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雅之跟在他后面。
顾曦月被完全忽视,一呆,继而追上去,不放弃地询问:“堂哥要去哪儿?”
“接栀子回家。”
顾曦月只觉顾维安冷漠如冰,她快走急追:“堂哥,怎么感觉你婚后对我这么冷淡了啊?是不是栀子和你说了什么——”
“有吗?”
“有啊,”顾曦月委屈了,“你以前没这么不喜欢我啊。”
“那是你记错了,”顾维安停下脚步,难得对她多说几个字,“我一直都不喜欢你。”
顾曦月:“……”
她脑袋轰了一下,像是被重物踢中,嗡嗡的疼。
谈话间,眼看着顾维安已经走出去,她也不敢再追。
方才被他冷淡看的那一眼,仿佛深入骨髓。
顾维安也没能成功接到白栀。
他等了一阵,却看见白栀的车子往另一处去。
全因白栀再度接到医院电话。
她临时改了路程,和顾维安擦肩而过。
这次受伤的不是顾清平那只哈士奇,而是她可爱迷人的好友廖一可。
和脆弱的顾清平不同,廖一可这次纯粹是开车失误,外加施工现场没有拉条幅,她径直开车撞入了施工的大坑中。
白栀赶到的时候,廖一可躺在病床上,见到好友后,开启疯狂吐槽模式:“我的天,谁能想到我竟然会阴沟里翻船?他喵的那么大一坑,和我卧室差不多大,竟然也没人给个警示牌!”
廖一可说话声音洪亮,中气十足。
这令白栀放了心。
她还能这样说话,说明伤势的确没什么大碍。
虽然跌进了深坑中,但廖一可只是额头上有擦伤。
医院这边担心出问题,才让她继续住院观察。
不然,以廖一可的性格,早就走了。
白栀洗了水果回来,安慰:“就当休息休息了。”
廖一可痛快承认:“也是,也该过过不看烂几儿的生活了。”
白栀:“……”
她下意识地看向病房中的另外一张床。
廖一可住的是双人病房,在不足半米远的病床上,一个高鼻深眼的男人在安静地看书。
他的状况看上去比廖一可糟糕,腿上打着石膏。
即使听见廖一可的虎狼之词,他眼皮也没抬一下。
收回视线,白栀试图劝阻好友:“可可,大庭广众下,谈这个话题是不是有点不太好?”
“嗯?哦,你说我病友啊,”廖一可满不在乎,“隔壁床病友好像是新疆人,刚刚我听他打电话,叽里呱啦的,估计是新疆话那边的方言吧。”
白栀忍不住再看一眼。
的确,这位病友眉眼十分深邃,不太像是汉族人。
廖一可啃着白栀拿来的水果,和白栀说:“最近网上不是康巴汉子特别火么?我告诉你哦,以我泌尿科医生的阅历来瞧,康巴汉子的确本钱十足。就是不知道隔壁床这位,是不是也是康巴那边的。”
白栀已经习惯了好友的口出狂言,刚想附和。
只看到旁侧病友啪的一下合上书,淡漠地看向廖一可。
他用字正腔圆的中文说:“抱歉,我是汉族人。”
廖一可手里的苹果,啪唧一声掉在床上,又咕噜噜地滚下去。
病友继续:“而且,我刚刚说的不是新疆话,是德语。”
廖一可:“……”
白栀低头去捡可怜的苹果,丢进垃圾桶中。
“另外,”病友显然没有放过廖一可的意思,正视她,语气波澜不惊,“不是只有康巴汉子本钱足,请不要民族歧视,汉族人也可以。”
廖一可:“……”
白栀:“……”
白栀第一次恨自己竟然能听懂人话。
呜呜呜她不该在这里。
两秒后。
终于察觉到尴尬的廖一可把话题岔开,看着病友打着石膏的腿,问:“兄弟,你是怎么进来的啊?”
那语气,和在监狱里面问“兄弟咋进来的呢”简直一模一样。
病友简明扼要地回答:“车祸。”
廖一可说:“哦哦,我也是车祸。没看清楚,开车翻坑里了。你呢?”
病友面无表情看她:“我当时就在你翻的那个坑里。”
……
往后十多分钟,一直到白栀离开,廖一可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猖狂至极的泌尿科医生,再也没敢和这位病友说一句话。
廖一可偷偷地给白栀发短信,说怀疑这人律法出身。
白栀深以为然。
只是白栀没时间再进行求证,她直接回公司,和部里的人一同开会,要求销售组人员开始行动,做标书。
白栀三令五申,必须要拿下这档节目。
利润倒是其次,曝光率才重要。
如今离陆镜西所说的公开招标会不足两天时间,白栀亲力亲为,和下属一同核对资料,分析优劣势。
直到夜深华灯浓,白栀才得了空闲。
白锦宁给她打了三个电话,询问她什么时候带顾维安回家吃晚饭。
白栀回拨,困倦不已:“妈,最近我工作上比较忙,可能要过段时间了。”
白锦宁应了一声,着重问:“你和维安近期相处的怎么样?”
“还是那样吧,”白栀忽然警惕,“您现在可别给我安排任务什么的,我现在没那个精力。”
白锦宁笑了笑:“瞧把你吓的。”
片刻后,白锦宁又若有似无地提起:“我方才给维安打了电话,他今晚和政府那边的人吃饭。”
白栀唔了一声:“然后呢?”
“你现在还在君白?离他们吃饭的地方挺近的,过去接接他,”白锦宁说,“你们这样各忙各的,什么时候才能培养出感情?”
白栀哭笑不得:“妈妈,我记得一开始也是您和我说,婚姻不需要感情。”
恋爱才需要感情。
婚姻只要合适就好了。
“那是先前,”白锦宁话音一转,严肃地告诉她,“顾维安和我预期中不同,他为人重感情。他往日不胡搞乱七八糟的男女关系,唯一的女人就是你。”
白栀听出来母亲的言外之意:“你是让我讨好他吗?”
“关心自己丈夫不算讨好,”白锦宁说,“夫妻感情好了,对事业也有助力,不是吗?”
白栀低低地应了一声。
她无法给予母亲更多的回应。
白锦宁向来如此,在她心中,感情都是可以为事业所服务的。当初劝白栀不在乎感情去联姻的是她,如今要求白栀和顾维安培养感情的也是她。
白栀有时候会怀疑,母亲和父亲之间的结合,真的是处于爱情吗?
毫无疑问,林思谨是爱母亲的。
林家家世不差,但在当初结婚的时候,林思谨便答应了白老爷子好几个当时听起来有些奇怪的要求。
譬如林思谨放弃林家的事业,专心致志地帮助白锦宁打理君白。虽说林思谨拥有君白的股份,但一旦两人感情破裂,林思谨要净身出户,什么都拿不走。
白栀先前以为这就是爱,但成年后渐渐回想,发现这些其实都是父亲林思谨的单方面付出。
白栀知道父亲很喜欢小孩子,不过白锦宁不喜,外加政策,两人便只有白栀一个女儿。
白锦宁很少会对父亲表露出浓烈爱意,她也极少在孩子面前同父亲摆出亲密的姿态。
……
白栀揉了揉太阳穴,去地下车库开自己粉红色的车车。
可能大部分的婚姻都是如此吧。
两情相悦太难了,更多的人还是单相思。
白栀给顾维安打电话的时候,他那边酒局正好结束,正微笑与人握手作别。
白栀的粉红色小车车实在过于亮眼,在路边一停,就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力。
顾维安轻而易举地找到自家太太。
他一打开主驾驶座的门,白栀就闻到他身上的酒味儿。
夹杂着凉凉的夜风,一同卷了进来。
顾维安手搭载车门上,俯身问白栀:“我没喝酒,今晚我开?”
“算了算了,”白栀说,“你现在一身酒气,估计会被交警注意到。”
就算没喝也不行。
顾维安不再坚持,他坐上副驾驶,用左手拉出安全带,仔细扣上。
白栀观察他神色疲惫,仿佛遇到了什么棘手的事情。
顾维安极少会露出这种神情。
在白栀印象中,他一直都是镇定淡然、无所不能的。
蓦然,白栀心口处,好像有什么东西被用力戳了一下。
因他此刻的这种神态,心底某处薄冰啪地一声碎裂,流淌出无数暖融融的东西来。
白栀注意力转到此刻路况上,清清嗓子,模仿手机里的电子音:“白栀地图,持续——”
“为您导航”四个字还没有说完,顾维安睁开半眯的眼睛:“持续带您撞墙?”
白栀不服气:“你这是在藐视我的驾驶技术。”
“你误会了,我对顾太太的驾驶技术十分放心,”顾维安拿出手机,笑,“我不放心的是顾太太识路的能力。”
白栀脸一红。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她很难判断出东南西北的方位。倘若出去玩,换个陌生的城市,她百分百失去方向感,只能依靠手机地图来行走、判断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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