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认真的吗?”
韩卿繁盯着她,眼睛一眨不眨,“我像是在开玩笑吗?”
“为什么?”
为什么,要谈恋爱。
韩卿繁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倒是没有正面回答。
“怎么,不想和我谈恋爱?”
鹿时希看着他,看见他瞳孔中倒映着的自己,她分不清此刻的他是认真的还是在开玩笑。只是她觉得,不应该是在现在。
她淡淡地笑了一下,说:“韩老师,我这可是初恋。”
我这是初恋,不能随便来的。
韩卿繁读懂了她这句话的意思。
其实他也不太懂自己怎么就突然说出要和她谈恋爱这个话了,只是刚才鹿时希问他想要什么奖励,他当时脑子里什么都没有。
只有。
你。
回过神之后的韩卿繁也被自己的这个想法吓了一跳,如果鹿时希此时不在,他应该会重重地打一下自己的脑袋。
这说的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话。
是啊,这可是鹿时希的初恋,不好乱来的。
他看着她,然后笑了一下。
“吓到了?”
“傻子,逗你的。”
听到这样的回答,不知道为什么,鹿时希不仅没有松一口气,反而有些苦涩。
她不知道韩卿繁对她是什么感情,有时候她觉得他好像真的有点喜欢自己,可是下一秒韩卿繁又会让她觉得,他只是在逗她。
每次都是这样,每次都是,
“鹿时希,我喜欢你。”
然后下一秒,
“逗你的。”
她被逗怕了,她真的怕再这样下去,真的会有一次她会答应他。
她不喜欢自己为一个人心动的感觉,这种感觉陌生又可怕。
她垂下眼眸,低声说:“可是,我不觉得好笑。”
韩卿繁脸上的笑容褪去,闪过一丝他不曾有的慌乱。但是他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来哄她,憋了半天,他只说出一句,“抱歉,下次不说了。”
“……”鹿时希沉默了一会儿,“嗯。”
酒店到达,鹿时希走了进去,回头,她的神色没什么异样。
“那我先上去了,再见韩老师。”
“再见。”
看着鹿时希离去的背影,韩卿繁在心底骂了一句脏话。
他是脑子抽了才跟她说这些乱七八糟的话。
他揉了揉太阳穴,已经在心底把自己骂了一万遍了。
韩卿繁,做个人吧。
果不其然,之后的几个星期里,鹿时希再也没主动找过他。
突然他好像明白上次鹿时希是为什么生气了。
靠,他好像个渣男。
韩卿繁不太会哄小姑娘,而这一次事情好像又有些严重。
好多天了,鹿时希虽然会回他消息,但是都还是不冷不热的。
他觉得,他这一辈子的耐心全花在鹿时希一个人的身上了。
桌上的电话响起,韩卿繁接起来。
“繁哥,打听到了,时希的杀青戏就在今天。”梁起辉说道。
“嗯。帮我安排一下,我等会儿过去。”
梁起辉连忙说道:“你下午还要去录音棚录歌呢,都约好了。”
“明天吧,今天不去了。”
“……”
梁起辉着实有些无语。
以前的韩卿繁虽然对什么事都不上心,但是基本上都是安排什么就做什么,从来没有因为私事而影响工作行程的时候。
可鹿时希一出现,他破例已经不止一次了。
所以,他到底还是认真了。
《迷城》这部剧的制作团队就是韩卿繁获得视帝的《无人说》的同一个团队,早在迷城策划的时候,导演就有邀请韩卿繁参演,但是考虑到是同个题材他便拒绝了。
导演也理解,但还是多次邀请他可以来客串一下。
韩卿繁对客串没什么兴趣,但是倒可以去探班。
提前和剧组打了招呼,韩卿繁下午便前往影视城。
鹿时希的杀青戏,是除了剧中她最后那场牺牲戏以外,情绪爆发最大的一场。
穆烟柔从一出场就告诉了观众,这是一个悲剧人物。
她的母亲是一名青楼女子,所以她根本不知道她的父亲是谁。她从小与母亲相依为命,虽然母亲对她并不上心,但是她还是爱着她的母亲。
直到,她的母亲将她送给了国名军官,让她进入舞厅做了一名舞女。
在拿到剧本的时候,鹿时希有一瞬觉得穆烟柔这个角色跟自己还是有些像的。
至少在和母亲的情感这一方面,所以她能理解穆烟柔。
而这一场戏,是穆烟柔的母亲死亡的戏份。
所以这场杀青戏,是她入戏最快的一场,甚至可以用秒入戏来形容。
因为穆烟柔的母亲,是选择割腕的方式自杀。
当看到对手演员躺在血泊中的时候,鹿时希的思绪拉回到了十三年前的夜晚。
当时还在上小学的她,没有在校门口等到钟楚敏来接她放学,于是她便自己一个人回了家,等到了家中,她看到了她这一生都不会忘记的场景。
和此时一样,钟楚敏倒在血泊中,她的手腕上有一条长长的伤口……
“妈!”穆烟柔冲进浴室,将母亲抱了起来,颤抖着双手拿过一条毛巾包在母亲伤痕累累的手腕上。
“妈,我求求你,你睁开眼睛看看我,跟我说说话好不好……”
“我求你了,你别这样…”
“我以后都会听你的…求求你……”
穆烟柔将手指放在母亲的鼻息啊,停顿两秒之后,眼泪夺眶而出,她将母亲紧紧抱着:“妈…”
“cut!”
导演喊了cut,对手演员从鹿时希怀里坐起,将鹿时希搂着抱了一会儿。
可四五分钟过去了,鹿时希还是趴在地上哭,哭得一发不可收拾。
拍戏的时候难出戏的情况很多,像是这样大情绪的戏,演员确实会一时半会儿走不出来。
监视器前,导演叹气,“唉,这小姑娘也是不容易,这一场演的挺好的。”
韩卿繁坐在导演身旁,看着监视器中的女孩,皱起了眉。
别人不知道,可他清楚。
即便当初爷爷并没有细说鹿时希母亲的事情,但是钟楚敏割腕自杀这件事情他还是知道的。面对同样的场景,她该承受了多大的痛苦。
他有些心疼,跟导演说:“先让她休息会儿吧。”
冉遥将鹿时希扶回了休息室,正欲离开便在门口看见了韩卿繁。
她回头看了眼窝在沙发上还在抽泣的女孩,低声跟韩卿繁说:“她今天情绪不太好,一直出不了戏,韩老师您帮忙安慰安慰。”
“嗯。”韩卿繁点头,“麻烦你帮忙给她打些热水。”
冉遥应下,拿上水杯走了出去,带上了休息室的门。
休息室内,只有女孩低微的抽泣声,听着让人心疼,像针扎一般。
韩卿繁走到鹿时希身边,在沙发旁蹲下。
女孩躺在沙发里,头发凌乱地披散着,遮住了脸。她的两只手捂着自己的脸,肩膀一下一下地耸动。
韩卿繁抬手,将她的头发理了理,露出她哭花了妆的小脸,他抽出一张纸,给鹿时希擦干净脸上的泪水。
做完这些,他并没有离开。他的手抚上鹿时希的脑袋,大拇指一下下轻轻抚摸着,安慰着她。
她闭着眼睛,没有躲,没说话。
他陪着她,也没说话。
良久,他将她握成拳的手放入自己的手心,给她松开,然后看到了掌心一个个指甲印。
韩卿繁将她展开的手握进自己手里。
鹿时希睁开了眼睛,她的眼中还有泪水,时不时还能滑落几滴眼泪。
“你怎么来了…”因为哭泣的原因,此刻她的嗓音十分沙哑,还带着重重的鼻音。
韩卿繁蹲在沙发边,看着她,“来庆祝你杀青。”
他的双手交叠,里面放着她的小手。
鹿时希看着她,莫名的,就很心安。
好像很多时候韩卿繁这个人都能带给她安全感和信任感。不管是紧张时的一句加油,还是落水时护着她的怀抱,以及此刻,她因为深陷回忆无法出戏,这个男人又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他什么也不问,就这样静静陪着她,用行动安慰她。
她坐起身,委屈巴巴地看着韩卿繁,然后说:“可以抱我一下吗?”
她好像心情不好的时候,就总需要别人抱抱。
可是他们前段时间才因为谈恋爱这件事情而尴尬了一阵,她那时候其实也是变相的拒绝了他,现在突然提这个要求,会不好好奇怪的样子。
要不她也说是逗他的吧。
鹿时希正欲开口,面前就投下一片阴影,没等她反应,那个炙热的怀抱就靠了过来。
他仍然是单膝跪在沙发边,坐着的鹿时希比他稍微高一些。他搂着她的背,将她往下压。
韩卿繁一只手抚摸着她的后脑勺,一只手搂着她的腰,让她靠在了他的肩膀上。
休息室内十分安静,安静的她能听到自己越来越快的心跳声。
这一刻,她有些贪婪这个怀抱,她想就这样一直抱着。
韩卿繁搂着她,用他的体温温暖着鹿时希。他一下一下地拍着她的背,本来已经憋住了的小姑娘此刻又抽抽噎噎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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