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变成他的眼镜 (折冬声)


  程楚歌点头。“一个既真又假的人。”
  短发姑娘偏头去看他,“你是怎么发现这个疑点的?”
  “‘颜七山’信封上J市的邮戳错了。他盖的是上世纪以J市为背景的黑白老电影里经常出现的老邮戳,但进入新世纪以后J市换了新邮戳。”
  短发姑娘往椅背上一靠,仰起脸,把手里的照片悠悠举在眼前,有一下没一下地嚼着口香糖。“所以,如果‘颜七山’八年前确实在J市,信封上应该是新邮戳。而如果盖的是老邮戳……就说明寄信的人根本不在J市,只是看过一些黑白老电影,笨兮兮地仿制了一个。”
  “真是件怪事……”长发男人喃喃道,“而且唯一能告诉我们‘颜七山’这个又真又假的人到底是怎么回事的,是跟他通过信的秦时,但秦时已经死了。”他忽然眼睛一亮,“说不定秦时就是因为这个才被那面古怪的镜子刺死的……而且老大也是在昨天发现这个疑点之后才被威胁。”
  程楚歌道,“有可能,但不一定。”
  短发姑娘问,“除了‘颜七山’这个问题,你昨天还有别的发现吗?”
  “应该没有。”
  “你昨天除了静山监狱还去哪儿了?”
  “刑侦大楼和白湖公墓。”
  “你去白湖公墓干什么?”短发姑娘疑道,“秦时的尸体还在法医那儿没下葬,而且那地方那么远,一来一回得四五个小时吧?”
  程楚歌说得很平静。“与案件无关。”
  短发姑娘本来下意识地要开口追问,被身后的长发男人狠狠拽了一下袖子,于是嚼吧着口香糖闭了嘴。
  室内一时寂静。
  有那么几秒钟里,这寂静像针一样刺在空气里。
  但大家都是成年人,知道掩饰情绪,这寂静也不过几秒而已。
  几秒钟后室内回到无事发生的模样,LED长灯明亮的光线下,程楚歌坐在椅子上自顾自地翻着案件调查资料夹,短发姑娘靠在椅背上一会儿揉头发一会儿玩手指,长发男人则继续盯着他的电脑屏幕,时不时敲敲键盘。
  但偶尔开口时隐隐还有小心翼翼的意味。“老大,呃,刑侦局给你新招的那个实习生表现怎么样?我在填他这个月的评价表。”
  “很认真。”
  “那就……优秀?优秀的话他有额外津贴可以拿。”
  “嗯。”
  “不过这样的话你好像得亲自手写一张评语表,我发在你邮箱里,你记得打印出来填上。”
  “好。”
  “诶等等……”长发男人把屏幕上那个简陋粗糙的刑侦局人事页面往下一拉,立时有些讪讪,“评语要求至少500字,手写,还得找秦大队长盖章签字,好像有点麻烦。”
  “没关系。”
  “噢……你觉得没事就行。”
  三个人是为了翘掉局里无聊的收支报告会才溜到这里来的,算着时间差不多了便准备收东西走了,长发男人合上笔记本电脑,忽然手臂上被人拍了一下。
  转头,看见短发姑娘盯着他的衣服有些发怔。
  他心里有点发毛。“……干嘛?”
  短发姑娘缓缓道,“你今天早上出门的时候,确定衣服上是干净的吗?”
  “……我从晾衣杆上直接取下来的,昨天才洗。”
  她指了指他衣服背面。
  长发男人背上一僵,一股凉意从脚底直窜上尾椎。但很快凉意变作恼意,压着火气说,“刑若薇刑小队长你不要老是吓人好不好?”
  ——拜托,人彘娃娃印记出现在老大的衣服上问题不大,反正他经常会收到类似的死亡威胁,但要是换个人,吓都吓死了,这么恐怖的事情是能开玩笑的吗?
  但短发姑娘刑若薇脸上一丝成功捉弄人的笑意都没有。
  “我是说真的,”她说,“而且我猜现在我衣服上也有一个。”
  她很确定直到走进这间地下三层的大会议室之前,她衣服背后都是干干净净的。可四下里望出去,灯光明亮,室内寂静,明明屋里从头到尾都只有他们三个人。
  这印记到底是怎么来的?
  长发男人僵着脖子去看坐在另一边的程楚歌,后者微微点了点头,示意刑若薇这次并没有说假话。
  寂静。
  就在这个时候,天花板上的四条LED白色照明灯倏地一闪,同时熄灭了。
  一阵破碎声。


第13章
  许愿趴在窗口默默望天。
  四月天是春晴天,风轻云淡,天穹之上一抹一抹蓝,阳光软得像是张了嘴就能咬进嘴里去,绵甜。
  A市的春天一向明媚,但她有点高兴不起来。
  刚才有只麻雀打窗外飞过,不知是觉得一副金丝眼镜趴在窗边有些古怪好玩还是纯粹巧合,它凑了过来,隔着一层玻璃与她大眼瞪小眼。
  在许愿眼里,这只麻雀是个跟自己差不多大的庞然大物,扑腾着翅膀的鸟影子罩在身上,连阳光都遮住了。
  这时候她才真正意识到,自己已经死了。
  不再是城市钢筋水泥森林里为梦想而忙碌的年轻姑娘,没有会跳动的心脏,没有温暖的血管,冰冷生硬的身体里是二氧化硅,是钛合金,死气沉沉。
  她再也不可能用属于人类的两条长腿在长街上忽快忽慢地走,不可能像一个寻常的年轻女孩那样为今天该穿什么衣服而在衣柜前苦恼万分,也不可能坐在大学明亮宽敞的教室里听白发苍苍的老教授悠悠说起关于旧时代的故事。
  她死了。
  窗外的麻雀兴致索然地转身飞走的时候,阳光重新落在身上,一阵四月天的温暖里许愿想起爸爸。
  电梯从那么高的地方掉下去,她的尸体一定很难看吧,爸爸看了以后多难过。
  那天本来是大学入学的好日子,九月秋高,她跟第一次见面的大学室友们生疏而雀跃地交换了初见礼物,出了门,走到热热闹闹的宿舍楼一楼大厅才想起来忘了带新发的校园一卡通,跟等在宿舍大门外面的爸爸挥了挥手说得回去拿。
  爸爸难得穿了一身新衣服,笑着说好。
  但她上了电梯,就再也没出来。
  爸爸只剩下自己一个人了。
  妈妈去世后,他一个人把她带大。单身的中年男人勉强学会了做家务,但衣着打扮仍是一窍不通,一年一年里穿的都是亡妻逝世前买的旧衣物,衣色渐渐泛白,还是舍不得换。
  她用暑期画稿赚来的钱给爸爸买了新衣服,本来父女俩要高高兴兴地在A大对街的美食城里吃一顿午饭,然后一起到A市南郊的白湖公墓去看妈妈,告诉妈妈他们现在过得很好,在天上不要太牵挂。
  结果呢,她自己也成了一捧灰,躺在妈妈旁边的小墓碑下面,爸爸要一个人开几个小时的车,带两份祭礼去看两个人。
  没有人陪他。
  为什么人要在路还没有走完的时候死掉呢?
  春天真冷。
  “眼眼!”许愿正失神时,蓝牙耳机急切的声音在身后炸开,“快回盒子里,主人好像回来了!”
  许愿恍惚回神,果然听见门外渐渐靠近的脚步声,收拾好情绪,嗖的一下飞回眼镜盒把自己藏好了。
  两个物灵屏息以待。
  但,来人并不是程楚歌,因为没人会在自己的办公室门口敲门。
  咚咚。
  门外的中年女声很冷淡。“程顾问,收支报告会已经开始了。”
  没人应答。
  门外那人等了一阵,也许程楚歌这时候不在是常事,只又敲了一次门便转身走了。那渐渐远去的脚步声很平稳。
  程楚歌的顾问办公室在刑侦大楼五楼的僻静处,来人一走,这里便又安静下来,隐隐听得见不远处街道边音像店里的音乐声。
  今天放的不是《大白菜大青菜》,是首新歌,歌手唱得叽里咕噜的,很是陶醉,但听歌的人完全听不清他到底在唱什么。
  但,管它呢,旋律够味就行。放松了警惕的蓝牙耳机在半空里跟着音乐慢悠悠地晃荡,扭来扭去,一个接一个地打着早上欠下来的呵欠,连本带息地还。
  许愿从眼镜盒里弹了个镜片出来。“耳耳。”
  “眼眼。”
  “物灵可以在晚上偷偷离开家吗?”
  耳机身形一滞。“你要干什么?”
  “我想去看我爸爸。”
  “不可以的,”耳机想也没想,“物灵不能私自离家。”
  许愿颓了。
  物灵既不能私自离家,又不能被主人发现——因此也不可能得到许可而离家。那就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走的意思。
  想见爸爸,除非程楚歌带她去。可他五年前就甩了她,现在当然也就不可能跟她爸爸有来往。
  颓了。
  她缩回去,在盒子里颓了老半天,勉强把去见爸爸的念头压下去,开口时几乎有气无力。“耳耳,你真的不知道程楚歌……”虽然直呼大名让她被耳机瞪了一眼,但她根本没法用“主人”二字称呼他,“他昨天在干什么?”
  “真的不清楚,”耳机自己说起来也有些丧气,“主人把车开来去开,早上出了城好远好远,然后把我落在车上,不知道下车干什么去了。中午又开车回来,在这座大楼里待了一会儿,然后又开车出城去了,这次更远更远,又是把我落在车上,不知道一个人干什么去了,天都全黑了还在外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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