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变成他的眼镜 (折冬声)


  志愿者那边该记录的东西都记录完了,按下最后一个回车键,侧过身去,从凳子上的大盒子里拿了两张纸塞进了打印机。
  两张纸都是白底,上面有事先打好的图案和模板,但一张是红边,一张是蓝边。
  打印好了。
  志愿者把两张纸分别折起来,仔细塞进了小塑料壳子里,又夹了系带。“您好,这是参会证和家属陪同证。”
  参会证是红边,有姓名、公司名和刚才采集的照片。家属陪同证是蓝边,只有姓名,而且照片不是自己的照片,是那位参会者的照片。
  在这个即将人来人往的会议中心,陪同证就是她的身份,不管到哪里去都得出示。
  许愿把印着程楚歌照片的陪同证挂在脖子上,觉得很像是被他覆在羽翼之下。带着这么个东西在会场里走,见了她的人都会知道她是跟着谁的人。
  像烙印。
  -
  开幕大会是在九点,三楼的大会议厅。
  演讲台在最底下,以此为中心,厚重的红布听众椅一圈一圈地围出去,越来越高,是个漏斗状。室内灯光通明,漏斗里全是光,黑压压坐满了人,邻座间或交谈,声音压得很低。
  程楚歌和许愿坐在最高一层,将会场中的一切尽收眼底。
  他戴了那副伪装成无框眼镜的录像器,手里缓缓转着一支伪装成中性笔模样的录音笔,凝目望着最底下的演讲台。她在一旁捂着嘴打呵欠,另一只手拿那张塞了陪同证的塑料壳子扇着风。
  手指有意无意地捏着照片上那张脸。
  现在是开场词,台上发言的似乎是某个部门负责人之类的,慷概激昂,但讲的全是年年都差不多的套话,无聊得很。
  许愿撑着眼皮没睡。
  她偏过头去看他,他听得很认真。也真是难为了。当年还在学校的时候,他是和她一样对各种思政课和类似思政课的东西——比如校长讲话——毫无兴趣的,宁愿用来补觉。
  她正要开口,他眼睛仍专注地望着大厅中央,但把一根手指竖在嘴边,几不可见地摇了摇头,示意不要说话。
  她靠在椅背上,无聊冗长的讲话里听他手上中性笔转动的声音。嗒。嗒。一下比一下轻。
  不知究竟讲了多久,那个演讲的人终于是露出个十分官方的笑容,闭了嘴,大厅里一阵如雷的掌声。
  许愿猜想着这掌声里究竟有几分是因为觉得那人讲得好、有几分是出于礼貌、又有几分是鼓掌的人在给自己提神。
  换了个人上去。
  又是一场讲话。
  而且,方才那位发言人讲的东西虽然无聊,好歹声音里抑扬顿挫一样不缺,现在这位却是全程念稿,声音干巴巴的,什么起伏也没有,而且语速还慢。
  许愿拿陪同证拍了拍脸,叹了口气,强打着精神,以免不小心真睡过去,错过那位嫌疑人的出场。
  有时候案件调查是这样的吧,为了一点不知道会不会有用的线索,忍耐许多枯燥无味的时间。像蛰伏。
  不知过了多久,又一阵如雷的掌声过后,一脸职业笑容的女主持上了台,先是把前面几位大人物的发言内容总结了一遍,又说在发展计划扶持之下,我市涌现了一批优秀企业家,为各行各业注入了发展活力等等。
  许愿脑袋低垂着,下巴已经快磕着胸口了。
  忽然那女主持语调一变,带着某种职业性的欢欣鼓舞道,“下面,有请市级优秀新兴企业家洛斌先生讲话!”
  全场掌声如雷,许愿被生生吓醒了。往下面看过去,只见一个身形格外瘦小的中年男人走上了演讲台,站在高挑美丽的女主持身边,还没到她肩膀高,活像一只矮巴巴的瘦棍子。
  他像是感冒了,又或许是声音本来就很难听,接过话筒,声音有些嘶哑,听在人耳朵里,就像是用指甲轻轻划过脑袋里的一块黑板。
  他讲了几句自以为是的幽默话,女主持很给面子也很有演技地笑了,场下的听众们迟缓一下,也出于礼貌给了笑声。
  于是他更加得意。
  听众席这边,程楚歌转着中性笔的动作停了,手指一动,按下了录音按钮。凝目注视演讲台。
  女主持下了台,那位新兴企业家开始发表讲话。平心而论,没前几位那样无味枯燥。然而缺了几分枯燥,便补了几分尴尬。
  这个人举手投足间,散发着一种小人得志的气息,先是貌似低落地絮絮叨叨着说五年前那一阵他有多么的落魄,继而话锋一转,炫耀起午岭雨公司这几年的极高利润和创意十足的新型产品,不甚谦虚地说他凭着他公司的马桶、颜料、镜子和电话机造福了社会,觉得十分欣慰。
  然后颇为世故地感谢了投资帮助过他的某些贵人,又弯弯酸酸地讥讽了些落魄时瞧不起他的人。
  这种人当然是很不讨人喜欢的,但是他站在灯光明亮的演讲台上,戴着特邀嘉宾的大红花,台下的人只能给他不断鼓掌。
  演讲末了,有记者提问环节。
  有人说他的午岭雨公司创新力十足,生产出来的马桶、颜料、镜子和电话总是能恰到好处地捕捉到消费者的迫切需求,问他这其中是否有什么秘诀。
  洛斌握着话筒,微微眯起眼睛,大言不惭地说确实有秘诀。
  记者问,“这秘诀是什么呢?”
  洛斌得意道,“秘诀就是——我是个研发天才。”
  第53章
  开幕式散了。
  大会场中的参会者纷纷起身, 步上台阶,在人群中一级一级往上挪,朝着圆形大厅的出口去了。熙熙攘攘的人群里多是穿的黑正装, 这么慢慢地走了,像黑蚁群迁徙, 留下一圈圈空阔明亮的红座椅。
  坐在最后一排的程楚歌和许愿一直没动, 人们有如缓水一般从他们身后的走道上经过, 窃窃私语进了耳朵里。
  “洛先生啊,哦呀, 了不得了不得, 财报上说午岭雨这季度营收又是新高!”
  “不就是个卖马桶起家的吗……”
  “我听人说他以前不太有本事的,搞了个农场, 年年亏欠, 要不是娶了个厉害老婆他哪有今天。”
  “噢……没见过洛夫人, 还以为他是单身……”
  “好像是离了。还有女儿呢, 但前几年没了。”
  “听说过。他女儿就是A大电梯里没的,挺漂亮, 还高。那么高挑漂亮的女儿, 做爸爸的却长得有点……”
  人们渐渐走了,会场里越来越安静, 有三两个志愿者到底下的演讲台上收拾东西、检查设备了。
  程楚歌凝目注视会场另一边的出口。那边已几乎空了, 只三四个人站在门前交谈, 一举一动都看得很清楚。
  其中有洛斌和开幕式上的第二位演讲人。一个是企业家,一个是官员,前者作揖谄媚,而后者板着脸,双手交叠身前, 似乎并未被打动。见势不好,边上有秘书模样的人帮忙说了一句话,但那官员摆摆手不再理会,走了。
  待讨好了半天的对象走远了,洛斌立马沉下脸来,叱骂多事的秘书。距离太远,听不清究竟骂了些什么,但想来不是好话。秘书的腰越弯越低了。
  许愿向前倾着身体,双手交叠放在前面那排座椅顶上,下巴磕着手。“他跟洛文佳长得一点都不像。”
  程楚歌低声道,“他们不是亲生父女。”
  许愿一惊,“啊?”
  “洛文佳的母亲是大家闺秀,如果不是未婚有孕,不会嫁给洛斌。”
  许愿想了想,试探着说,“……交易?”
  “算是。二十几年前,洛斌不过是个普通人,洛太太嫁给他,扶持他,条件是认下那个不属于他的孩子,而且不能声张、不能让孩子出世以后知道实情。”
  “怪不得会下杀手。”
  若是亲生血缘关系,又有十几年相伴之情,应不至于那么狠辣。
  如今看来,像洛斌这种得了志就洋洋得意的小人,那十几年大概会自觉过得挺窝囊的。妻子事业比他好,他像是吃软饭,还成天有个没自己血脉的“女儿”在眼前晃荡,几乎是在提醒他他有多窝囊。
  现在洛文佳没了,他自己也获得了事业上的成功,成为业内知名人士,处处能压从前瞧不起他的前妻一头,自然是得意极了。
  许愿没忘记自己的身份,佯装叹了口气,道,“看来从古到今时代虽然变了不少,人却还是一样的。我们那个时候就很多这种事,明朝嘛,你知道的,大户人家都是好几代人住在一起,嫡嫡庶庶成天争来争去,有血缘的还好,没血缘的简直是仇人,恨不得对方死……”
  像模像样地感叹了半天,其实说的全是里看到的事。
  程楚歌瞥了她一眼,什么也没有说,继续又盯着那边的洛斌了。
  忽然,他身体一动,朝着她覆了过来,一只有力的手捏住了她胳膊,脸几乎贴着脸。
  气息扑在她脸上,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看进她眼睛里。
  长篇大论刚瞎编了一半的许愿嘴还张着,吓着了,眼睛瞪大,面色瞬间通红。“你你你你干嘛!”
  她声音很低。不是因为有理智,知道声音不能被别人听见,而是凑得太近,胆虚了,就剩这么点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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