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漪觉得她今早就是瞎,眼见焉济宸在谈茵面前表现得好,就以为他领悟什么了。
连带着,她气得手上系领带的劲都用大了。
焉济宸及时抬手挡住她要勒上去的动作,挑眉问她:“都气到要这么对我了?”
姜漪反应过来,后知后觉地惊得赶紧松了手。但表面上,她还是脸不红心不跳地挑衅说:“不行吗?”
“行,”焉济宸反正随她开心就好,“想怎样就怎样。”
“毛病。”姜漪骂他,手上却相继地放缓了力和动作幅度,耐心地替他系起领带。
其实姜漪脑袋里还乱糟糟的。
她只要一回想到刚才焉济宸单手把她搂到床中央时,思绪就会猛地回转到上次吵架,她又哭又闹让他放过她的场景。
像是逃不去的低潮,梦魇似的萦绕着她。
姜漪扯着焉济宸那条领带,指着床的方向,质问他:“那你上次为什么对我这么凶?”
“哪次?”焉济宸皱眉,一时跟不上她的节奏,毕竟这张床上的回忆太多了,他是真不知道她说的是哪一次。
姜漪被他那副一本正经疑惑的表情气笑了,开始故意地指向性引导,顺便骂他:“就凶得要死,还跟个神经病一样的那晚。”
不知想到什么,她意有所指地“哦”了声:“就你和欧阳婧涟拍到酒会上照片爆出来那晚。”
焉济宸听得眉心重跳,原先的那点气定神闲仿若装在易破气球里的那点氧气,细密针尖一戳就散了。
他哄她说:“那晚是个意外。”
“我听你放屁。”姜漪可不信,他现在西装一穿人模狗样的,和脱了衣服的畜生样背道而驰。
所以总结出来,现在他说什么都不能信。
她甩甩手,把他推开,边套外套边不过瘾地说:“你还老说我蹬鼻子上脸,你也不想想你以前有多过分,我都还回来找你,要换别人早掰了。”
焉济宸靠在衣柜边,瞧着她碎碎念的样子,蓦然想到了如果能一直这样持续下去,以前那种纠缠不清的事连过眼云烟都不算。
他有她,就是最好的事。
她是他最好的礼物。
没半点征兆地,姜漪刚穿好外套准备出房间下楼。
焉济宸就一下牵住她手,把她往怀里带的同时,抬手扶住她脖颈,吻过她唇,打趣:“还说个没完了?”
姜漪皱眉,“你嫌我烦了。”
“没有。”他轻描淡写。
“那你说我。”她不满道。
不知怎的,焉济宸倏然觉得这样的姜漪又娇俏又可爱,抬手就是捏了下她细腻脸蛋,倏地笑了:“能再可爱点?”
姜漪愣了几秒,绯红先于反应爬上耳根。
她害羞了,一掌甩上他手,违心说:“滚蛋。”
说完,姜漪趁机会逃似的跑出了房间。
焉济宸就这么跟在她身后,笑个不停。
与此同时的学校,刘仲廷从挂完电话,进到会议室,里面剑拔弩张的激烈对峙就没停过。
学校接到匿名举报的信息,是有关于学术造假问题的,而信里言之确凿的措辞,无不把利剑指向了最近正忙晋升的徐起鸣。
这边多封指控徐起鸣所做的实验,亦或是后期论文发表,均采用本该废弃的造假数据,蒙混过关越过考核后,一有成绩就更改相关第一作者的事。
而举报信后期进行查询,来源的初端居然是最近才出事的丛雪邮箱,设置的定时发送。
徐起鸣就算面对这些证据,也面无表情地利辞辩驳。
“丛雪我知道,就是最近密林出事的那个女学生吧,生前我带过她的实验,学术态度不端,还指望给我塞钱能让我助她拿下最新期刊的发表。”
校方负责人皱眉盯着徐起鸣,试图从他这些行径中察觉不对劲的地方,但徐起鸣这人这么多年摸滚打爬,做事早就滴水不漏。
徐起鸣大方说:“你们想彻查,没问题,我会配合你们的,毕竟晋升前,这些问题解决好比较好。”
说完这话,徐起鸣还似有若无地挑衅看过旁边沉默不语的刘仲廷,他知道刘仲廷也眼红晋升的位置。
但他是谁?他手上要是不准备好塞钱的证据,怎么回对这种棘手情况?
只是,徐起鸣并不知道,警局那边已经工作效率极高地捕捉到了最新证据,是丛雪年充会费的健身房里提供的信息。
因为丛雪是健身房的年度会员,所以按照规矩,每个年度会员可以长期租到一个公用柜,不过有效时限是两个月。
而丛雪去世前,就有一个月没去健身房,以至于直到现在的系统显示,空柜时差已过两个月。
按照健身房的规矩,工作人员需要联系会员,询问空柜是否还要用。
但丛雪的手机修复后一直放在警局,作为证据。
所以那通健身房打来的电话自然是何续接到。
电话里说不清,何续干脆亲自去了趟健身房,顺带也拿到了丛雪唯独留在柜子里的软抄笔记本。
上面密密麻麻的有各种飞机高铁的票根粘贴,更甚的,还有电影门票,爬山门票,高级酒店的开房门票……
虽然都用的是丛雪的名字,但近期最后一次的酒店记录就在丛雪死前两天。
按照监控摄像保留期限的调出,何续赶到了临市的那间酒店,调出了涉及到相关时间的所有监控。
画面里,陪着丛雪来开房间的,就是前两天刚接受过调查的丛雪父母。
他们坚持丛雪现在还在丛家户口本上的事,甚至还拿出了证件出示。
但监控一直往后播放,当晚十点,丛雪父母出电梯后,就快步从酒店离开。
当晚十一点半,一个穿着长黑款大衣的男人,戴着帽子走进酒店,左顾右盼地直奔电梯方向。
而直观放大男人右盼时的形象,何续不禁心中一凛。
是徐起鸣!
何续立即调出摄像带,给同组的人打电话:“现在都给我打起精神,我一会就回去,丛雪案子有进展了!”
因为徐起鸣遭举报的事,姜漪先前的舆论风波算是被这件事压下去不少,大家的矛盾箭头骤转后,姜漪也少了不少需要承受的恶意目光。
然而,这并不是结束。
姜漪那份大作业的不及格是既定的事实。
针对这件事,只有两种解决办法。
要么是她再去找徐起鸣;
要么是她接受重做,但照徐起鸣上次在办公室挑衅的话,他一定不会放她过。
横竖都是极端,姜漪还没做好决定,徐起鸣就给她信息源了。
他让她去办公室,说这件事并不是没有周旋的余地。
姜漪去了,不出意料,办公室就他们两个人。
而徐起鸣最近的确糟心事不少,姜漪那边不过是一份大作业,根本不算什么。
他现在算是看在焉济宸的面子上,所以“深思熟虑”,打算好心给姜漪一个择选。
为刀俎鱼肉的时候,是要看谁上风,不是看谁能摆话权。
话权这种东西,在徐起鸣的眼里,没有实用。
所以开门见山地,徐起鸣问姜漪:“你现在真和焉济宸在一起?”
姜漪没表露心里的恶心,但也不打算回他这个问题。
在不在一起是她和焉济宸两个人的事,和他一个外人有什么关系。
姜漪闭口不谈的态度,徐起鸣很不喜欢。
但他表面还是装得儒雅得当,笑眯眯地继续说:“知道我和焉济宸什么关系吗?”
姜漪抬眼看他。
徐起鸣说:“我妹妹是他母亲,所以按照辈分,他都得喊我一声舅舅,知道吗?”
闻言,姜漪的确震惊,但也止于那几秒。
只要一想到焉济宸昨晚和她说的绑架那件事,她就觉得这种人根本不配做他的家人,还在这边和她扯关系,实在恶心。
所以,姜漪说了:“所以呢?”
“所以?”徐起鸣觉得她这话里传达的不为所动简直好笑,那股嚣张劲瞬间拔到最高。
“所以无论是从老师的角度,还是从长辈的角度,你都不合格!”
姜漪笑了笑,没受他丁点威胁。
有一件事他可能搞错了,她姜漪从小到大就不守规矩,听的道理也都当耳旁风,算野大的。
什么时候一个无关紧要的长辈身份,都能对她来搞威胁了?
“该喊一声舅,那不也该是认同的条件下,才会考虑的事。”姜漪说得毫无负担,就像是在帮焉济宸出气,也替她自己出气。
“徐老师现在不是根本不认同吗?那我为什么要喊?我们现在谈的是大作业的事,不就该公私分明,徐老师和我一个无名学生搞什么辈分的施压?”
人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姜漪越是跟在焉济宸身边久了,越是懂一个道理——有些事,不是你忍气吞声就能得到解决方案的。
所谓得寸进尺,说好听了,可以是不痛不痒的玩笑,说难听了,就是没自知之明。
偏偏这世上太多人都是吃软怕硬的种。
姜漪不希冀这件事上焉济宸会保她,但这种老师,就是典型的师德不配位,属实垃圾。