够推荐大学的标准,跟她背后说流言有关却不是开除的理由,这件事情就这样算了,不然真深查下去,推荐你上来的地方都要受责。”
到时候说不定他都要受牵连。
不,这件事他肯定是要受牵连了......韩副书记本来对他印象就平平,这回怕是更差了。
后面还不知道要他做多少工夫去补救。
只希望他不知道李渝是自己外甥女才好......虽然这可能性微乎其微。
他按下烦躁的心情,道,“学校也说了,不给你记过,只要你好好学习,再参加高考,如果能考上的话,学校还是欢迎你继续入读的。”
李渝只觉得气都喘不过来了。
参加高考,参加高考,他们以为高考是那么容易考的吗?
而且还是青大!
那些人不过就是说着假撇清的话罢了!
可这回不管她在家里怎么哭闹甚至绝食,就是她妈喉咙都哭哑了求她舅舅,可她舅舅却就是不肯去学校找人帮忙了,还说什么让她消停些,要不好好读书,要不就去找个工作......甚至还给她联系了一个农场,说让她下乡去再改造!
李渝差点气得背过气去。
******
且说回何宗熙和果果那里。
朱常朱副厂长踩着二八自行车风尘仆仆地赶到了青城机械厂。
他看到机械厂厂长廖进竟然亲自招待何宗熙,眼睛都红了。
不过面儿上却是笑着走上了前去,殷勤地对廖厂长道:“哎呀,廖厂长打扰了,今天过来找你说一些事,没想到你这里竟然有客人......”
说着就看向何宗熙,又露出了十分诧异的表情,道:“咦,何大少爷,你怎么会在这里?你昨天去我们纺纱厂想弄纺纱机,被我们厂长以搞资产阶级复辟给拒绝了,怎么又来了机械厂?难不成是瞒了你的成分,还想蒙骗廖厂长不成?”
他的话说的很直接。
并没有丝毫的委婉或者顾忌表面上的那一层面子。
因为大家心里都很清楚,隔着何老爷的死和何太太的一双腿,两人之间的关系哪里还有什么回转的余地?
更何况何宗熙从小就是个刁钻狠辣的。
朱常知道,等何宗熙爬起来,肯定会用尽手段报复自己的。
第97章
何宗熙没什么表情。
他的确十分厌恶这个朱常。
如果当年是任何另外一个人, 任何另外一个真的曾受过他们何家欺压或者迫害的人,冲进了何家, 因着对资本家的痛恨, 因着对何家的痛恨而抄了何家, 打伤了他爸的话, 他或许不会这么厌恶和痛恨。
但这个朱常,靠着何家, 扯着何家的皮,过着富贵的生活, 丰盈着自己的口袋, 作威作福。
看形势不对,就把身上的绸衫一脱十年, 最后踩着何家的骨血洗干净自己上位,顺便还掳了何家不少的珍藏......再用这些东西堵了不少人的嘴。
这样的一个无耻小人,本来都是他不屑去多看一眼的。
但却害死了他爸,让他妈余身只能在轮椅上度过。
让他只能厌恶和痛恨着。
每看到她妈在轮椅上多一日, 这痛恨便埋得更深一层。
但十年了。
这厌恶和痛恨也早化成了他握在手中的一把匕首。
练得纯熟自如,偶尔还能把玩一下。
他并不急着报仇。
正如他妈所说,没有朱常, 也会有王常, 李常, 让他先有保全自己之力,掌控生活之能,再论其他。
何家上百年, 浮浮沉沉,有什么没经历过呢?
小人更是遇到过无数。
可经年之后,他们家谱中会记录下每一代的何家人,记录他们的生活经历和成就,但谁会去记那些小人?
所以他自己远比某一个小人重要。
不过他没急着报仇,却也没打算避。
现在这种状况自然也都在预料之中。
他看着朱常,语气平淡略带了些嘲讽道:“朱管事,怎么?这么不放心,特地一大早追到机械厂来,就是为了跟廖厂长说这个吗?”
朱常一听他用这种高高在上的口吻叫自己“朱管事”,脸上的血管就要爆。
无他,因为这是他极力想要掩盖的一段历史。
何宗熙的父亲被打死之前曾经说过一句话,虽然早就知道养熟了的狗也会咬主人,却没想到这种事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这句话就像根巨刺,一想起这话他都想把何为衡从坟里拖出来,再打死个无数遍。
他涨红着脸,咬牙切齿道:“怎么,何大少爷还这么记挂着当年的容光,见到我还叫着我被你们何家剥削压迫时的称呼?”
何宗熙搭了搭眼皮,嗤笑一声,道:“剥削,压迫?朱管事,我只知道你生了一副蛇心狗肺,脸皮也特别厚,没想到脑子也特别会臆想......当年我们何家就算是有剥削,也没剥削到朱管事身上,朱管事没什么本事,拿着高薪俸禄,穿着绫罗绸缎,做的事不就是......”
“你胡说八道!”
朱常差点跳起来。
他转头就冲此时面色十分凝重的廖厂长道,“廖厂长,这人就是解放前我们s省臭名昭著的四大家族之一何家的后代,最会耍嘴皮子,死的都能被他说成活的。他被下放农场改造,却不知道怎么蛊惑了那边的农场场长,竟然同意了他在那里挂着公家名,实际上搞资产阶级复辟开办吸人血的工厂,这件事我相信不久之后就会有人举报,廖厂长您可千万不要被这人拖下水!”
“是你要举报吗?”
何宗熙刚想说话,没想到果果先出声了。
果果一直都在听着他们对话。
本来他已经把朱常拉近“辣眼睛的坏东西”,除了拳头都不屑跟他对话的那个类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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